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耳坠 ...
-
“如璟,为父去了边疆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蔚战怀习惯性地揉着蔚如璟的头,在他眼中,她永远是那个不愿长大的小丫头,看着她的笑颜,就会让每个人想要去疼爱。
说到每个人,蔚战怀皱起了眉头,不轻不重地问了句:“听闻,昨日冉白在玄武大街上跟一个女子搂搂抱抱,异常亲昵?”
蔚战怀有些凌厉的眼神扫过蔚如璟的脸,这话一问,就重重地敲在蔚如璟的心上,不禁攥紧了椅子的一角,她勉强抬头扬起了一个笑:“爹爹是在哪里听来的流言,不曾有这回事。”
“不曾有?”蔚战怀挪了挪身子,转过脸盯着蔚如璟,“听说那个女子还是苏远山的表妹,长得柔美恬静,两人站在一起很匹配,仿若佳偶天成?”
佳偶天成,四个字狠狠敲在蔚如璟心中,微笑的唇角紧了紧,却仍旧是撑了下来,伸手捉住蔚战怀的胳膊轻摇,蔚如璟半是撒娇地说:“这是哪个人在那乱说呢,被我知道了肯定撕裂她的嘴巴。其实是,昨日下午我同冉白出门玩,恰巧碰见了苏大人的表妹,哪知她不小心扭伤了脚,冉白恰好会推拿之术,就帮了她一把。然后我见她柔柔弱弱一个人的,就让冉白送她回府了。”
“你也在?是这样的么?”蔚战怀似乎还是不放心地追问了句。
“嗯。”蔚如璟点点头。
蔚战怀轻身叹了口气,他怎会相信蔚如璟所说的呢,她的神色隐约透着神伤,勉强之色更是明显,而他那日,刚好在玄武大街,所有的一切,他尽数看在了眼里。当时若不是苦于皇上就在他的对面,他一定会冲下去捉住那澹台冉白,狠狠地揍上一顿。
只是,他心爱的女儿要维护,他又怎好戳破她最后的一点骄傲。轻拍了蔚如璟的肩膀,蔚战怀抱着头盔站起身:“如璟,从小爹爹就告诉你,千万别叫人欺负了去,欺负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嗯,我知道的,爹爹。您一路要多保重,战场凶险,需万分小心。”蔚如璟乖顺的点头,扶着蔚战怀朝门外走。
望着他已经渐露苍老的身子在铠甲的包裹下也失了往日那番无可匹敌的凌厉气势,蔚如璟心酸得扶着府门,看蔚战怀和他的战马消失在去皇城的方向,良久,直到满乐走到她身边,宽慰地说:“小姐放心吧,老爷会平安回来的。”
蔚如璟点点头,转身回府,可她不知为何,心尖上却隐隐跳动着不安。
冉白走在大街上,迟迟未曾回府,也许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也许是在怕自己会无法不动情,怕看见蔚如璟落寞的神色会不忍。走着走着,忽然被人拉住了步子。
“这位公子,真是巧啊。”
冉白一看,这个人不就是全京城最有名的珠玉铺子的老板冯宝山么?被人拦住,原本心情就不大好的冉白有些不耐烦地沉着脸问:“什么事?”
冯宝山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小心翼翼地摊开给冉白看,说:“这是上次公子拿来小的店里打造的一副耳坠的图纸,公子还记得么?”
那图纸上绘着一对耳坠,坠子顶头是一颗圆润的珍珠,珠子下坠着洇洇的银丝流苏。
“记得。”冉白见他还留着,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还留着?我不是叫你毁了么?”
被冉白呵斥,冯宝山擦了擦额头的汗,惭愧地点头哈腰道歉,可还是将那图纸又小心翼翼收好放入怀中,有些支吾地说:“小的见这耳坠设计的很别致,是在不忍毁去这图纸,而且还私自又打造了一副。”
冉白眉头一挑,显然是动了怒,冯宝山见他生气,连忙又说:“结果恰好有一位姑娘来小的店中,看中了这副耳坠。苦于这是公子所设计之物,小的正犹豫着不敢答应,可巧就碰见公子了。那小姐出价颇高,只要公子肯允,小的愿与公子五五分成。”
“五五分成?”冉白神色阴鸷下来,斜斜地睨了冯宝山一眼,吓得他浑身一哆嗦,正瑟缩着要往后挪,却看见冉白从怀中掏出两锭小金元,丢在冯宝山脚下,然后冷冷地说,“这钱够买你私自打造的耳坠了吧?还有那图纸一并交来。”
说到图纸,冯宝山不禁有些紧张地捂住了胸口,这时,一个女子从店铺中走出来,声音柔柔地问:“老板,这耳坠你卖不卖呢?”
“是你?”冉白望向阮云烟,是她看中了那对耳坠子么?
