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玫瑰右手》北极月

31、偏僻的教堂

　　薇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整洁的床上，旁边坐着两个人，正是布莱德和布奈德，他们正在下棋。

　　“我怎么会在这里？”薇尔坐起来。

　　“你醒了啊。”布奈德放下手中的棋子，看向薇尔，“我们出门的时候看到路边躺着一个人，走过去一看竟然是薇尔你，就把你带回来了。”

　　“这样啊。”薇尔心说幸好自己被布莱德和布奈德发现了，不然现在可能还躺在冰冷的马路边，“既然你们出现在这里，那以利是不是也来了？”

　　“少爷有其他的事情忙，我们是跟着洛伊斯大人一起来的。”

　　“来救安娜可可？”

　　“薇尔你知道这件事？”布奈德惊讶。

　　“安娜可可和米兰德对战阿文的时候我刚好在场。”薇尔没想到布莱德和布奈德二人会来救安娜可可，在薇尔的眼里他们还是两个孩子。

　　“安娜的能力虽然很强，但是因为有严格的触发条件所以难以运用自如，米兰德作为安娜的手下，他能力偏向于防守，没有伤害性，所以他们两个在一起，算是互补，就算难以主动战胜对手，却有相当强的反制能力。”布奈德述说道，“阿文是一个多月前成为魔族的新成员，因为能力强大，直接被哈里收买了。这次的事情应该是哈里在背后出的主意，魔王不能争抢其他魔王的位置，但是作为第十二夜的魔王哈里一直都对自己的排名很不满，他不能争抢，就让自己的手下去争抢。”

　　“之前听到阿文说他的目的就是想引来其他魔王，那你们这样冒然来了这里是不是很危险？”薇尔问道。

　　“这个不用担心，洛伊斯大人可是魔王十六夜中的第六夜，实力很强。那个阿文知道这次来的是罗伊斯大人，已经放弃了他的念头，主动向我们提出和解。”

　　“我觉得那个阿文的话不能相信。”布莱德插话道，“如果真要和解，为什么要把见面商谈的时间定在明天晚上呢？”

　　薇尔想起阿文身边那个蒙面的神秘魔族，总是在背后给阿文出谋划策，而且以阿文的野心，定不会说放弃就放弃。

　　“时候不早了，哥哥，我们回自己的房间继续下棋吧，不要打扰薇尔的休息。”布奈德对布莱德道。

　　在离开前，布奈德还不忘嘱咐薇尔，“薇尔先生，这里很安全，你安心休息，等明天天亮了再离开。”

　　薇尔点了点头，布莱德和布奈德离开了房间。

　　他吹灭蜡烛，继续躺下睡觉，突然想到贝鲁特，今晚他没有回去，不知道贝鲁特会不会着急，但是现在……他扭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中唯有一轮血色的红月。

　　“算了，就这样吧。”薇尔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醒来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下床推开房门，就看到客厅里有一个披着毯子的黑发男人，看外貌是魔族。他翘着腿，腿上搁着一本书，面前还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薇尔第一眼看过去，差点以为是以利，但是看仔细一看侧脸就发现是自己看错了。

　　“你醒了？”黑发男人合上书，扭头看向薇尔。

　　“嗯。”

　　薇尔观察着面前的这个魔族，他看上去比以利年长些，但是不像以利总是一副严肃冷酷的表情，他的神态非常温和，字句之间的语气也非常轻柔，没有一丝半毫的敌意。

　　“最近比较乱，晚上还是少出门。”

　　“嗯……”

　　薇尔觉得有点尴尬，好在布莱德和布奈德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洛伊斯大人，今天商谈的地点安排在哪里好？”布奈德问黑发男子。

　　薇尔心说原来这位就是魔王十六夜中的第六夜洛伊斯，总觉得他过于温婉，不像是魔王。

　　“教堂，你等会儿去联系神父，让他把教堂封锁起来，免得普通人混进去。”

　　“就按照他们的意思，时间定在半夜？”

　　“半夜就半夜吧，正好那时候周边没有人。”洛伊斯说完看了眼沉默地站在一旁的薇尔，“你可以走了，等会儿我们也有事要出门。”

