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羞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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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莫朗打量了下蔚如璟，干笑了声：“是啊，现在是休战期，我便让冉白去西源郡办些事。大概过些天会回军营吧。”
见蔚如璟目露不满，似乎有打算去寻冉白，杜莫朗连忙又追加了句：“应该不需很多天。蔚参军就在营中等候便是。”
狐疑地打量了眼杜莫朗，这个人的话，她是不信的。从小，这个低他父亲一等的将军一直不讨她喜，看着他的眼眸，就给人心术不正的感觉。
“而且，身为参军，来到营中，还是有必要见见兵将的。”
确然，她此番来，不是郡主，不是普通女子，而是苍元皇上钦命的参军，再任性，也不可在营中妄为，何况她现在是杜莫朗的下属。冷硬着脸色点点头，蔚如璟复又坐下，烦躁地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口，心中除却失落，还是失落。
马不停蹄赶了半月的路程，怀着满心的期冀，激动到还为曾到军营就已经怦跳慌乱的心，最终，被杜莫朗一句不在，通通从高空打落，原本的激动犹自令她握着茶盏的手都止不住颤抖，可心却凉了。
“对了，这位是？”杜莫朗望向一侧一言不发的费莫，神色探究。
“随从。”蔚如璟不咸不淡地简短介绍了句，也不多做解释。奇怪的是，杜莫朗只是哦了声，半分也没再多问。
蔚如璟也未曾细想，满心满脑的都是冉白的不在营中，此番错过，令她更是恨不得立马策马向西，去西源郡。
撩开毡帐，翻来覆去良久，蔚如璟还是无法睡下，已是夏日，北地的夜还是凉的，来往有夜间巡逻的兵将，火把的光投落在毡帐上，晕出昏黄的光。随意走了几步，就察觉往来兵将都紧盯着她，仿佛她不是参军，而是混入营中的细作，防范又警惕，极为不友好。
不禁苦笑，蔚如璟想及白日里，杜莫朗说明天要召集营中将士在营寨校场，而她将以参军的身份，真真正正地从军此营。可如今看他们的态度，想来明天势必不会顺利如意。诸事不顺惹烦心，蔚如璟揉了揉拧起的眉头，一只猫儿轻巧地跃上她的肩头，毛茸茸的猫脸蹭在她的耳畔，令蔚如璟浑身一激灵，险些被吓着。
伸手揉了揉猫儿的小脑袋，那猫儿也颇有灵性，安静地蹲坐在她的肩膀上，与她一同仰头望月，今日月圆，而她却他相隔两地，月圆人未圆。
“情痴急相问，能否长相依，伊言除死别，决不愿生离。”蔚如璟恍然想起在云墨霄桌案畔看到的一首诗，她不知他是为谁所写，如今念起，她心中，万分希望冉白可以听见。
不过，想及云墨霄，那日在陌尘河上的画舫中，看见他与昭九并肩的身影，她始终没有问出口。原本以为他是喜欢婉妃的，可是，他与昭九站在一起的身影，才让她从心底觉得般配。而昭九，她离开京都都未曾去跟她打声招呼呢，不知日后回去，她会不会从头到脚将自己念一遍，然后拽着自己的手说有多想念。
她正兀自站在空地上想得出神，忽然身边一片衣袍落定，不用去看，也知是费莫在她身侧。
“这么晚了，还未曾睡么？”蔚如璟轻问了句。
费莫嗯了声，望着蔚如璟凝望的圆月，挺拔的身影披满月色，清俊坚毅的面庞被月光染亮，几缕青色落在鬓角，在夜风中浮动，蔚如璟看在眼中，觉得他有恍然若仙的风姿。仿佛察觉到她的端倪，费莫微微侧目，淡看了她一眼，蔚如璟连忙别过视线，抱过在她肩膀上打哈欠的猫，嘟囔着：“你是猫诶，怎么大晚上打哈欠。”
“不去找他么？你不远万里来此，不是为了寻他么？”费莫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总是会挑着蔚如璟最不愿意谈的话来说。
“先，等两天吧。”蔚如璟沉了声，似是恼怒，却又有几分无奈。
“也好。”费莫想了想，点头。
睨了他一眼，蔚如璟鼓着腮帮子腹诽，他也好个什么。不过总算，他此刻陪在她的身边，令失落的她，多少没有那般孤寂落寞，虽然他话不多，偶尔说出来的几句还格外不中听不顺耳，但无碍蔚如璟对有一个人相伴的依赖渐浓。
隔日晌午，虽说北地未有南方那般热，可毕竟是夏日，也不不凉快，大日头搁在人头顶炙烤着，任谁也不乐意，何况杜莫朗还挑挑拣拣地嫌弃他们站姿不够挺，队形不够齐整，精神也不够足，直到众人汗流浃背，他仍旧站在凉棚高台上，不满地喊着：“你们打算就这样参见皇上钦命的参军大人？李校尉，你那边的人怎么站的，头盔都歪了……”
