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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卧谈 ...


  •   齐若愚心神不定的送走了郁之衡。回到实验室后,她酝酿了许久,终于安安心心的开始写报告。晚上回到宿舍已是11点多,而沈绯此时还在焦急的找资料,回来之后疲惫的两个人没能说上几句话就进入了梦乡。
      终于躲过去了,齐若愚承认,她很有逃避的潜质。她不能也不敢去想太多,一个人胡思乱想是最无聊的游戏。更重要的是,她心里的那个结——在没有确定这个结完全解开之前,她也不能再去做什么。
      可是,即使她学过控制原理,知道那么多种控制方法,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

      最终还是没有能够逃脱沈绯的审问。
      夜晚,沈绯和齐若愚两个人躺在床上,开始了中断很久的卧谈。
      沈绯终于要回家,可能精神兴奋,尽管明天早上要赶时间,这会儿却睡不着了。她把东西大致收拾了一番,而后享受般的躺在床上,将腿靠近墙壁倒立,双手枕在脑后。
      灯关掉了,窗帘也拉上了。走廊上面的顶灯自门上小窗照进来,颜色惨淡,房间上方仿佛漂浮着一块白纱。很安静,但是他们知道,彼此都没有睡着。
      不一会,沈绯开口,又兴奋又迟疑,带着犹豫,“终于要回家了。”
      “不高兴?”齐若愚望着看不出颜色的蚊帐,轻轻开口。这样的夜晚,似乎有着让人安静和思考的能力。
      “怎么会呢?在学校里待了半年多都没回去,真是难受死了。”沈绯解释,这的确是实情。
      “还有呢?”
      “鱼头,傻妞,这会咋这么聪明呢?”沈绯故作轻松,尔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停顿半晌,终于出声,“我怕见到他。”现在应该是他一家人了吧,上次回家,他的妻子已经挺着大肚子了。
      齐若愚一时答不上话,在感情上,她认为自己是愚笨的。她知道沈绯的事情,也明白一些所谓的道理。但是,这不代表她能够想明白,能够去全然感受。
      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齐若愚刚要开口,却听沈绯继续说道,“你知道吗?上次我回家时,遇到他……和他的妻子,在街上。两个人笑着,很……温暖的样子。还有啊,他的孩子,估计现在都已经出生了。”想到过年时在街上遇到他和妻子的情景,她的心里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虽然早已不复当初的刺痛,但是五年的情感,那最纯洁的情感,让她怎么能够轻易释怀?
      她记得自己当时笑容有些僵硬,而他却小心的扶着妻子,神态自若的介绍:这是我的老同学。
      而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个头不高,神色幸福。她有着鹿一样的眼睛,温和的笑着,轻轻的打招呼。沈绯匆匆的招呼过去,然后落荒而逃。
      尽管已经过了四年,四年。从最开始的念念不忘到后来的渐渐淡漠,她不是放不下,她想。只是,终究意难平。
      “你们现在,彻底没联系了?”
      “没有了。两年之前就没有了。”沈绯不无怅然。
      “只能这样了吗?不过,似乎这样才是对的?我不知道。”齐若愚慢慢开口,“你们两个人也知道不会有结果,快刀斩乱麻。我觉得,时间会抚平一切的。真的。”末了,她重重的说出那两个字。虽然没有经历过沈绯那样深入骨髓的爱情,但是世事无常现实残酷,在时间的琐碎里面,一切都会变得无足轻重。
      可是,她心里并不确定,也正是因为没有经历,就没有足够的体验。她所说的,不过是一个旁观者的想法。
      “是啊,我知道的。鱼头,”沈绯懒懒的将腿放下来,翻了个身,“真的,我知道,也做到了。可是呢,一想到过去,就忍不住回想起来那些事情。”
      “这个正常啊,也不应该忘记的。”那样纯洁美好的情感,理应活在回忆里。
      “我们初三的时候分过一次手,然后高一时又在一起了。其实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我们的以后了吧。”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
      她记起初二那年的夏天,白杨树下微笑而立的少年,这么久了,那个画面一直深深的印在脑中,现在想起,仿如梦境。
      那个时候,她是班级的尖子生,老师的掌上明珠,每天在教室里叽叽喳喳不知疲倦。而他呢,却只是一个成绩落后的大男生,常年坐在教室后排,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一般。若不是那次体育场上的相遇以及后来发现两人回家竟然顺路,他和她,是不会走到一起的吧?
