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玫瑰右手》北极月

24、最后的真相

　　“镇长！”

　　“是镇长来了。”

　　四周的人群一阵骚动，一位穿着背心手持猎枪、身型健壮的男人来到众人的面前。他的枪口始终对着以利，语气中充满了警惕与敌意，“放开亚西！”

　　“我要回了我的东西，自然会放开他。”就算是正对着枪口，以利还是丝毫不肯退让。

　　“这里是海螺岛，不是你们魔族的地盘。”镇长再一次重复道，“放开亚西！”

　　以利的手微微攥紧，但最后还是松开了。

　　亚西跌坐在地上，慌忙爬起来躲到镇长的身后。

　　镇长低头看向亚西，问道：“怎么回事？你拿了他什么东西。”

　　“我……”亚西支支吾吾。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就算是小孩子也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以利提醒他。

　　“我……我没有拿他的东西。”

　　亚西虽然嘴上否认，但是他心虚的神情众人皆看在眼中，镇长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亚西你说谎，海鲜铺的婶婶说，看到你昨天拿着一个皮夹。”玛奇拆穿了亚西的谎言，“你哪有钱买那种名贵的东西？”

　　听了玛奇的一番话，亚西羞愧地垂下了头，他的拳头逐渐握紧，似乎是在压抑心中的情绪，但是终究还是压制不住，他抬起头，对着玛奇大声吼道：“是！我没有钱，所以你总是瞧不起我！是我偷了东西，我只是……”亚西说着，突然哭了起来，“我只是想跟班里其他的男孩子一样，放假的时候约你出来一起打排球，一起喝椰汁，而不是在又腥又臭的海鲜铺里干活……”

　　亚西的一番话，让玛奇羞红了脸，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亚西，现在东西在哪里？赶快还给这个魔族，让他滚出这里。”镇长说完睥睨了一眼以利，“海螺岛可不欢迎魔族。”

　　以利似乎对于众人的敌对目光已经习以为常，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斗篷，抖去尘土，重新披上后道：“东西还给我，今天晚上前我就会离开这里。”

　　“希望你能说话算话。”镇长收起猎枪，“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亚西家把东西取来。”

　　镇长说完，带着亚西离开了。四周围着的居民虽然好看热闹，但是见镇长离开，便各自散去，该回家的回家，该锁门的锁门，原本热闹的街道，只剩下薇尔和以利，还有玛奇。

　　“以利真的是魔族吗？”玛奇站在远处，不敢轻易靠近他们，“为什么薇尔你会和魔族在一起？”

　　“这个……说来话长。”薇尔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也懒得解释，“你先回家去吧，等会儿我和以利会把之前的饭钱送过去，这两天谢谢你的招待了。”

　　玛奇低垂着眼，看上去非常难过，沉默了一会儿后道：“其实亚西心地不坏，他是个很热情、善良的人，他知道今年海螺岛的旅客少了，经常偷偷给我们家的饭店拉生意，他只是一时迷失了心智才会偷东西的。”

　　“能够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从我身上偷走两样重要的东西，肯定不是初犯了。”以利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他对你的心意肯定不是假的。”

　　三个人站在路边陷入了沉默，直到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街头。薇尔以为是镇长来了，结果却是一个中年的妇人。

　　“玛奇！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妇人厉声厉色，然后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薇尔和以利，抓住她的手道，“跟我回家去。”

　　“请等一下！”以利突然叫住了她们。

　　妇人仿佛没有听见，强行拽着玛奇快步离开，玛奇听到了以利的声音，回过头来看向他们。

　　“请你们等一下！”以利追了上去。

　　薇尔不明白以利想干什么，但也跟了上去。

　　以利追到妇人的面前，拦截住她们的去路，问妇人道：“你是贝蒂，对吧。”

