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玫瑰右手》北极月

34、出乎意料的结局

　　贝鲁特跌倒，他躺在草地上，止不住地狂笑，他笑这个赢了他的魔族，终究还是输给了神族。

　　薇尔站在远处，低垂着头。

　　两位上神站在以利的面前，分别是命运之神班纳特和战争之神卡兰，他们各自手持利刃指向以利。

　　以利看了看被鲜血染红的剑刃，还有落在草地上的右手，然后将目光移向远处的薇尔，冷笑了一声，然后晕倒在了地上。

　　就在几个小时前，战斗还在继续，薇尔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只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他心中非常慌乱，就算以利不使用能力，在与贝鲁特的对战中依旧处于上风，哪怕贝鲁特有了优势，以利反悔使用能力依旧能够轻松解决贝鲁特。毕竟以利是魔族，魔族的心都是邪恶的。他如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同族的伙伴贝鲁特被魔族杀死，这将成为他人生中又一次罪恶。年少时，他的伙伴因为他的软弱失去了性命，长大后，他不允许曾经的故事重蹈覆辙。

　　薇尔的手指嵌入地面，潮湿的泥土卡入指缝，隐隐的疼痛从指尖传来。

　　他该怎么办？

　　他要做什么才能帮到贝鲁特？

　　不管做什么都比眼下在这里对着草地浪费时间强，做点什么吧！

　　薇尔打开挎包，取出诺言之书，翻开，将手覆在空白的纸页上，金光闪现之后，空白的纸页出现了文字。他借着微弱的月光将眼睛凑近纸面才发现，这不是文字，这是一堆混乱的符号，每个字都只写了一半，别说是看个大概，哪怕猜都猜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怎么会这样？”薇尔不明白，就算以利是魔族，也不至于如此。

　　什么内容也看不到，什么也无法修改。

　　薇尔的内心非常绝望，他合上诺言之书，重新放回挎包，这时他注意到草地上有一点微光在闪烁。扒开草叶一看，是银制的红襟鸟胸针，应该是刚刚取出诺言之书时不小心带了出来。

　　一个想法在薇尔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拾起胸针，放到唇边，低声说了两句话，然后将胸针往天空中一抛，胸针立刻变成一只红色胸脯的小鸟，向深邃的夜空飞去。

　　“薇尔，你受伤了吗？”班纳特走到薇尔的身旁，关切地询问道，“怎么衣服都淋湿了。”

　　薇尔抬起头，看向他的师傅，什么也没说，一头扎进了班纳特的怀抱中。

　　“已经没事了。”班纳特轻轻抚摸薇尔的头发，像是长辈安抚受了委屈的孩子。

　　“贝鲁特呢？”薇尔问道。

　　“他没事，笑得很大声呢。”

　　薇尔歪过头，向班纳特的身后看去，战争之神拾起被抛弃在草地上的两条无尽锁，变回手链的形态收好，然后将贝鲁特背到身后。

　　“班纳特，你去把那个魔王带上。”卡兰对班纳特说道，“这座城里应该还有其他魔族，我们得在他们赶来之前离开。”

　　“薇尔，你把东西都带上，跟我们一起回神之境。”班纳特拍了拍薇尔的肩膀，“快去吧。”

　　“嗯。”薇尔松开班纳特，将地上的挎包捡起，背在肩上。

　　班纳特走到以利的身边，正准备将以利从地上扛起，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以利少爷！”

　　这熟悉的声音，不用看也薇尔也知道，是布莱德和布奈德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布莱德愤怒至极，“要把少爷带到哪里去？”

　　布奈德看了眼薇尔，又看了眼班纳特和卡兰，瞬间读懂了氛围，拉住布莱德道：“他们是神族。”

　　“神族？”布莱德看向薇尔，眼神中充满了敌意，他轻敲了一下左臂，左手掌心弹出一根手柄，拔出手柄，原来是一把精致细长的短刀。

　　布莱德握紧短刀向班纳特冲去。班纳特自然不会畏惧身形矮小的布莱德以及那把毫无威慑力的短刀，他一个侧身躲开短刀的攻击，然后瞬间出手抓住布莱德的手腕将他提了起来。

　　“人偶？人间真是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啊。”