      最初的好奇,逐渐的了解,意料之外的心动,挣扎之后的相守——从初二到高三,五年,他们就那样走过来。甜蜜,争吵,冷战,分分合合。到最后,一纸录取通知书彻底将两个人隔断。他用单车载着她到两人常常约会的地方,牵着她的手走到江边,沉默了很久之后,还是说出那两个字:分手。生硬的,却又干脆。
      他的成绩很差,有一阵也曾认真努力过,效果了了,然后放弃;再努力再放弃,循环往复。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恋爱中的两个人,在乎更多的是现在,况且他们那样的年龄,即使想到未来也只是一时纠结。而后来她终于知道,他的未来不会有自己。她知道他家境富裕,想上大学或者出国都不是问题。但是他不愿意,他骄傲,所以自卑,然后终于在高三的夏天,说出分手。
      他深情的唱,你应该飞的。
      他决绝的说,你会有更广阔的天空。
      他早就知道,他们终将会有不同的世界。
      她又何尝不是早就猜想到这样的结果,却一直认为只要自己不开口他就不会说分手。所以,那份让众人羡慕不已的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首先带给她的,就是这几年的不甘和思念。
      那个暑假,她闷闷不乐,完全不像是一个高考顺利的人。每天躺在床上就忍不住要流泪,到了最后,终于也赌气一般的开始假装不在乎。
      只是假装,更加痛苦。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明知道会怎么样,但是我们抗拒,便以为那一天不会到来。其实,早晚的事吧。
      就像现在,她已经想得通透。只是因为深爱过,总会留下痕迹。所以想起来,她还是隐有感伤。最美的年华,最好的时光,最纯的情感,那个人,陪自己走过经历过。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绯绯,我觉得过去了真的就是过去了,再也不能回来。”沈绯在回忆,齐若愚也在想过去的事情。大三的时候,她刚到这个班级,面对着比自己小一届的学生,只觉得陌生和疏离。而让她和沈绯熟悉起来的,正是刚刚这个故事。
      那天她回到宿舍,听到有人小声的哭着。自觉好像撞破了什么秘密一样,她有些无措。但是沈绯的哭声让她迈不开脚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身体不舒服?想了想,她还是走过去问了问沈绯。
      于是那个下午,沈绯对着她讲出了自己的故事。齐若愚安静的听着,思绪也在纷飞——不管爱或不爱,感情没有那么简单。沈绯的哭泣,是因为前男友的婚讯。据沈绯所说,那是他们最后的联系。而她的哭泣,是因为从此以后,真正的失去了吧。
      “是啊,回不去了。”沈绯又长叹一口气,“其实,我知道自己早就……早就不喜欢他了,只是忘不了罢了。”
      齐若愚认真的想了想,“这是肯定的。”
      “绯绯,我在想,如果有另一个人的出现,会不会就好了呢。”
      “可能吧。可是那所谓的另一个人……不说了。你明早什么时候起来?”
      “七点吧。”
      “早点睡吧,没几个小时了。”
      “可是睡不着啊。回家综合症,现在很兴奋。”
      “嗯。”齐若愚也没有睡意,她在想刚才两个人所讲的话。
      “对了,鱼头。”沈绯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那天和你吃饭的那个,郁什么来着,看着不错。”
      “不是吧,你思维真跳跃。是不是这几天焊电路板焊得兴奋过度了?”齐若愚不太想提及郁之衡。
      “一边去,不要转移话题。”沈绯懒懒的撑了撑胳膊,八卦的头脑又活络起来,或者只是为了转移话题排空内心的那点纠结,“真的,挺好的。长得不错,感觉……又很有气度。要不要考虑一下?”
      “……”
      “给我讲讲吧,那个人,究竟什么情况?”
      “嗯,之前和你讲过的,郁之衡,我的校友。”齐若愚不欲多说。
      “就这样?”
