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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漫长的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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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大碍,这个药膏,每天早晚各涂一次,很快就会恢复的。”
薇尔接过医生递给他的药膏,“谢谢了。”
“门口那位,身上的伤不用看一下吗?”医生指了指诊所的门口,“流了不少的血呢。”
薇尔的目光顺着医生所指的方向看去,以利正背对着他们靠在诊所的门框前,背影里夹杂着些许的疲惫。
不知是不是以利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突然转过身。
“好了吗?”他走进来。
“已经处理好了。”医生道,“这位先生,你的伤要不要也处理一下?天气热,不处理的话很容易发炎感染。”
“我的伤应该没事了,等会儿换件衣服就行。”
以利掀起上衣,将腰部显露出来。只见腰间有一道淡粉色的细痕,原本的伤口已经痊愈了。
薇尔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魔族的特殊体质,伤口的恢复速度竟然如此惊人。
“既然处理好了就抓紧时间赶路。”以利对薇尔道。
二人离开诊所,薇尔照旧坐在车厢内,以利在前面驾驶马车。
“你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吗?”
“没。”
“接下来可能不会经过城镇了,野麦岭在西北地区,沿路都比较荒凉,运气好的话能在村庄过夜,运气不好就只能在野外过夜了。”
“还有多少路程?”
“如果这几天的天气都像这两天的话,后天晚上前能到。”
马车驶出小镇,向着西北天空下连绵起伏的山岭驶去。骄阳逐渐升上当空,肆无忌惮地向大地投射炽热的光芒,原本凉爽舒适的晨风没多久就变得干涩而又滚烫,一点一点地消耗着旅人的精力。
翻越一座又一座的山岭,仿佛这是场永无止境的旅途。薇尔起初还会透过玻璃窗欣赏外面的风景,后来便对这不断重复的景象感到索然无味,只是望着窗外出神,心中回忆以前在神之境风雨无忧、衣食不愁的日子,不禁觉得甚是想念,但是他已经长大了,总会离开师傅的保护,自己独自去面对困难。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吗?”薇尔从车厢中探出脑袋,只见前方是一片村庄,他觉得这片村庄略显眼熟,仔细一看,不正是他第一天来到人间时遇到的“无人”村庄吗?
“要不要中午去村子里休息一下,等太阳下去点再赶路?”
“不知道村子里的人回来了没有,之前来这里时整个村庄只剩下一个老人。”
“我和布莱德去天鹅镇途经这里的时候,也是一个老人招待的我们。”以利调转马车方向,往村庄驶去。
薇尔突然想起那日老人说的话,在他之前还有两个年轻人经过这里,没想到竟然是以利和布莱德。
“你当初为什么要去天鹅镇?”以利问他。
“可能……初到人间,想要做点什么证明自己吧。”薇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空空如也,“这些年,神之境其他的神族都对我的能力表示怀疑……现在想来,他们的怀疑没有错,我确实挺没用的,连一个魔族都解决不了。”
“你是指克雷尔?”以利忍不住笑了,“每年都会有从神之境来到人间的神位候选人,他们中的大多数连对付人类强盗的能力都没有,和魔族交手并获胜的更是极少数,能够战胜魔王的更是少之又少。你们这样的‘小雏鸡’在魔族眼里最多只是玩物罢了,没什么战斗力也没什么脑子,就算把你们抓起来也威胁不到神之境上面的八位上神。”
莫名被称为“小雏鸡”,薇尔很是不高兴,但也没有什么话反驳以利,他现在不就是被“老鹰”擒住的“小雏鸡”吗?
马车驶进村庄,令二人没想到的是,当初空旷无人的村庄现在已经恢复了常态。扛着农具从田地里回来的农民,围着围裙跨着菜篮的妇人,以及看见马车好奇地来到路边张望的孩子,让曾经死气沉沉的村庄再次热闹起来。
“不知道那个老人在不在家。”
“换一家吧。”薇尔道,“她应该已经不在了。”
“什么意思?”