　　布莱德抬起脚，一脚踹在班纳特的胸前，班纳特被迫松了手，身体往后退了两步，“看上去是个小孩，力气倒是不小。”

　　“别跟他浪费时间了，班纳特。”卡兰说完，挥动五金锁。

　　薇尔都没来得及看清无尽链变化形态的瞬间，只看到一个带刺的金球砸在了布莱德的胸前，布莱德的身体瞬间支离破碎，点点蓝色的光芒逐渐消逝在半空中。

　　“哥哥！”布奈德冲上去，但是布莱德的身体和魂魄早已被击碎。

　　“走了，班纳特。”卡兰收回无尽链再一次催促道。

　　“嗯。”班纳特将以利扛在肩上。

　　一只巨大的白色信天翁从天而降，落在草地上，它展开一侧的翅膀作为阶梯，让众人登上它的后背。

　　“薇尔，你还在发什么呆。”

　　班纳特回头看向薇尔，薇尔呆愣在原地，望着跪倒在地的布奈德。

　　“薇尔！”班纳特语气严厉。

　　“嗯？”薇尔回过神来，才发现其他人都已经登上了信天翁，赶忙跟了上去。

　　信天翁挥动翅膀，飞离地面。

　　“薇尔！”

　　这一次是布奈德的声音，薇尔回头向下看去。

　　“你终有一天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布奈德的身影逐渐缩小，最后被云层遮挡，再也望不见。

　　天空的颜色由浅蓝变为深蓝，星光逐渐清晰，一条绿色的光带出现在他们的前方，这是连接神之境与人间的纽带——极光。信天翁顺着极光向上飞去，最后来到了一片星尘环绕的巨大浮岛之上。这里，便是神之境，神族栖居的地方。

　　神之境被分为九个区域，位于最中心的区域是光之境，是八位上神之上具有最高权威的存在——神首，以及神首的侍从目所居住的地方，同时也是举办神位继承仪式的场地。围绕着光之境，是八位上神及其他神族生活的区域。图书馆和修炼场地分布在神之境的最外围边缘处，比邻极光，繁星环绕。

　　信天翁降落，待众人下去之后，变成一枚银戒指回到班纳特的指上。

　　“薇尔，你先回去。”班纳特对薇尔说道，“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嗯。”薇尔听话地点了点头，偷偷抬起眼睑，看了眼被班纳特扛在肩上、昏死过去的以利，然后转身向自己久别的家走去。

　　洗了个澡，都没来得及吃点东西，薇尔就在床上沉沉地睡去。这一觉睡得非常痛苦，揪心的难受，脑海中总是反复出现那只被砍下的右手，以及手背上那朵黑色的玫瑰纹身，还有布莱德的躯体残骸，布奈德的悲痛神情，阿文化为花瓣的画面，洛伊斯倒地的瞬间……他难受至极，喘不过气，头越来越疼痛，最后从梦境中惊醒。

　　空荡荡的天花板，悄然无声的房间，墙壁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下午一点。

　　薇尔觉得有点肚子饿，他从床上爬起来。神之境有分散的几个食堂，提供免费的餐饮，但是食物非常单调，而且寡淡无味。他去了离他距离最近的一个食堂，因为已经过了饭点，本就没什么伙食的食堂只剩下粗粮面包制作的三明治。薇尔从来不是挑食的人，点了份三明治，挑了一处偏僻的位置坐下，想去倒杯饮料，但是饮料区早就被倒得一滴不剩。

　　他叹了口气，准备转身回座位，一个人影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好久不见，薇尔。”

　　薇尔看着面前这位少年，惊讶道：“你是那个……那个谁？”

　　“也就两个月没见面，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的名字。”少年笑了笑，“我是泽威，爱之神的候选人泽威，记起来了吗？”

　　“我记得你，这次多亏了你当初给我的红襟鸟胸针，不然我都不敢想象后果。”

　　“坐下聊吧，我给你带了新鲜的牛奶。原本想去你家看望你的，结果半路看到你进了食堂，我就跟着进来了。”

　　二人回到座位。泽威将玻璃瓶的盖子撬开，递给薇尔。

　　“谢谢。”薇尔接过牛奶。

　　“你们两个也真是胆大，竟然主动去挑战魔王，就算是上神也不敢轻易这么做。”