原本蔚如璟想让杜莫朗不必这般追究，却在阻拦两三次无效后，察觉他如此不过是故意刁难，故意挑起军中将士对她更深的不满。于是，她反倒袖手于一旁凉棚阴凉下，冷眼旁观杜莫朗还能如何。
而校场上的兵将自然是抱怨连连，那些视线落在蔚如璟的身上，令她不得不背脊一寒。看来杜莫朗是有意让她在军营中站不住脚，没有兵将的认可，皇上钦命在此等同虚设。
终于，在折腾了半天后，杜莫朗总算稍微满意地扫了眼下面的兵将，然后微笑着转过眸子，望向蔚如璟。
“让蔚参军见笑了。”说着，手微微一抬，算作是邀请蔚如璟上前。
蔚如璟倒也是大大方方地走上了前，扫视了一下下方的兵将，那些站在炎炎烈日下的，有好些的官阶都比她大，而她，除却皇上钦命，朝廷郡主的身份，不过是个小小的参军罢了。
“我是个女子，各位许是都看不起这般的参军，对吧？”蔚如璟一出口，话便是直接地不加掩饰。下面的兵将似乎迫于杜莫朗的压力，并未多说什么，可还是能听见不少不屑的哼声。
“空口无凭，我也不认为我在这儿多说几句话，大家对我就会有所改观。”蔚如璟的视线落在那一张张不耐的脸庞上，早就知晓自己是不被认可的，如今看在眼中，往日打好的心理准备，在此时，还是忍不住落寞，可她还是定了定神，语气坚定地说了下去，“但是，我会……”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叫嚣出来的兵将打断。
“你还是回去抱着你的入赘夫君过富贵日子去吧，我们军营不喜女子。你莫不是要来害我们，连战连败么？”
此人话一出口，那些一直就压抑着的兵将也迫不及待地争先恐后地大声喊了出来。
“一个女子，来军营做什么，滚回你的京都，滚回你男人的怀里吧。”
“我们军营不待见女子，你来此，简直是自取其辱。”
“不要以为你是郡主就如何，在这个军营，皇家是管不着我们的。”
“……”
搭在高台木栏上的手紧了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起青白，蔚如璟紧紧地抿唇，看着下面一声接一声的高呼，从一开始还稍显客气的话语，到最后变成不堪入耳的贬损，而杜莫朗并没有出声喝止，反倒似是任由那些兵将的言语辱骂。
站在一旁的费莫脸色黑沉，脚步一移，似乎有要替蔚如璟出头的打算，却被蔚如璟伸手一拦，他听着蔚如璟对他说：“不用你来，我自己可以。”
手掌轻拍木栏，蔚如璟在声音中注以内力，话虽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地灌入下方每个人的耳中，就连他们的心也好似被这个声音撼动。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今日对我的笑话变成对你们自己的嘲讽。”
话毕，蔚如璟拂袖离去，不过状似无意的挥手，却将那高台的木栏尽数震碎，校场上的兵将看着木屑翻飞，粉尘迷蒙的高台上，那看似柔弱的女子身影散发着他们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光华和气度。
回到营帐中，杜莫朗打着哈哈，面露愧色地说：“士兵们不懂规矩，希望蔚参军不要太放在心上。是老夫管治不力，只是有些事情，在军营之中，一时半会儿还是接受不来的。”
蔚如璟听他这般说到，只是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心中轻蔑地哼了一声，如今他的话倒是说得额外中肯好听，方才在校场，他又在做什么，听之任之，还是看她笑话，亦或者，本身这就是为了她而精心安排的一场嘲弄会。
她其实可以不用去在意这些，只是令她遗憾的，不过是第一次在军营中面对众人的怨怼，冉白未曾在她身侧，给她勇气。
人的观念，确然不是几句话，几个动作或者稍微施压就能改变的。那日，蔚如璟在校场显露的气魄，虽令那些兵将心中有了些许波动，可嫌恶还是嫌恶，但凡蔚如璟在营寨中走动，他们不是选择回避就是干脆视而不见，或者在蔚如璟走过后，窃窃私语，低声讨论，而那些低语的话，自然是有多不堪，便又多不堪。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羞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