冯宝山扫了眼冉白,支支吾吾着不说话。冉白再看了他一眼,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势,冷冷地直入人的心扉。冯宝山连忙掏出坠子和图纸交给了冉白,再不敢稍加犹豫。
阮云烟诧异地望向冯宝山:“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冯宝山抖着腿,指了指冉白:“这耳坠子的图纸是他画的,他不肯卖,我也没办法。既然姑娘与这位公子相识,那你们自个商量吧。”说完就屁股抹油地溜回了店铺,再不敢朝外头多瞅一眼。
望向冉白,阮云烟的脸就忍不住绯红,嘤声说:“我很喜欢公子的那副耳坠,可否……”
“不。”冉白未等她把话说完,就冷淡地回绝,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给,“这个耳坠再没有人可以拥有。云烟姑娘,你还是去另择一副吧。”
看着抬步就走的澹台冉白,眼前这个冷漠的男子,没有了昨日分毫的温柔,冰凉的让人难以接近,阮云烟怔怔地望着他挺拔俊逸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心隐隐约约地疼。是她不自量力,还以为他会对她有几分喜爱,他那般的绝世的人,也只有那个美丽动人,家世显赫的女子才可以匹配吧。
可是她不服,她曾经只是个临江畔的小户人家女儿,但她的表哥如今是翰林院学士,还将她接来京城,让她结交权贵。她谁也不喜欢,就独独喜欢那个眸如星辰的男子,她不觉得当今旻瑄郡主比她好,除了显赫的家世,她样样不属于那个传闻顽劣的郡主。
为什么,冉白的视线不肯在她身上多停留半分呢?哪怕半分,她就知足。
阳光落在阮云烟的身上,在浓密的卷睫下,落下一片阴影。
冉白磨磨蹭蹭还是没有回将军府,反倒走到了丞相府门前。刚好到门口送客的澹台傲连看见了澹台冉白,立刻笑着走了过来,拍了拍冉白的肩膀:“怎么今日想到回家了?没有带如璟一起么?”
“嗯,没事随便走走,就回府来看看父亲大人。”冉白淡淡地说。
澹台傲连并不介意他态度的冷淡,依旧笑呵呵地招呼着他进去,边走边说:“回来就好。”
路过园子,冉白看到了站在那儿修建花枝的明夜,脚步顿了下来,看着清俊的身影,似乎他又消瘦了几分。一身素淡的青衫倚着花枝,衬得明夜的容颜格外出尘。他看的有些痴眼,就算对蔚如璟动情,却还是会倾慕于明夜的风姿。
“明夜啊,冉白回来了,待会你一并过来叙话吧。”澹台傲连唤了声明夜,然后领着冉白向厅堂走。
“父亲大人,方才您送走的那位可是杜莫朗,杜将军?”冉白思量着方才那人的面孔有些面熟,曾在大将军府也见过此人。
澹台傲连神色一转,但依旧笑着说:“嗯,他托我办些事。”
冉白点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澹台傲连的事,他并不是很关心。只不过,素来势如水火的的文武大臣,什么时候在私底下交往颇为密切?而那个杜莫朗又有何事需要拜托澹台傲连而不去寻蔚战怀呢?
坐在园子里,望着流云丝丝地浮在空中,阳光慵懒地贴在人身上,松松地挽着发髻的蔚如璟有一丝困倦地倚靠着凉亭里的贵妃榻,想着澹台冉白今日还未回来。
他是不敢见她了么?或者,是不想看见。他就这么快的厌恶了自己,连看一眼都觉得烦腻?
正胡思乱想之际,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令失神的她回过神来。
“郡主,澹台大人可曾回来了?”
一眼瞧见是阮云烟,蔚如璟脸色变冷淡得很,也懒得起身相迎,不冷不热地瞟了她一眼。
“你找我夫君什么事?”
阮云烟神色一凝,夫君二字听在耳中是那般的刺耳。不动神色的,阮云烟拿出一枚腰坠递给蔚如璟,轻言细语地说:“今日偶遇澹台大人,却不想分别时,他将此腰坠遗落了。云烟便特来送还。”
偶遇?他们究竟在府外偶遇了多少回呢?蔚如璟心跟刀刃划拉着的疼,强自镇定地扫了一眼阮云烟手的腰坠,确实是澹台冉白官服上所配的,藏于袖中的手忍不住攥紧了拳。指甲陷入肉中,刺骨的疼压下了心中翻滚的怒气。
“嗯,知道了。阮姑娘将那腰坠搁那儿便是。”蔚如璟轻扬下颌,示意她将那腰坠搁在一旁的石桌上,“那阮姑娘还有别的什么事么?”
阮云烟一眼督到蔚如璟的耳垂上,那坠着的耳坠有明珠辅以银丝流苏,不正是她今日看中,冉白却不肯让予的那副么?原来,它们属于蔚如璟,原来冉白所说的它不再可以属于任何人,是因为那是蔚如璟一人独有。
抿了抿唇,阮云烟恭谦地福了一礼:“无事了,那云烟告退。”在转身的一刻,阮云烟原本温柔的眼眸中划过一丝阴狠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