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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惊梦 ...

  •   桂花的香气不停地传到我的鼻子里。

      按说如果一直闻到同样的气味,过一会儿就会习惯。但是这过分馥郁的香气像个警告,每一秒都在不停地提醒着我,现在我所在的地方陌生而危险。

      在混沌中不知过了多久,睡睡醒醒,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额头上的一点凉意消失了又重新出现,反反复复没有尽头。

      应该是梦魇了吧,我心想。

      刚刚,吃过午饭后在学校图书馆里,颠来倒去地看一本习题册。看着看着就开始犯困,一头扎进难醒的梦中,以为过了很久,其实仅仅是短短的几分钟而已,这种事情我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但是闻到这真实得如同梦幻的桂花香,却是我从来没遇到过的事情。

      我的学校在北方,并没有种着桂花。

      -

      脑袋浑浑噩噩,把眼皮抬起来仿佛也变成难于登天的事。

      模糊的视线过了不知多久才渐渐能够聚焦,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副低矮的蓝色床帐。

      微微侧过头,只能看见帐外的木质圆桌一角,以及糊了不透明窗纸的雕花窗。我仍然无法判断这是哪里,只能够肯定这个地方我从未来过。

      不会因为发烧被关进某个装修思路诡异的酒店了吧?但是这复古装修风格也未免过于真实了。

      总之还是先看看现在几点了吧,我咬牙,试图抬起手看表。

      ……

      救命啊!

      这不是我的手。

      准确地说,这应该是一个小孩子的手,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指甲上还有红色染料染过的痕迹。

      当然也没有戴着我的智能手表。

      我想要坐起身,却还是没有力气。想要大声喊叫,嗓子干燥得只能发出气声。

      勉强打起精神召唤我那鸡肋系统,但是无论怎么羞辱它,都没有电子音家乡话再跳出来骂我了。

      如果这是梦,这样逼真而无法醒来的梦,我还是第一次做。

      我闭上眼睛试图再次入睡,却怎么也找不到困意。

      桂花香仍然不听话地钻进我的身体,窗外淅淅沥沥,好像下起雨来了,而我什么也不想听。

      -

      再次醒来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但感觉自己稍微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摸摸手腕,仍旧没有手表。

      鸡肋系统也还是不理我。

      摸索着触碰身边的物品,摸到的只有软绵绵的布料。应该是床帐全都放下来了吧,看来我依旧还在那个梦里。

      我凭着记忆掀开床帐的一角,一束微弱的光照进来。

      木桌上多了一个烛台,蜡烛已经快要烧尽了,烛光一闪一闪,明灭不定。

      我慢慢支起身,靠在床头,就着微弱的光线摸索着检查我这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身体。

      头顶用来退烧的湿毛巾掉了下来,我将它放在一旁。我穿着一身和床帐一色的蓝布褂子,没有任何绣花,但是很合身。

      解开这身没有松紧带的衣服于我来说确实有点太过艰难了,我尝试了一下之后就暂时放弃。

      天啊,神明大人,马克思,siri,谁能告诉我,我究竟在哪里啊?

      我哑着嗓子,试探着小声说:

      “召唤系统?”

      ……

      “哈喽,系统啊,你搁哪呢?”

      “宝塔镇河妖?”

      ……

      没有任何声音应答。

      也没有引来任何人。

      将所得的有限信息总结一下,得出的可能性最高的结论令我无语:

      如果这不是一个梦,如果我真的穿越了……

      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有点庆幸,我自己也觉得可笑。

      本来明天有一场小测的,我虽然大体上复习完毕,但是有一个难点一直没攻克,总觉得心慌。

      昨天鸡肋系统还催命似地唠叨我,说如果考不到九十五分以上,这个月的奶茶没了;考不到八十五,晚饭也没了。

      不过是个小测而已……

      但如今看来,试是不用考了。

      但是这点微茫的庆幸很快就被巨大的恐慌压过了。

      我居然穿越到一个朝代未知,身份未知(但是看起来就不是很有钱),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但愿是目前还没发现)的五六岁幼女身上!

      如果把我的悲惨经历写成小说,点击量应该也不会很高吧……

      -

      没有手机的夜晚真的很漫长。

      可能是睡得太多了,无论我怎么尝试再次入睡,也无法成功。

      被我随手放在一边的毛巾潮湿冰凉,在被褥上洇出一团模糊不明的水迹。

      我无聊地将毛巾卷起来又拆开,心里默默地数着数。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虽然我发出的各种声音都没有引来人,但是还是不能排除这房间里有其他人的可能性。所以我的安全领域就暂时只有这张床。

      刚才我已经借着烛光把这床上所有东西(包括我自己)摸了一遍,新得到的信息如下:

      靠墙的一边堆着两床被子。

      就算我站起来,离床顶的距离也至少还有一个我的高度。

      枕头下压着一个荷包,里面有一些丸药,用途不明。

      我穿着一个绣着一些我不认识的粉红色花朵的肚兜。

      这个破衣服的扣子真的很难解也很难系!

      ……

      好像没有任何有效信息呢。

      我把头伸出帐幔,想看看这房里还有什么。

      噼啪一声,蜡烛烧到了尽头。

      房间愈发黑暗,反衬得窗外有一点光亮。

      雨滴噼噼啪啪地打在窗纸上,这是来自不知几百几千年前的秋雨。

      而我又是谁呢?