　　这一句话，没有震惊到妇人，却震惊到了薇尔。虽然他认不出贝蒂，但是作为和“贝蒂”生活了一个月时间的“艾伯纳”，就算过了十四年，也能辨认出贝蒂的模样。

　　贝蒂正视着挡在她面前的以利，眼神里充满着恨意，“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们魔族还能找到这里来，但是很抱歉，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目的来到这里，还请不要妨碍我们这些普通居民的生活。”

　　“我们是来找罗伊沙和利兹的孩子。”以利直言道，“玛奇她……”

　　“你该不会以为玛奇是罗伊沙的孩子？”贝蒂冷笑了一声，“如果当年不是你们，那个孩子现在应该比玛奇大一岁吧。”

　　“但是……”

　　以利想说玛奇有着和罗伊沙一样的发色，但是贝蒂已经猜到了这句话，问玛奇，“玛奇，告诉他，你为什么要染粉色的头发？”

　　玛奇看了看她的母亲，又看了看以利，道：“因为上学期的排球比赛拿了第一名，爸爸同意我染头发，我又比较喜欢粉色，就染了这个颜色。”

　　贝蒂看向以利，“这下你可以死心了吧？那个孩子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在了。”

　　说完，她绕开以利，带着玛奇快步离开了。

　　以利站在原地，看着她们逐渐远去的背影。而他的身后，也有一束目光正看着他，那便是薇尔。薇尔没想到，故事的结局会来得如此之快，还没轮到他大展身手，便已经真相大白。

　　薇尔想说点什么打破当下凝重的氛围，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觉得，以利看上去非常疲惫。

　　“你肩膀上的伤……要紧吗？”他最后问了这句。

　　“无妨。”以利叹了口气，语气平常，“已经习惯了。”

　　“等会儿我们就离开小岛吗？”

　　“嗯，离开之前能不能拜托你用诺言之书查看一下玛奇的身世？”

　　薇尔还是头一次听到以利用“拜托”这个词，“可以的。”

　　没过多久，镇长回来了，他将皮夹和钱袋交给以利，以利清点了其中的东西，并没有发现缺失。

　　“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还请你们离开海螺岛。”

　　“知道。之前因为丢了钱袋，还欠滨沙情缘一顿饭钱，等我们把钱送去就会马上离开的。”以利将皮夹和钱袋放入衣服的口袋中。

　　镇长没有反对，背着猎枪转身离去。

　　“我们走吧。”以利对薇尔道。

　　“嗯。”

　　二人再次来到沙滩边，走进饭店，饭店的门依旧开着，里面也依旧空无一人，就听到楼上传来贝蒂训斥玛奇的声音。

　　以利从钱袋中取出四枚金币放在柜台前，然后从空间卡片中取出诺言之书交给薇尔，“要当着玛奇的面使用吗？”

　　“不用，只要距离不太远就可以。”

　　薇尔接过诺言之书，这件险些丢失的神器再次回到他的手中，心中是说不出的感动。他熟练地翻开诺言之书，将手覆在雪白的纸页上，随着一道金色光芒在纸上闪现，原本空白的纸页上出现了金色的文字，这是玛奇的现在和未来，薇尔向前翻动纸页，前面黑色的文字是她的过去。一页又一页的纸张翻过，直到翻到最初的一页。

　　在那一页的开头，是一句非常简短的话——那是一个安静的夏夜，玛奇在海螺岛的医院中出生了。

　　“很遗憾……”薇尔看向以利，“玛奇是贝蒂的孩子。”

　　以利没有多说什么，离开饭店后，他从另一张空间纸片中取出薇尔的挎包交还给薇尔，“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你可以选择暂时留在这里，这里不是魔族的地盘，非常安全，或者……”以利话说一半，突然停顿住了。

　　“或者什么？”薇尔疑惑地看向他。

　　“或者我们一起坐船离开这里。”以利的话像是在邀请薇尔。

　　薇尔犹豫了一会儿，虽然留在这座岛上相对安全，但是他来人间是为了锻炼自己，而不是躲藏危险。

　　“我跟你一起离开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做。”薇尔背上挎包，把诺言之书放入包中。