      “我们不熟。”说这句话的时候,齐若愚心里有点涩。
      “不熟你会和他一起吃饭?”齐若愚的脾气,沈绯清楚不过。“那也没关系,两个人慢慢了解嘛。”
      “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啊?”
      “No No ,not my style。”她喜欢的,还是那种高大的肩膀宽厚的男孩子,最好还打得一手好篮球,笑起来时仿佛整个天空都随之放晴。
      “哦,我猜也是。你喜欢的style,我以后会注意的。”
      “鱼头,你对那个鱼,哦,郁,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看看,你俩连名字都这么相近。”那天尽管是稍作停留,但她还是感觉到,郁之衡对小鱼很上心。而小鱼呢,难道就一直这样记挂着瞿思杨吗?
      “有的吧。”隔了一会,齐若愚终于出声,“可是绯绯,你觉得我们也没认识几天,而我这样,会不会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啊,世界上多得是一见钟情呢还。”
      “……不是,可是——”她自觉还没有理清楚自己对瞿思杨的情感,况且,她记得展颜的声音:哥哥已经有喜欢的人啦。
      “再不想你就变老鱼啦。”
      “绯绯,你怎么看我和……瞿思杨?”
      还是绕到这个人身上了,瞿思杨,以前篮球场上的风云人物一枚。
      沈绯不假思索,“我觉得吧,你肯定对他是喜欢过的。还有就是,你太习惯他的存在所以才会像以前那样。但是吧,过了这么久,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想法吗?”
      和博雅的说法,竟然没差几个字。“不一样,以前没去想。”现在想来更是觉得遗憾,但是,以前那种无法言说的不舍和痛苦之感都不见了。
      “所以啊,像你所说的,时间能抚平一切。”
      “嗯,我有时候会想,再见到他是什么感觉,好像想不出来~~”以前经常会想如果再见面会是什么情景,自己是激动、悲伤、黯然、不知所措还是假装一切如常?她只知道自己永远做不到无所谓。
      “过去了啊。”所谓旁观者清,就是这个样子了吧。“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哦,另外一个人。等另外一个人的出现吧。”
      齐若愚没有回答,只说了声“睡吧”,室内这次陷入一片安静。两个人脚对脚躺在床上,只听得见风扇的转动。但是他们依然都没有睡。
      所谓另一个人,谁会是那个人呢?
      会是他吗?郁之衡。
      此刻,齐若愚的脑中忽然出现郁之衡带笑的脸孔。一片温暖。
      自从上次两人吃过饭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
      想到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只有一个电话号码而已。郁之衡也许是投入了一轮新的工作吧,齐若愚知道自己又当起了缩头乌龟。
      她对郁之衡,感觉是不一样的。所以自己才会觉得有些惶恐,就这么短短的相处,难道就可以知晓自己的心意吗?况且,郁之衡有喜欢的人了。
      而那个人,不可能是自己吧?
      但上次的事情让她觉得,郁之衡对自己,似乎也是不一样的。他总是笑得很温柔,眼神明亮目光坚定,还会——担心她。
      但也可能这只是她自作多情——也许,他对朋友一直很好呢?
      越理越乱,齐若愚慢慢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不想了不想了。可是越是这样,却越是忍不住的去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辗转反侧,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依稀听见学校的巡逻车从窗前经过了好几次,齐若愚终于迷糊的睡着了。
      后来回想起来,齐若愚总是自嘲:都这样小心翼翼了,还要否定什么呢?
      但是现在,她就是那样的不确定,以及害怕。

      而此时,郁之衡正坐在归国的飞机上。将遮光板收起,外面的夜色温柔而神秘,他想起齐若愚。想到初见时她有些愣神的样子,想到荷塘边她的一脸认真,想到聊天时她的笑容。浅浅的笑,眼睛弯弯,明亮的,温暖的。
      齐若愚——这三个字早已经在他的角落里生根发芽。幸好,他还有机会。
      还有两个小时,他看看手表。现在,齐若愚应该已经在睡眠中了吧。又过了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的空当里,不知道她又做了些什么事情。
      这次回到吴越,他一定要经常去小鱼那边报道。郁之衡望着窗外的美景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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