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小札》二泉映月

14、祸起倭寇

　　“小姐早！”在亲亲小珠银铃般的呼唤中，芮芮算是彻底清醒了，洗漱梳妆。连日来的奔波，让芮芮的脸染上了一丝风尘，如今到了哥哥这总算有兴致仔细打扮一番自己了。又过了好几日，大哥每天早出晚归，看来当个锦衣卫的官也是很忙的。大嫂对她很亲厚，知她是跟夫家起了矛盾才来的这里。知趣的一句杨家如何的话都未问过，还关照了下人不可有闲言闲语。在陆炳这芮芮似乎又回到了最轻松最自在的少女时代，大嫂知她好动，每日还变着法的带她出去上香，逛街，购物等等一系列户外活动。哥哥嫂嫂如此宠芮芮，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年的味道。

　　又是一日晚上，一家人如往常那样围坐在一起吃着晚饭。芮芮见陆炳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神情间还有些忧愁的味道。
　　“哥哥。”芮芮试探性的喊了声，“怎么了？”
　　陆炳嘴角略动了一下，道：“没事，吃饭。”便再也没说什么。
　　芮芮看了看旁边的大嫂，还有在旁边伺候着的小珠等丫头婆子们，也就忍住没再开口。但她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饭后，芮芮端了杯新砌的茶就去书房找陆炳了。喝退了屋里的小厮，便对陆炳说道：“哥哥，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哎……”陆炳叹道：“这事原与你无关，都是些国家大事，就由我们这些个当官的烦吧。你啊，就别管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虽是女子但也有责任为国家尽分力。哥哥如果不告诉我，我就用别的方法去打听。”芮芮半威胁道。
　　陆炳看着她坚定的脸庞，道：“说与你听就是。浙江、福建沿海倭寇肆虐。前几日我向皇上上了折子，请旨去沿海抗倭。今日皇上驳了我的折子，说都是些日本浪人成不了气候，让浙江、福建两地布政使加派人手剿了他们就是。”
　　倭寇！芮芮一惊，忽然想起明末时最大的祸乱就是这些倭寇。心中不由怒骂道，这些个小日本真TM不是东西，只要中国有个风除草动就来侵华。抗战八年，死了那么多中国老百姓；如今这大明朝你也不放过。哼……抗战八年我没轮上，这抗倭被我遇到了，小日本们都给我等着瞧。芮芮心中打定了主意，道：“哥哥说的对，倭寇肆虐为害百姓已久，大明定要绝了这批祸国殃民的匪类。”
　　“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陆炳叹道，“北元对大明一直虎视眈眈，正德年北元出了个绰号‘小王子’的将军，此人英勇善战，几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北元皆是蛮荒之地，人们不会纺纱不会做衣服，于是都到大明来掠夺，大明北方边境的百姓真是苦不堪言啊。所幸正德年的应城之战，大败北元，北元略有收敛。可这几年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蒙古人最擅长的就是打仗，大明精锐之师皆镇守北方。皇上确实也无兵可派，无将可出东南沿海啊。”
　　芮芮大惊道：“那如今大明岂不是腹背受敌？”事情远远超出芮芮想象，以前所在的地方，百姓们日子过的虽苦，但勉强可以糊口，从未有战祸一说。以前只知明末是个烂摊子，后来被女真人灭了，谁知离崇祯还有百余年就开始狼烟四起了。“老百姓们真是作孽啊。”芮芮幽幽道。
　　陆炳唏嘘道：“是啊！最苦的还是百姓……”
　　芮芮道：“那皇上总不见的置浙闽两地的百姓于不顾吧？”
　　陆炳道：“今年金门、同安一带灾情最为严重，皇上任了俞大猷为参军去放粮救济灾民并打探虚实。”
　　芮芮道：“俞大哥允文允武，看来必能扫清倭乱。”
　　陆炳摇头道：“俞大哥虽为武将，但手里无兵统辖，而且皇上只让其放粮打探消息，并未让其出兵剿寇。”
　　芮芮道：“那总算还有希望不是？有希望就有未来，哥哥也不用太过沮丧了。哥哥若真想为国为民出份力，不如这样……”
