31、归者自归不可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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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凌扣扣夏府的门环。
夏玖石见门外是他，脸色顿时一变：“琴香呢？”
“我正想问你呢，”林语凌眼里带着疑惑的神色，“她不在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语凌紧紧肩上的披风：“她托那个赵云矢来告诉我今天身体欠安，教我不必再过来，我来探探她到底怎么样了，”他突然停顿一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夏玖石的嗓音干哑：“那个离青汜身边的亲兵说你找她去寒梅别院……她刚刚离开。”
两人的目光都僵住，夏玖石脸色愈发苍白，有点踉跄地冲出府门。
夏玖石近乎狂奔地闯到那谢风勒为赏梅而建的寒梅别院前，却突然停住，手颤颤的不敢入门。林语凌略有些气喘地跟了上来，见他如此形状，不禁叹口气拉开他，自去将院门推了开，回过头来刚待说话，夏玖石突地惊呼：“小心！”
雪亮的光蓦地一闪。
他侧一侧身，一把剑从右肩胛直直刺入。
林语凌“腾、腾、腾”向后退了三步，冰冷的剑锋滑出他的伤口，血瞬间就使得白衣半边都成了红色，好像浮云一回首就变了晚霞。
这一剑刺得极深，他的右手已难再移动半寸。林语凌以左手按住创口，却只能暂时延缓自己的血滴滴答答地流下。
“语凌！”远处一声惊呼，却是谢风勒等人闻报匆匆赶来。
未到梅开时节，年复一年的梅花欺霜傲雪，气息沁入院中每一簇泥土，却已是满院幽幽的白梅冷香。
他抬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孔，高鼻深目，瞳孔一样是紫色，却比他凭空多了无数血腥煞气，仿佛瞳孔乃是鲜艳到极点的血渐渐冷凝成的一般。夏玖石一看清他的面容，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突然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闯进院内。
谢风勒脚步最快，这一会已到了林语凌身边，也看到了那人，霎时如同见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事物，一时间只是指着他徒然张口，发不出声音。
那人的舌头伸出舔舔自己的右唇角，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满足微笑，一纵身，就捷如猿猴地上了屋脊，转瞬不见。
闯入院中的夏玖石一直毫无声息，林语凌顾不得身上的伤和担忧的众人，与谢风勒一同抢进寒梅别院。
没有遍地的血渍，没有惨烈的痕迹，琴香闭着眼容色宁和，身下的鲜血静静地流作一洼，暗红如深泽。夏玖石将她抱在怀里，唇在她惨白的面颊上逡巡着，似乎想用自己的吻唤醒她生机断绝的僵冷躯体，泪从他的眼眶里汹涌而出，点点滴在琴香的血衣上。
你我刚许下彼此不弃，你就用这样的方式与我分离。
“我不原谅你……”夏玖石的喉咙里挤出沙哑破碎的言辞，凄凄欲绝。
“我不原谅你啊……”他抱紧怀里此生的挚爱，向着满天的晚霞长声大吼，象孤狼对月的哀伤号叫，孤单地回荡在没了她的黄昏里。
“这是怎么回事？”离青汜惊愕的声音响起。
“你的亲兵被买通，琴香被人杀死。”林语凌的眼冷冷地映着泛滥的红色，紫眸蒙上半黑的色泽，用最简单的语言交代了事情经过。
“是赵云矢么？”离青汜的牙咬得吱咯作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变色，“从开始到现在有多少时辰了？”
“没有用了，”林语凌的声音带点疲惫，“那人早就逃掉，应该是往西边去了。”
离青汜恨恨跺脚，转身就闯出门去，文弱的背影骤带了股厉气。
谢风勒狠狠地将嘴唇咬出血来，封萧的眼神如封冻的冰山寒气四散，夏玖石伸出手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琴香的脸，沉默不语。
谢风勒蹲下身抓住夏玖石的手，带着哭腔道：“玖石，你别难过……”他抬头看看正让老太医包扎伤口的林语凌，又低头仔细看看琴香，再咬咬唇，不巧碰到之前的伤口，猛地吸口气，终于道：“小温，不，温茂斛竟派那个杀星做出了这等事，这个仇是不能不报，明日教各地的兵马都备战罢，看来我们毕竟还是要相见于沙场……”
夏玖石依旧不语，眼中却实实在在地闪过些许欣慰。
众人默默地散去，留给伤心的人独处的空间，林语凌的脚步放得很慢，渐落在最后，他转身，深深地看了夏玖石一眼，带些复杂神色。
夏玖石别过头去，避过林语凌洞视一切的眼眸。晚霞淡下来，一抹暗在天际浸润开，徐徐将天空染上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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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玖石在琴香的坟前久久伫立，眼神空洞不知所思。
“驾、驾！”马蹄声和人的叱喝声同时响起，离青汜一身风尘地出现在众人眼帘，□□马流出的汗水将鬃毛打湿成一绺一绺，显得极为疲累，他跃身下马，将一个东西甩到地上。夏玖石定睛一看，认出那是赵云矢的人头。
“夏大哥，怪我离青汜识人不清，这人的头我已取来，同我离青汜都任凭大哥处置。”离青汜抿起薄唇，直直扬起脖颈，一股浩然豪气从他的瘦削的身子里生出来。那赵云矢本已逃到五百里外的小城旁，却被他纵马狂奔一日一夜赶上，一刀割了头去。此刻他胸中激起的狂野血气犹自未退，说出话来当真斩钉截铁铿然有声。
“小汜……这事怪不得你的……”夏玖石低低地叹息，无奈而哀伤，“既然那人的人头拿来了，就祭祭琴香吧……她在九泉之下，想必会知道吧……”
风起，吹动坟头新盖上的黄土，曾经的如花容颜，终于在泥土中渐渐湮没掩去。尘灰淡淡浮起，轻拂着抹淡了生与死间的距离。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归者自归不可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