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小札》二泉映月

15、探子计划

　　“叩，叩，叩！”门口一阵敲门声，这门敲得很响，却给人一种无力的绝望感。哥哥去了衙门，只有几个下人和大嫂在家，小珠和大嫂早已吓的不敢说话了，其它下人也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都不敢去开门。芮芮见这仗势，知是指不上她们了，只得自己去开了门。
　　“找……啊……”芮芮轻呼道：“你……找谁？”门口一个血人直愣愣的看着她，忽的倒地了，极虚弱的说：“沈岚……倭……倭……揽……揽……”说完就晕了。
　　“谁是沈岚？说啊？快说，怎么回事？”芮芮急得死命摇晃着这个血人道。
　　这人忽然回光返照般的清醒过来了，说道：“告诉陆大人，揽……”说完这些就气绝了。
　　芮芮一时间手足无措，对着个死人根本无所是从。深呼吸了数次，终于冷静了下来，分析道：这个人应该就是派去的探子，想必是被发觉了才被灭的口。临死前居然逃了出来，拼死也要告诉哥哥关于“沈岚”的一件事，看来他后面应该还有追兵，这人死在自家门口，血迹也一路蜿蜒至此，埋尸灭迹是来不及了。只怕还未等到哥哥回来，全家就要去天堂了。芮芮灵机一动，索性来个大闹天宫，混战一场。当下把头发抓乱了些，有抓起两把土把脸也抹黑了。去屋里嘱咐大嫂他们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自己换了件粗布衣服，拿起个铜盆，操了把菜刀，撸起衣袖，就跑到家门外去，一阵敲锣打鼓，吼道：“来人哪，杀人啦。快来人哪，不得了了，出人命啦。”街坊邻居全都跑了出来，八卦的大婶团们，看见死人非但不怕，还很兴奋。看来无论五百年后，还是五百年前，同志们都有一颗八卦或者渴望八卦的心。
　　芮芮看了看集合的人群，对数量相当满意，于是开始了演讲“各位街坊邻居好好认认，可识的此人，是自己家里的就给我领回去。这王八犊子哪不好死？偏偏死我们家门口，真是晦气。”
　　众人都说不认识此人。芮芮不依不饶，撒泼道：“我可不管这些个，这尸首你们认也好，不认也好，都得给我抬走，不然我就叫人抬着这尸首每户人家门口放上一放，叫你们也沾沾这死尸的晦气。”
　　有个泼辣的小婶子，站了出来骂道：“呸……不要脸的小娼妇，也不知道是自己哪勾搭了这野男人。如今这野男人死了，自己不好跟家里交代，便拉了我们大伙唱这一出。”
　　芮芮心道：妙啊！事情看来是闹大了，一会衙门的人一准就来，这样这尸首就自然交给公家了。“我呸……大伙看看，这小婶子长的如此风骚泼辣，想必是偷汉子偷惯了的人，才会说出如此糟践人的话来。”众人看这小婶子确实长的风骚冶艳，于是哄然调笑道。
　　那女子气的，“你，你……”的半天没说出话来，忽的冲了过来，跟芮芮扭打在了一起。芮芮以前在美国跟一个韩国教练练过跆拳道，也算是有些技巧的，不过今天很不凑巧，这场架完全不能流露出丝毫跆拳道技巧来，还必须要用泼妇打架中最地道的“王八拳”与“反王八拳”。还别说，这架打的那叫一个技术含量高啊，拉头发，用指甲抓，嗯……基本属于国粹中的国粹。
　　“怎么回事啊？”一个京腔十足也官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都给我住手罗。”
　　“官爷，您可来了。”芮芮歪曲事实外加恶人先告状道，“这小娼妇在外面偷汉子，给自己相公发现了。那野汉子被她相公打了一顿，竟死在我们家门口。真真是晦气。她还不肯把尸体抬走，官爷您可要为我评理啊。”
　　“她血口喷人。这下作的事，都是她自己做的，竟恶人先告状。呸……不要脸的小浪蹄子。”那小婶子啐了芮芮一脸。
　　“都给我闭嘴，来人哪！一起给我带回衙门去。老子要慢慢审你们。”那捕快笑得一天贪财样。芮芮知他是想捞几个钱。他身后几个衙差拉了她们，抬了那具尸体就去了衙门。
　　人群也都散开了，芮芮眼尖的看到一个并不像看八卦的人，一见她们去了衙门，忽的一闪就消失了。芮芮心知陆府算是逃过一劫。

