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夜声》青年路口

58、第五十七章

　　水灵溪趴在窗户上看着远处的皇宫，她从小到大从未出过漠北，见的最多的不过绿色的草原和黄色的沙漠，看着远处的红墙黑瓦甚觉稀奇。
　　秦思源推开门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背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他将食物放在桌上：“我去外面买了些特产，过来看看有没有爱吃的。”
　　水灵溪转头便看到满桌的美食，她闻着香气笑眯眯地说：“我都喜欢。”不过吃了几口担心地问道：“为何这几日还不见南王有动作，不会出事吧。”
　　秦思源倒了杯水放到水灵溪手边：“南王若是立刻动手才会出事。”见水灵溪仍然似懂非懂，他拿起桌上的酥饼在水灵溪对面坐下。秦思源轻轻咬一口，依然是儿时的味道：“晏青刚到晏城，若是南王立刻动手，难免让人怀疑晏青的到来是武王与南王联手的信号，那么就会与最初的目的背道而驰。”原本是太子贺铭阙施压武王和南王，一旦时机稍有偏差，就会变成武王和南王联合打压太子以谋求皇位，到时候名不正言不顺，不用太子出手就会败在流言之下。
　　水灵溪眨着亮晶晶的双眼，她实在不懂这些阴谋诡计，不过，水灵溪笑着说：“思源真厉害。”
　　秦思源拿着酥饼的手一顿，虽然并未说一句话，但是那副眉欢眼笑却是怎么都掩不住。
　　水灵溪见秦思源连吃饭都是温润儒雅的模样，不知怎得想起秦景源，她猜想那位秦大人定是恪守不渝的谦谦君子。