      虽然系统没了,但是我揣测下一个任务的习惯还在。

      下一个任务:给自己的处境列一个思维导图。

      尝试理清纷乱的思绪,我越来越沮丧。

      这里八成是封建社会了,根据我那点可怜的历史知识储备,我的命运不外乎以下几种:

      一、被安排嫁给别人;

      二、出家;

      三、去死;

      四、在各个时空穿梭自如。

      鉴于第四条路对于现在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来说实现难度过大,暂不列入考虑范围。第三条路被我立刻画上大大的叉。

      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而且遁入空门好像也不能让我获得自由,所以第二条路也暂且排除。

      唉……

      我长叹一口气的样子,和这张幼稚的脸一定很不搭。

      读过那么久的书,却没有哪一个学科能在这里派上用场;明明知道这种畸形的社会终会消亡,却改变不了身处其中的自己的命运。

      畸形的社会啊……

      等等!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万一我是个奴仆呢?

      谁说穿越就一定能成功穿到千金大小姐身上的?

      这不会是个打怪升级文吧……

      或者这根本还在奴隶制度下也说不定?

      原来糟糕之下,还有更糟糕。

      明明知道在这种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只能静观其变。

      但是未知让我无限惊惧。

      我曾经不断地、不断地学习,强迫自己在有限的时间里记下更多知识、做更多事情,只为了可以浮在海平面上,多喘一口气。

      但此刻,我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在海平面以下,还在持续下沉。

      -

      敲钟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接下来是远处的狗拼命的叫声。

      我掀开帐幔,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正要看看房间的环境,就听到窗外有人走动的声音。我连忙警觉,放下帐子,躺回床上装睡。

      脚步声很轻,很轻,渐渐停了。

      我无声地深吸一口气——有人开门进来了。

      尽管我知道,以我这个小身板,别人叫我干什么我都得乖乖照做,但我还是绷紧神经,准备做无谓的抵抗。

      如果感觉事情不妙,立刻拔腿逃跑,以我目前的体力能做到吗?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

      紧紧闭着眼睛,仍然感觉到视野变得明亮了。

      那个人把帐子掀开了。

      一阵呼吸打在我耳畔。什么软软的东西贴上了我的额头,又旋即离开。

      我手中紧紧攥着的毛巾被轻柔地抽走了。

      “还是这么不老实呀。”

      一个女人的声音。

      ——应该是没有什么敌意的吧,我暗暗计算着逃跑的难度。

      又一阵脚步声,小跑着落在我床前。

      “夫人,您醒得真早,小姐烧退了吗?”

      ——太好了,我是小姐耶!

      我不免产生了这种很不人道主义的庆幸。

      “烧退了,不知夜里是不是醒转过,毛巾也被她弄掉了。”

      夫人的声音变远了一点,好像走到了桌前。我向里翻身,掩盖忍不住抽动的嘴角。

      “夫人去歇息吧,我看夫人这几天也未曾睡个囫囵觉,我在这里等着小姐醒来就是了。”

      “不妨事,你去把早饭端过来,我们在这里一处吃过,若是小秋醒了,也趁便叫她吃两口罢了。”

      “是——”

      小丫鬟又迈着小碎步出去了。

      被称作夫人的人没再过来,在桌边不知摆弄着什么,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我有些踌躇,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比较好。

      按照刚才的对话,我不幸中的万幸,成为了一个小姐。“夫人”应该是我的母亲,有至少一个侍女。

      但是主仆二人一桌吃饭,应该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

      至少,这比我想象的最坏情况还是好很多的,我的人身安全应该得到了保障。

      接下来就是当务之急——我该如何醒过来,又该如何对待我的可能的母亲呢?

      和母亲沟通——

      我微不可察地抖了抖,这比考试难多了。

      “娘,我醒了。”?

      还是“母亲大人,女儿好些了”?

      说起来,这应该是我妈吧?

      正在举棋不定,突然听到一声细细的叹息。

      “哎——吉日就快过去了,这可耽误不得了呀……”

      嗯?什么吉日?

      我屏息听着这位夫人的下文,但她又缄口不言了。

      房里一时寂静得仿佛能听见时间流动的声音。

      “咚咚咚”的脚步声又从远处来了,我抓住机会,翻个身假装刚刚睡醒。正慢慢起身,夫人已经迎了过来。

      “小秋,你睡醒了,今日身子可感觉还轻便些?”

      “今日觉得好些了。”我斟酌着语句,一面慢腾腾地回答,一面抬眼看去。

      面前是个约莫不到三十岁的女子,面色憔悴,表情温柔,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

      “燕燕去拿早饭了。一会吃过热粥再服一丸药,只怕就能大好了——”

      门“吱呀”开了,一道翠绿色闪电倏地奔到我面前。

      “小姐可醒了!小姐病了这两三天,别说夫人,就算是我都给急坏了。这儿有粥,您趁热喝点吧。”

      夫人露出一丝宽慰的笑:“燕燕,还是这么火急火燎的,又没人在后面追着你!”

      “嘻嘻,燕燕是替夫人和小姐着急呀,夫人请人算好的那个裹足的什么吉日,今儿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可见小姐福长寿长,这百年也难遇一次的大吉大利的日子,专让小姐赶上了呀!”

      “就你话多——”

      声声笑语突然都变成了难懂的咒文。

      我抬起头,盯着燕燕,问道:“燕燕,什么吉日?”

      “裹足呀,小姐糊涂了?”

      我盯着那张一开一合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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