　　至于这捕快大哥吗，运气忒差了点，才刚审了芮芮没两句。陆炳就来赎她了，对于陆炳对她的拯救行动，简直就是一个“帅”！因为他啥也没干，就掏出个牌子给捕快大哥看了一眼，就对自己身后的两个属下说：“带走。”然后芮芮就出了衙门，不过芮芮倒是没忘记叫陆炳顺便把那无辜的小婶子一起给放了。好不容易到了家中，陆炳把芮芮招至书房，问道：“怎么回事？”
　　芮芮略一整顿道：“大哥你派出的探子，怕是被发现了。他临死前托我对大哥说一句话。”
　　“什么话？”陆炳有些惊讶芮芮竟然知道探子的事？
　　“‘沈岚……倭……揽’。这也算不的一句话，当时他伤的重，只说了这么几个字。”芮芮又道：“哥哥怎么如此不小心，竟叫探子到我们家来报信？你可知道，这追杀探子的人，就混在围观的人群里。我为了不让他生疑，才唱了这么一出。”
　　“这探子原是我的部下，以前也来过我们家。我与他约定的联络地点已被那些倭寇发现了，他去不了，想是一时失了主意，只能拚死跑来了我家中。这麻烦算是惹大了，不过你这一出唱的也不高明。咱家以后肯定被那些倭人盯上了。”
　　“我知道，但这一出如果不唱的话。这里就是一片尸首。”芮芮道。
　　陆炳点了点头道：“芮芮所言不差，这个追杀探子的浪人是日本甲贺部的上忍叫石藤拓，武功极高、忍术更是惊人。这偌大的京城也就只有他敢行凶杀人了，衙门的捕快也曾捕杀过他，但根本连他的衣袖都未碰到，就给他跑了。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遁术。”
　　“那这可怎么办？”芮芮听到这个石藤拓如此来头后，有些后怕道：“我们陆家岂不是要一直被追杀下去？”
　　“那倒也不至于。”陆炳道，“我会派两个锦衣卫在暗处保护你们的。这石藤拓此次若无法杀了你们，就没有必要追杀了。追杀你们是为了防治消息走漏，如果消息已经走漏，当然就没有杀你们的必要了。毕竟在京城里杀个人，要脱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果消息没有走漏，那定然是那探子还未来得及说，那就无人知这个消息，也就更没必要为此杀人了。不过何种情况，如今这探子一死，就够他躲一阵了。”
　　“哥哥，这倭寇不是都在沿海肆虐吗？怎么会到京里来呢？这探子的那句话又是何意呢？”芮芮奇道。
　　“我也不知道，沈岚是目前我们最怀疑的一个与沿海倭乱有关的人。这‘沈岚……倭’的意思，想必是想说沈岚实则是个倭人。后面那个‘揽’字，着实猜不出何意啊！我一直隐约觉得这批在京里的倭寇非同等闲，只怕是要谋什么大事！”陆炳叹道，“这个探子是探的最深的一个，好不容易已渐渐获得沈岚的信任了，本想靠着这条线索知道更多，谁知竟被发现了。”
　　“这沈岚又是何人呢？”芮芮奇道：“怎么哥哥和那个探子一样都念念不忘呢？”
　　陆炳道：“目前看来应该是个倭人，还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绝对是倭乱关键所在，也极有可能是这批倭寇的头领。”
　　“那接下来哥哥准备如何应对呢？”
　　“对方已有警觉，再派探子，只怕不易。”陆炳为难道，“哎……如何是好？”
　　“哥哥不如这样？”芮芮忽得计上心头道：“不如让我去做探子吧！”芮芮见陆炳一脸惊慌，又道：“哥哥且听我把话说完。你们锦衣卫都是男子，想必从未有过女探子吧。如今沈岚已经察觉，以后再有探子要想获得他的信任之怕难上加难。我索性以女儿身混入，反不易被察觉。而且我以想好以何种身份混入了。哥哥如果不同意，我就独自一人去，除非你整日将我锁在屋里。”
　　陆炳若有所思道：“芮芮……你变了好多。”
　　芮芮略一恍惚，道：“哥哥，我已不再是那个养在深闺的小女儿了。出嫁为人妇已快两年，杨府的深宅大院教会我很多，也让我改变了很多。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哥哥，就让我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吧。”
　　陆炳涩涩一笑，摸着芮芮的头道：“丫头，终究是长大了！”
　　“哥哥是答应我了？”芮芮见状大喜道。
　　“先说说你的计划吧！”陆炳正色道，“我不会因为你是我妹妹就由着你胡来。战场上从来都是成王败寇，失败了就只有死。我不希望这次仍然探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也更不希望你出意外。”
　　“哥哥你放心我绝不会拿我自己的命开玩笑的，更不会拿国家利益当儿戏。”芮芮正襟道：“以前杨府有个厨子会做日本菜，我看着新奇也跟着学了。后来跟那厨子熟了，才知道原来他娘是日本人。听说日本这百年内战很厉害，他娘就是战乱中逃到大明来的。后来沿海倭寇肆虐，村里人容不下他娘，便把他们全家给赶出了村子。接着就辗转去到了杨府，平日里从不敢跟人说他的身世，只推说在别处学的日本菜。他跟我倒是投缘，还教了我几句日本话。我想着，这沈岚若是日本人定然想念家乡菜，这京城虽大，只怕也难找出个会做日本菜的师傅。我想以厨娘的身份混入沈岚处，至于身世么就照这厨子的编，至于为何不会说日本话么，就推说自己从小是在大明长大的，只会那么几句。既然是二鬼子，只需像鬼子就可以了，料他也看不出端倪。哥哥以为如何？”
　　“厨娘？”陆炳皱眉道，“如此身份只怕查不出什么来。”
　　“当厨娘别的兴许查不出，可他那有几口人只怕是最清楚不过了吧。”芮芮笑道：“再说厨娘只是缓兵之计。一等他对我放下了戒心，我就会‘无意中’流露出自己才高八斗。这样，以后他有什么正事说不定也会愿意与我这‘半个老乡’说呢？”
　　“‘才高八斗’？！就你？”陆炳闻言大笑道：“妹子，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我还不知道？诗词歌赋，你会哪个？你啊，也就是那笔字还凑合，不过这也是你落水后转了性，才开始练的，有多少功底，你自个知道。”
　　汗……芮芮郁闷道：“哥，你少说几句会死啊？”
　　“不过，你这个计划倒是可行。只不过你确定你会做日本菜？”陆炳怀疑道：“以前，你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会不会，明天做与你吃就知道了”芮芮赌气道。

　　兄妹俩仔细合计了计划的具体事宜后，陆炳一边筹备准备工作，一边秘密训练芮芮一些做探子的基本素质。芮芮凭着毅力和沉着的心态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了这些简单培训。临行前，陆炳义正词严的对芮芮道：“如果一旦任务失败，你就要有最坏的心理准备。这粒药，你拿着，如果遇到不测，你……”芮芮打断道：“哥哥放心，我省得。”然后义不容辞的拿起了那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