　　陆炳道：“不如怎样？”
　　芮芮微微一笑：“上次俞大哥把我送至哥哥家，我们都还欠着他一份人情呢。不如哥哥出面请俞大哥至家中吃杯水酒，一来还了这份人情；二来哥哥也可以仔细问问沿海的事。俞大哥虽还未上任，但想必兵部一早告知了他许多沿海地貌及倭寇等事。哥哥也可问问俞大哥心中有何打算？此次虽为打探消息，这事没个准头，保不齐哪天皇上一时兴起又准俞大哥打了呢？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打仗的事啊最是没个一定，要是俞大哥打输了，皇上要治他的罪，哥哥也可为俞大哥在京里周旋照应着。哥哥与俞大哥本就熟知，若跟他推心置腹的说这番话。俞大哥呀，肯定愿意与你联手。”
　　陆炳眼中闪烁着光芒，激动道：“妹妹……这法子敢情好。你，你……”
　　“哈哈……”芮芮大笑道：“哥是不是想说‘你太有才了！’这我都知道，哥您就别夸我了。”
　　陆炳道：“丫头片子，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房。回你屋去！”
　　“回就回，了不起！”芮芮道，忽又想起一事道：“大嫂这几日似乎身子不舒服，哥哥明日若是路过医馆请个大夫回来如何？大嫂最近都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不然我就陪她去看大夫了。”
　　“知道了。”陆炳淡淡道。
　　“哥哥……”芮芮犹豫了一下，道：“其实大嫂人挺好的！哥哥又何必白白辜负了一个好女人呢？”
　　陆炳眼神一黯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情之一字实难说清。这门亲事是父母订的，我……真的不愿意娶她。”
　　“我理解哥哥的心情，世人都需遵从父母之言，媒妁之约。可又有谁知道这盲婚哑嫁的苦呢？”芮芮有些动情道：“这种婚姻里女子比男子更苦，男子若是不满意还可以纳妾，可女子却要守着这个没有感情的婚姻一辈子。哎……不公平啊！”
　　“宝莹自小与我一同长大，她的脾气我最知道，心高气傲，始终不肯嫁我为妾，我又何尝不苦？”陆炳叹气道。
　　“别说宝莹姐！”芮芮嗔怪道：“那都是你自己造的孽，谁让你不肯娶宝莹姐为妻的。如今既然娶了大嫂也不肯好好过日子。别怪我这个做妹妹的没提醒你，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是，我的妹妹。都是我的错！”陆炳也不示弱道：“你就当真喜欢杨逸煊，心中没有丝毫勉强？”
　　“呃……”芮芮低头一想，坚定道：“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切……那你还不回去？”陆炳调笑道：“莫不是拉不下脸吧？那也无妨，我即刻修书一封，让他来京里接你。”
　　芮芮大惊失色，道：“哥哥，别！人家才来京城都没好好的逛呢，怎么可以回去？”
　　“哼！你这一路上逛的还少？从老家到京城居然走了大半年。真有你的！这杨家只怕现在都炸了锅了吧！”
　　“切……随他去，反正杨家有人不待见我，等他把事处理完了再说。”芮芮明知杨家现在肯定四处找她，可她心态依旧鸵鸟中。
　　“你啊……”陆炳伸手摸了摸芮芮的头道：“嫁了人了，还那么小孩子脾气。”
　　芮芮不以为意，嘿嘿一笑。兄妹俩又说笑了一番，才各自回房歇息。
　　晚上，芮芮躺在床上思前想后，怎么也睡不着，心想：这明朝末年倭寇横行，如果不是出了个民族英雄戚继光，把他们给打了回去，指不定这群王八畜牲还怎么荼毒我们中国人民呢。一想到那些日本人的恶行就来气，索性一屁股坐了起来，使劲捶了一下床骂道：“王八畜牲，老娘没赶上抗日战争。这回可巧赶上抗倭战争了。哼……非把你们这群畜牲打个落花流水不可。”此话一出，芮芮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心里一下有了底，这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现如今总算给她找到件事做了！哼哼……小日本接招吧！