　　二人到达港口时，刚好有一艘去往大陆的货船，船长是个好说话的人，收了以利三枚金币后，给他们在船舱里安排了一个空房间，让他们休息，还提供了午餐，虽然是些味道寡淡的粗粮面包和水果，但是对于忙碌了大半天的二人来说已经是一顿非常满意的午餐了。

　　薇尔趴在窗前，看着小岛一点一点远去，最后视野里只剩下一片纯净无暇的海洋和蓝天。眼前的景象非常简单，但是他的内心却非常凌乱——接下来该去哪里？遇到了危险该怎么办？他开始思考这些问题。虽然他在人间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但是迄今为止，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都是以利出手相救，以后他一个人生活，岂不是又会像天鹅镇那时陷入险境？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奇怪，他好歹是个神族，怎么能总是想着依靠魔族？

　　薇尔对着窗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把奇怪的想法从脑海中打散。

　　就在二人各自无聊地欣赏着窗外单调的景色时，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

　　薇尔以为是船长找他们，但是当他望向门口时，发现了事情的诡异，门外本应该是货船的甲板，但是不知为何变成了一片浓稠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任意门。”以利站起身。

　　“是维恩多来找我们吗？”

　　薇尔看向这扇漆黑一片的门，只见一个惨白的面孔悬浮在半空中，他被吓得往后一退，撞在了墙板上，“这是什么鬼？”

　　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的男性魔族从门里走了出来，因为他的衣服完全融入了黑色的背景，才让薇尔产生了错觉。

　　“啊……”男人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似乎非常困倦的样子，“昨晚喝多了，原本想白天补个觉，结果又被利兹大人叫了起来……好困啊。”

　　薇尔看着这张慵懒的面孔，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克林，你找我什么事情？”以利问他。

　　“利兹大人让我带你去见他。”

　　以利看向薇尔，“那我先走了。”

　　“嗯。”薇尔没想到他们的分别会如此突然。

　　“啊，对了，利兹大人说‘让以利把身边的那个神族也带上’。”这个叫克林的魔族指了指薇尔。

　　“他已经没有用处了。”以利替薇尔开脱道，“快带我去见利兹吧。”

　　“这是利兹大人给的命令，以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任性了。”

　　克林有点不耐烦，走上前一把抓住薇尔的手臂，以利见状，直接握住了男人的手腕。薇尔呆楞在原地，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两个身影从任意门中走了出来。

　　“你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其中一位装着机械臂的魔族上前劝阻克林和以利。

　　“里奇，你可要小心哦。”另一位脸上挂着虚假微笑的魔族说道。

　　克林也懒得跟以利动手，松开了抓着薇尔的手，然后一拳打在了里奇的脸上。

　　“哈？为什么要打我？”里奇捂着鼻子，一脸愤怒，“尔文你能不能别在一旁看戏啊？”

　　薇尔看着眼前的这三位魔族，突然之间想起来了，这三位不就是罗伊沙回忆里的那三个魔族吗？没想到竟然会在现实里见到他们。

　　“以利，利兹大人担心你不肯带上那个神族。”尔文说这句话时，眼睛偷偷瞥向薇尔，“就让我和里奇来‘请’你们一起过去。”

　　以利看着他们，陷入了沉默，转头看向薇尔。

　　“看来我是不得不去了。”薇尔虽然表面上装作淡定，但是内心其实慌张得很。刚刚他还在想自己自由之后该去哪里，现在还没想好就再一次落入了魔王的手中，而且不是普通的魔王，是魔王十六夜中的第一夜——利兹的手中。人生真是永远也猜不透啊。

　　“那就有请。”尔文对薇尔做了个“请”的姿势。

　　薇尔叹了口气，在三位魔族的“热情邀请”下，迈步走进了任意门。黑暗之中，以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放你安全离开，绝不食言。”

　　声音细微却字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