　　“嗯，好……”薇尔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他来到室外才发现这是一栋位于黄金城边缘区域的居民楼，之前没有到过这里，一路打听一路询问才摸回了市中心的酒店，打开门就看到正在用早餐的贝鲁特。

　　“薇尔！”贝鲁特放下手中的三明治，走到薇尔面前将他紧紧抱住，“我还以为你突然改变主意逃走了呢！”

　　“我看上去像是那样的人吗？”薇尔尴尬一笑，一边编造理由一边说道，“我昨天出去打听消息，结果没想到昨天晚上就是红月夜，怕夜里遇到魔族所以才在外面过了一夜，等到天亮了才回来。”

　　“你昨天在哪里过夜的？”贝鲁特看着薇尔，眼中夹杂着些许的猜疑。

　　“我在……咖啡厅的女服务员家里，我照顾了她的生意，然后她好心让我在她家留宿了一晚。”薇尔没想到贝鲁特竟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知道贝鲁特看上去粗枝大叶，实际上心思细密，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多疑。

　　贝鲁特沉默了几秒钟，露出了笑容，拍着薇尔的后背道：“你这家伙，竟然也有喜欢女人的时候。”

　　薇尔笑笑，不做辩解。

　　“所以你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贝鲁特坐回桌前，继续吃他的三明治。

　　“消息啊……”薇尔眨巴了两下眼睛，他不知道该说出多少实情，如果说的太详细，贝鲁特一定会心生猜疑，“我发现黄金城里所有人的记忆都被篡改了，没有人记得昨天斗技场里发生的混乱，都认为那是因为建筑失修多年导致的事故。”

　　“那是魔王十六夜中第六夜魔王洛伊斯的能力——催眠，可以放心的是，我们作为神族不会那么容易被催眠。”贝鲁特吃完三明治，擦了擦嘴巴，“没想到来的会是第六夜魔王，看来我们的计划会比预想中的顺利。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吗？”

　　“早上回来的时候听路人说教堂突然封锁了起来，我觉得可能有什么隐情。”薇尔说谎道。

　　“魔王来到这里，第一件事当然是要解救安娜可可，不管是商谈还是交战，都需要一个合适的场地。舞台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我们只要安心等着表演开始就行。”

　　“那我们接下来在这里等吗？”

　　“当然不能在这里等，万一猎物跑了可就糟糕了。薇尔，你去房间里准备一下，把诺言之书带上，我们现在就去教堂。”

　　“现在？”薇尔惊讶，现在还是早晨，距离洛伊斯和阿文面谈还有十几个小时，但是贝鲁特不知道，薇尔也只能装做不知道，听从贝鲁特的安排，“行，那我去收拾一下。”

　　薇尔回到卧室，收拾挎包内的物品，他突然翻到那张十一年前照片，再三犹豫，还是决定把照片留在卧室里。这张照片是好友伊恩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对于他来说太珍贵了，如果发生意外，神器被毁还能重新打造，但是这张照片却无法再次复刻。他收拾完东西，跟贝鲁特一起离开了酒店。

　　黄金城只有一座教堂，位于黄金城最北部的郊区，教堂的周围则是一片坟地，埋葬着在醉生梦死中结束一生的亡魂。教堂的年代有些久远，淡黄色的墙砖经过岁月的风吹雨打，缝隙间沾染上了黑色的斑痕。教堂的大门前是一片草坪，草坪中间是一条人为踩踏出的泥路，可以看出平日里教堂的来访者不少。

　　薇尔推了推围墙的铁门，铁门微微摇晃，但是无法打开，“锁上了，进不去。”

　　“这边好像写了什么。”贝鲁特指了指大门旁的柱子，柱子上面贴了一张纸，“今日教堂维修，暂停对外开放。”

　　“贝鲁特，话说我们这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真的好吗？万一被魔族发现了怎么办？”薇尔唯恐在这里遇到布莱德和布奈德，他把从他们那里听来的消息告诉了贝鲁特，总觉得有点心虚。

　　“就算被发现，光从外表上他们也无法辨认出我们是神族，就说是想来参观当地教堂的外地旅人。”贝鲁特说完直接爬上铁围栏，身手敏捷地翻了进去。

　　“旅人怎么可能会翻围栏？”旁边的薇尔一脸惊慌。

　　“现在不是旅人，现在是墓地亡魂的友人。”贝鲁特对薇尔做了个“请”的手势，“就算今天教堂不对外开放，也无法阻拦我想要见一见友人的心情。”