　　又过了几日，俞大猷应邀来了陆府。晚饭间言谈甚欢，饭后俞陆二人在书房说密议了许久。之后，芮芮无论如何问陆炳有些什么情况，陆炳死活不说。不是推说，女子不必知道战事；就是说的无非就是当日他与芮芮决定的一些事；再无其他特别的了。芮芮气的要死，心想：真是猫教会了老虎，老虎就开始摆出大王的样子来了。哼……了不起，我直接去问俞大哥不就是了。
　　只得自己悄悄跑到先前遇到俞大猷的那个小酒馆去打听，还好俞大猷是那酒馆的常客，老板倒是知道他的住处。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俞大猷的住处，一间不起眼的青砖小平房，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了。运气真好，那天俞大猷刚好在家。
　　“俞大哥！”芮芮脆生生的叫道。
　　“陆家妹子！”俞大猷颇有些吃惊道：“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屋中的摆设套用一句现代的词就是，相当的后现代主义简约派。用个成语说呢，就是家徒四壁。“俞大哥家真是敞亮！”芮芮调笑道。
　　俞大猷不意为许道：“那是！还前后通风，绝对是块宝地。妹子真是识货。”
　　“哈哈！”芮芮大笑道：“俞大哥真是豁达。”
　　“好说！妹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在俞大哥面前，我也就不绕弯弯了。我直说了吧！”芮芮对这豪爽豁达之人最是佩服，于是也不在绕弯弯直截了当道：“我听哥哥说了倭寇的事，我也想为抗倭尽一份力。可哥哥不愿意我去冒险，所以死活不肯告诉我当日你们密谈之事。我来就想问问，俞大哥可有什么事可以交予我去做？”
　　俞大猷道：“妹子想为抗倭出力，自然是好事。可令兄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有些事若真交予你一个弱质女流去办，实是凶险。令兄只有你一个亲妹妹，若你出了什么事，我可如何向令兄交代？”
　　“俞大哥是信不过我的能力吧。”芮芮直言不讳道，“无法向家兄交代芸芸也只不过是些托词吧。”
　　“妹子你也莫为难我，我实与你说了。这仗啊，暂时还打不起来。你要报效国家，还时候未到。”俞大猷直爽道：“我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摸清倭寇的来龙去脉。”
　　“那敢情好啊！”芮芮眼睛一亮，《无间道》是她最喜欢的一部片子，做卧底简直就是她的梦想，“那俞大哥需不需要探子呢？”
　　“呵呵……探子？就你？”俞大猷大笑道，“你哥哥在探子堆里打滚的人，锦衣卫里的探子才是我们大明朝一等一的探子呢。你哥啊早就借了我几个，至于你啊，只怕还未进到敌营就给人发现了。”
　　芮芮嘴角抽筋道：“俞大哥，实话也不能实说啊！”芮芮承认这锦衣卫的厉害，而自己确实没有经过专业训练，这心理素质上只怕确实无法与那些专业间谍相比。
　　“哈哈……对不住，俞大哥下次说话一定主意。”俞大猷开心的大笑道，“不如这样吧，你啊就多存钱，以后真打起仗来了，你就给我们大明军多捐点军饷犒劳犒劳将士们。”
　　芮芮心中不由叹气道，看来又没戏了。最后挣扎道：“俞大哥，我知道这做探子都要经过专业系统训练的。可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往往这样的探子更容易暴露，也更容易屈服？而那些没有经验的探子靠着本色出演，反而更能迷惑住敌人呢？”
　　俞大猷听完这些话后，沉思了许久，说了一句：“但这些人一旦任务失败，死得更快，更惨……甚至还会供出我方的军情。”
　　这句话敲的芮芮震撼不已，芮芮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孩子气，也太草率了。自古战争就是用人命人血撰写的，战争是残酷的……芮芮缓缓道：“俞大哥说得是。我……想左了。”
　　俞大猷微微一笑道：“妹子也是个晓大义的人。连妇孺都有如此勇气，我们这些儿郎又岂会让尔等失望。妹子只管看着，这倭寇啊，迟早被我们打回去！”
　　看着俞大猷飞扬的神情，刚毅的五官，让芮芮有一种感觉这个年轻人不是在说大话，她相信他——俞大猷一定会因为抗倭而名垂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