“当初我用诺言之书看过她的未来……”
以利唤来路边一个看热闹的小男孩询问老人的情况,正如薇尔所言老人已经不在了。村子里的人回到这里时老人已经死了,生老病死是世间常态,也没有人去追查死因,直接将老人安葬了。
以利给了小男孩一枚金币,小男孩高兴地走了。
薇尔犹豫片刻后道:“我虽然可以改写她的未来,但是我没有那样做,只是关照了她一下。”
“那样会改变未来吗?”
“不会,每个人的未来都是注定的,除非使用诺言之书改写,不然是逃不掉的,就算利用诺言之书躲过一劫,也会有其他人来填补命运的空缺。”
因为老人早已不在,二人便在另外一户人家停留休息。那户人家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妻,男主人正忙着在田里干活,女主人则在家照顾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以利向女主人说明缘由,女主人很是大方,请他们进屋入座,还为他们额外准备了两份食物。
“那个……能够麻烦你们照看一下孩子吗?”女主人将两个孩子抱到他们的面前,“我要去给田里干活的丈夫送午饭,一会儿就回来。”
“这么热的天,你的丈夫还要干活?”以利问她。
“之前因为魔族的传言,村里的人都离开了一段时间,现在回来,地里的玉米都已经熟透了,必须抓紧时间采摘下来,不然就耽误下一批农作物了。村里的男人们也都顾不得风吹日晒,抓紧时间干活。”
薇尔接过女人手中的两个孩子,“我们不太会照看小孩,还请快点回来。”
女主人出门了。屋子里只剩下薇尔和以利,以及薇尔怀中那两个襁褓中熟睡的孩子。
以利悠哉地吃着面条,薇尔则一手一个孩子,完全没办法吃饭。
“能不能……”
“不能。”以利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我不喜欢小孩。”
“但是……”薇尔低头看着面前的食物,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要不我喂你吃?”以利一脸严肃地说出这句话,然后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场了。
“有什么好笑的吗?”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就是很想笑。”以利笑完继续吃自己的面条,“反正一会儿那个女人就回来了。”
他们二人就这么等着,但是没等到女人回来,反而屋外的骚动惊扰了他们。
“外面怎么了?”
薇尔抱着孩子走到窗边,向外张望,只见妇人和小孩们纷纷来到室外,向着东边的天空仰头张望。
“出去看看。”以利放下餐具,站起身。
薇尔和以利来到室外,原本万里无云的烈日晴空下,东方的一隅出现了一团异样的乌云,紫红色的闪电隐隐现现。
“这是要下雨了?”
以利摇了摇头,道:“是有新的魔族诞生了。”
“新的魔族?” 薇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心中非常震惊。
“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不要管太多。”以利转身进屋。
天边的乌云电光闪烁,怀中的婴儿放声啼哭,四周的人群低声祈祷。薇尔面朝着东方,双目出神,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内心深处翻涌,似乎要喷薄而出,却被另外一道力量牢牢压制。
“薇尔!”
以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薇尔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你还傻站在外面做什么?”以利在门口处看向他,“他们害怕打雷。”
被以利这么一提醒,薇尔才反应过来怀里的两个孩子正在啼哭,立马抱着他们进屋,轻轻摇晃,小声安抚。
没过多久,女主人便急急忙忙回来了,刚放下篮子就赶紧从薇尔手中接过哭得面色通红的孩子,揭开胸前的衣领,开始喂奶。
薇尔的脸突然一红,赶紧转身去餐桌继续吃面条。
以利看着薇尔尴尬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
“你不吃了吗?”