　　“确实……”薇尔也挺后悔闹这么一出事情，当初他就应该阻止贝鲁特，这样既不会让贝鲁特身处险境，也不会让以利和布莱德陷入悲剧。

　　“听说你们还带了个魔王回来？”泽威对这次的事情表露出浓厚的兴趣，“是哪一位魔王？。”

　　“以利·莱因。”薇尔一边咀嚼着难以下咽的三明治一边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师傅和卡兰大人要把他带回来。”

　　“之前其他上神也带过几个魔族回来，但是带魔王回来还是第一次，上神们似乎是想从魔族那里得到什么线索。”

　　“什么线索？”

　　“可能是魔族的弱点之类的吧，我也不知道，毕竟这种事情不会让我们候选人知道。”

　　“也是。”薇尔喝了一口牛奶，继续咀嚼难吃的三明治。

　　“说不定你以后就有可能加入到他们之中，到时候就知道了。”

　　“说实话，这两个月来在人间的生活让我彻底看清了自己的能力，我觉得我离成为上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觉得其他人就是凭实力成为上神的吗？”泽威说到此处，冷冷一笑，“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你一下，这次活抓了魔王不管怎么说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小心别让贝鲁特一个人把功劳都抢了。”

　　“我没有什么功劳，而且贝鲁特也不是这样的人 。”

　　“薇尔，你太单纯了。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泽威说完，从座位上站起身，离开了食堂。

　　泽威说了这么多，但是薇尔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用完午餐后，回到家里继续睡觉，但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莫名烦躁，于是坐起来背靠着枕头看书，用文字来转移注意力。

　　薇尔以为班纳特下午会回来，但是直到晚上都没听到门口有动静，他心想可能是事情太多太忙，于是自己出门去食堂解决了晚餐。

　　中午来食堂时一切都很正常，但是晚上的时候，薇尔感受到了来自其他神族的异样目光。虽然从很早以前薇尔就经常听到有人在背后对他议论纷纷，但是至少目光与态度非常含蓄，不像今天，在场的所有用餐者都对他明目张胆地投以厌恶的眼神，就连点餐时给他递送餐品的服务员的态度也极不友善。

　　这是怎么了？薇尔想知道。

　　他端着晚餐，从人群中走过，隐约听到他们的闲言碎语。

　　“作为班纳特大人唯一的候选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真是丢尽了神族的颜面。”

　　“看他的样子就不是靠自己能力爬上来的，他能在神之境耍手段，自然也能在魔王面前耍手段。”

　　“恶心，吃里扒外的贱人。”

　　薇尔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情，但是听得出来这是在辱骂自己，不禁停下了脚步。

　　众人突然敛声屏气，但是目光依旧直勾勾地看向薇尔。

　　薇尔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将手中的晚餐砸向说得最大声的那一桌男女。食物泼洒在餐桌之上，同时也将那两人的晚餐弄得一团糟。

　　“你有什么毛病？”女人站了起来，指着薇尔愤怒地说道，“自己在外面做魔族的走狗还不许我们说了吗？”

　　“你说什么？”薇尔自己听了都倍感吃惊，“你再说一遍？”

　　那个女人见薇尔急红了眼，有点怯惧，不敢再说一遍。这时候，她身旁的男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再说一遍怎么了？”男人语气嚣张，“现在整个神族都知道了，你在人间历练的时候为了活命给魔王当狗使唤，还跟魔王关系搞得不错，可真有你的。”

　　薇尔愣住了，他和以利的交易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知道，为什么现在整个神族都知道了？以利把他们的交易说出来了？这让他以后怎么在神族抬起头？

　　“你怎么样不敢否认了？”男人得意洋洋，“是不是都编造不出借口来了？”

　　薇尔握紧拳头，跳上餐桌，直接一个拳头砸在男人那张笑得极度丑陋的脸上。

　　这一拳头，引起了整个食堂的骚动。

　　薇尔没有就此罢手，抓住男人衣领，一顿乱揍。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动手，就是心中憋着一股气，一定要发泄出来。他从来都不是魔族的走狗，他觉得冤枉，但是又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