　　薇尔看着面前这两米多高的黑色铁围栏，虽然心中非常抗拒，但还是学着贝鲁特的姿势，努力翻了过去。

　　“希望教堂的门没有锁。”贝鲁特沿着泥路往教堂走去。

　　“友人不应该去墓地吗？”

　　“现在我既不是旅人也不是友人，而是将要杀死魔王的神位候选人贝鲁特。”贝鲁特回过头来，自信一笑。

　　在进入教堂之前，他们先透过玻璃窗观察了一下教堂的内部。教堂内部和它的外部一样，透着一股岁月的气息，不论是圣台还是圣台前一排又一排的椅子，都带有着历史的斑驳。

　　“贝鲁特，教堂的神父不应该听命于神族吗？”薇尔心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你要知道，现在霸占着人间的可是魔族，这里虽然是教堂，实际上只是无能为力的普通人给自己创造出来的内心依托罢了，神族没有时间去关心这群内心脆弱的普通人，倒是魔族善于利用人心深处的欲望。”贝鲁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认真，“所以我才想要铲除魔族，将人间从魔族手中夺回来。”

　　薇尔听了贝鲁特的一番话，发自内心对他深感敬佩。之前他总觉得贝鲁特沉溺于玩乐和虚荣，直到现在才发现贝鲁特比自己更像是神位候选人。贝鲁特知道怎样去实现自己的意义，但是薇尔不知道，来人间这么久了，他没有拯救过任何一个人，尽是在苟且偷生或者随波逐流。

　　“看来里面没有人，我们进去吧。”贝鲁特注意到了双目无神的薇尔，“你在发什么呆？”

　　“没什么……”薇尔惭愧地低下了头。

　　教堂的大门没有锁，轻松地被推开了。二人走进教堂，教堂内部冷冷清清，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薇尔抬头看向上方，顶部绘有天顶画。整幅画分为三个区域，第一个区域，一群不同年纪的男女躺在堆积成山的黄金中，姿态慵懒，眼神空洞。第二个区域是一个头戴皇冠的巨人，他的四周是一群卑躬屈膝、戴着面具的小人。第三个区域是一对赤裸着的男女，他们的周围是漫天飞舞的衣服与花瓣。很明显，这些画的主题是人的三大欲望——金钱、权力、性。

　　正当薇尔看得入神时，贝鲁特打断了他。

　　“这个房间是做什么的？”

　　贝鲁特站在教堂的角落里，那里有一扇小门，门的表面和墙壁一起漆成了白色，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

　　“好像锁上了。”贝鲁特拉了拉门的把手，没能打开。

　　薇尔走上前，仔细观察这扇门，“可能是储物间吧，怕闲杂人进去，所以锁了起来。”

　　“要是能打开就好了，我们就能躲在里面耐心地等那群魔族。”

　　“这个我有办法。”

　　薇尔从挎包内取出匕首，匕首变成一把金色的钥匙插入锁孔中，轻轻转动，随着咔嚓一声声响，门被打开了。

　　“厉害啊！”贝鲁特夸赞道，“为什么你刚刚进围栏的时候不用？”

　　“还不是你翻得太快了，我又怕你尴尬，就没用。”

　　这是一间空间不大的房间，只有一扇非常窄小的窗户，因为用黑色的布做了窗帘将窗户遮挡，整个房间显得非常阴暗，好在白天光线还算充足，能够勉强看清里面的样子。这间房间和薇尔猜想的一样，是一间仓库，里面堆放着蜡烛、书籍还有一些工具，比如铲子、镰刀、麻绳等，毕竟旁边是坟地，下葬和修理维护的时候都需要用这些工具。

　　贝鲁特点上一根蜡烛，把门关了起来，从内部锁上。

　　“我们接下来就在这里等着？”

　　“嗯，魔族一般天黑后行动，我们在这里耐心等着就行。”

　　薇尔有点绝望，现在是白天正午，他们要在这狭小的房间内等待漫长的十二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