“饱了。”以利双手交叉在胸前,背靠着椅子。
吃完了午饭,休息得差不多了,二人起身和女主人道别。以利将三枚金币交给女主人作为答谢,然后继续驾驶马车往西北方向驶去。
午后的天空虽然灼热,但是有清风缓缓吹拂,淡褪了几分燥热之意。原先满是植被的山岭逐渐褪去绿色,换上了赤裸裸的砂石,马车也逐渐颠簸起来,速度也慢了许多。
因为四周荒凉无人,以利便脱去了他那件黑色的斗篷。
太阳缓缓向西偏移,天空的色彩逐渐暗淡,空气里泛起几分清凉之意。
“今晚就在外面过夜了。”以利停下马车。
“这里真是荒无人烟……”薇尔环顾四周,除了连绵的山丘,就是几颗瘦小的树木,没有其他的景色。
“荒无人烟不是挺好的吗?”以利升起篝火,“这样就不会遇到奇怪又麻烦的事情了。”
“为什么那个女孩母亲的坟墓会在那么偏远的地方?”
“偏远一点才不会被外人发现……”
薇尔看着火光前以利的面孔,想起了庭院内那座以一簇雏菊花代替墓碑的坟墓。
第二天照常赶路,夜晚依旧露宿荒野。这两天的食物一直是粗粮干面包,薇尔对那东西已经达到了难以下咽的地步。好在第三天的下午,两人到达了野麦岭。
“下车。”以利拽住缰绳,使马车停下。
薇尔的瞌睡被打断了,他揉了揉眼睛,走下马车,眺望远处。他们的前方是一座下底宽广绵延、峰顶却像是被人切去一角的平顶山岭,四周灰色的砂石在耀眼的阳光直射下变成芒茫一片的白色,使得整座山岭给人一种沧桑、萧条的感觉。
“这里就是野麦岭?”薇尔深感困惑,野麦岭应该是一片长满野麦的山岭,然而这里除了大小不一的石块之外,连棵野草也没有,哪怕是石缝间,也寻不见一丝半毫的绿色,仿佛生命在这里绝迹。
“这座山叫做‘野麦岭’,但是我们的目的地在山岭的后面。”以利抬起手,指向山岭的顶部,“我们要到那里去。”
“那马车……”
薇尔话没说完,以利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皮夹,打开皮夹,从里面掏出一张贺卡大小的纸片。看似薄薄的纸片从中间被翻开,一次又一次,最后变为一张比地毯还要大上数倍的纸。薇尔默默地看着以利将这张巨大的纸铺展在地面上,接着把马车牵到纸上,最后将纸对折起来,纸上的马车如同一件虚无的东西,随着纸张一点点地合拢,最终消失在夹缝之间。随着以利一次又一次地对折,最后折回原来的那张小纸片,放入皮夹中。
“有这么好看吗?”以利瞥了一眼在一旁看得入迷的薇尔,皱了皱眉。
“这是你们魔族的‘神器’吗?”薇尔原本以为神族的神器已经够实用化了,却没想到魔族竟然会有这样方便又简单的空间道具。
“如果这种低廉的东西就让你觉得大开眼界,那你见到维恩多本人,一定会对你们神族的神器感到自卑的。”以利冷淡一笑,“可惜的是,他造不出一本可以窥探人生、改变命运的书。”
处理好了马车,二人开始向着野麦岭顶部前进。野麦岭虽然坡度低缓,但是山坡却格外的绵延冗长,每一步如同雨水侵蚀土地一般微不足道,再加上崎岖不平的石块地面,使得脚下的步履更加艰难。
头顶着烈日,呼吸着焦灼的空气,薇尔觉得两眼昏花,一不当心,一脚踩入石缝之间。
“等……等一下!”薇尔叫住走在前面的以利。
以利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怎么了?”
“好像卡住了……”薇尔试图将脚从缝隙中拔出,但是纹丝未动。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以利一脸嫌弃地走到他的身边,把一块沉重的石块挪开,薇尔这才把脚从石缝间抽出来。
“你真是越来越娇惯了。”以利低声抱怨道。
薇尔无言反驳,好像确实如此。
二人继续前进,但是他们的目标依旧十分遥远。
“以利。”薇尔又一次叫以利。
“又怎么了?”以利没有回头,边走边回应着薇尔。
“现在已经来到了野麦岭,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找那个失踪了十四年的小女孩吗?还有,她的父亲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