　　今日南王府一大早便开始鸡飞狗跳，南王府侍卫吓得都躲了起来，清池手足无措地看着贺锦阙，他的王爷这是怎么了。
　　贺锦阙手中握着利刃在王府四处翻找，因他武艺高强众人不敢轻举妄动。看得出贺锦阙精神委实不太好，并非精神萎靡反而极度兴奋，他一脸厉色大声喊道：“父皇，儿臣将那恶鬼找出来通通赶走您就能醒过来了！兀那恶鬼，哪里去！”竟是提着剑出了门。
　　清池顿时冷汗直冒，他急急地看着侍卫们：“愣着干嘛，王爷出了什么事，你我都不必活了。”于是王府众人六神无主地追到了大街上。
　　这日水灵溪盥漱完毕，照例要看一眼远处的皇宫，却听到下方传来吵闹声。她心中好奇，肃穆的皇城中甚少有人如此大胆，因为下方巡逻的官兵不时路过，她曾见两人因琐事大打出手，最后两人被带走的场面。站在窗子边，水灵溪只见贺锦阙疯疯癫癫地向着皇宫方向而去。
　　“思源，南王殿下好像有些不对劲。”水灵溪吃惊地对秦思源说道。
　　秦思源握着水灵溪的手，将食物放在水灵溪的手心，声音淡淡地说道：“他这副模样倒也方便，且放宽心，南王过去做过的荒唐事不少，今日这番无需大惊小怪。”贺锦阙将惠帝的近况闹得人尽皆知，太子为顾全大局必定会加紧布局，只要对方慌了就能抓到弱点。
　　看守宫门的侍卫看到前方一阵骚动眉目一凛，几人对视一眼抽出手中的剑，观其架势皆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贺锦阙一路跌跌撞撞，他远远便看到侍卫拔剑防卫的样子，清明的眼神哪里还有疯癫的样子。心思一转，贺锦阙敏锐的视线投向清池，见清池一脸震惊的样子显然已经察觉到他的意思，贺锦阙反手将手中的剑扔给清池，随后大步流星地走向宫门口。
　　侍卫见贺锦阙要往宫里冲纷纷提剑阻拦，见贺锦阙并未放慢脚步，眼里的杀气更是令他们心中一颤，一名侍卫提着剑高声说道：“还请南王殿下返回府中，不要为难我们。”
　　贺锦阙走过宫门，见前方一名侍卫阻挡，他眼神带着狠色抬起一脚将其中一人踢开。侍卫见状不再手下留情，竟是要提剑杀上去。
　　清池大惊，他手中拿着剑大声吼道：“放肆！南王岂是尔等可以冒犯的。”挥起剑将其中一名侍卫的武器打掉，他借机靠近侍卫低声说道：“南王尊贵，伤其一分一毫都是杀头大罪，况且南王也是担心皇上，各位兄弟何苦。”
　　另一个侍卫冲上来回道：“南王如此可也叫我们为难，太子怪罪下来我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清池嘴角一翘，他眉毛一扬说道：“这好说，小事一桩，得罪了。”不过几下就将一众侍卫全部撂倒，清池抬头看向贺锦阙，却发现对方早已不见踪影。清池一路健步如飞，同时吩咐南王府跟来的两个侍卫将腰牌拿出来以防万一。贺锦阙进宫的目的只有一个，无非就是皇上，三人眼神对视随后急匆匆前往惠帝所在的麒麟阁。
　　贺锦阙脚下不停地闯进麒麟阁，还好麒麟阁距离宫门并不算远，但是一路也没少受到阻拦，以致于脸上多少受了些伤。贺锦阙眉目深沉，想到路上给他行方便的宫人，看来贺铭阙还没有掌控整个皇宫。其实仔细想想，贺铭阙一直活在他们父皇的掌控下，轻易地控制皇宫简直难如登天。
　　柔妃一如往日为惠帝搓着手脚，她的一双眼睛已经不似过去一般明亮，悲伤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惠帝，柔妃心里难过不已。外面传来兵器打斗的声音，她掀开帷帐欲要出去，可两个人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柔妃早已清楚自身处境，所以她只是轻声问道：“外面发生何事？”两个内侍并不言语，眼里冷漠无情。
　　柔妃见状便要回去，耳边突然传来两声闷哼，她回过头就看到一身狼狈的贺锦阙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而两个内侍已经倒在地上。
　　“父皇如何了？”贺锦阙眼里满是血丝，乍一看有些吓人。
　　柔妃压住上涌的悲伤，她压抑地说道：“皇上在里面，可一直昏迷不醒。”颤抖的双手显示出柔妃心境不似表面冷静，惠帝昏迷多日，她被困在这如牢笼一般的麒麟阁，外面的情况又不明，如今见到贺锦阙终于让她轻松了些。
　　这时外面传来杂乱的声音，接着是一声声的“太子殿下”，贺锦阙听到贺铭阙的声音紧紧攥着拳头，他掏出一个玉瓶交给柔妃：“这个药是天阙送来给父皇的，记得每日一颗。”
　　柔妃接过玉瓶坚定地点点头，她深知此时并非深谈之时，纵使有着千言万语，也只能看着贺锦阙再次离开。
　　贺锦阙看着躺在床上的惠帝，他眼中闪过不舍，最终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可在贺锦阙将要出门时，贺铭阙一行人破门而入。
　　贺铭阙一路走来皆是满地哀嚎，他冷笑地对贺锦阙说道：“南王未免太过放肆了。”趁他出宫时闯入皇宫，“不知南王眼中还有没有孤这个太子。”
　　“梦中父皇含泪告诉我有人要害他，我如何不担心？若不是太子殿下一直拦着我不让我随侍父皇身侧，我会冒死进入皇宫？我只是担心父皇，难道我进宫看望生病的父皇，太子殿下还不允吗？太子你扪心自问，你有何居心？”贺锦阙最后一句震得殿中众人心里一颤。
　　千里见贺铭阙脸上红白交错，他大声吼道：“大胆！”
　　贺锦阙眼神赤红，他突然掷出手上的剑，剑刃擦着千里的脸颊而过，他看着千里惊恐的样子笑得阴翳：“你找死。”他虽厌恶欺凌弱小，可他更厌恶仗势欺人之辈。
　　贺铭阙厉声呵斥：“退下。”他看着贺锦阙意味不明地说道：“擅闯皇宫乃杀头大罪，孤体谅南王一片孝心暂且不追究你的罪责，但也不能就这么过去，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贺锦阙见此反而不再担心，无非暂时无法回到南疆：“那你道是如何。”
　　贺铭阙眼里含着怒气：“那便请南王去刑部大牢走一趟。”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三名南王府侍卫，大声说道：“将他们都押入刑部大牢。”
　　侍卫得到吩咐后几步走到贺锦阙面前：“王爷，请。”
　　贺锦阙慢慢走着，路过贺铭阙身边时他低声说道：“大哥，你太心急了。”
　　贺铭阙轻笑，心急？不，正因为他不急才到了如今地步。他目光穿过帷帐看向惠帝，若是再不抓紧时间，只怕一切都晚了。
　　贺锦阙望着肃穆的皇宫，看来贺铭阙在陵城的根基比他想象的更加深，刑部啊，可惜不是天牢，若是天牢就能将他安排在天遥身边。不过不出几日，贺铭阙就会不得不将他放出来了。贺天阙嘲讽一笑，有些事怕是不能如贺铭阙所愿了。

　　刑部大牢中，一滴又一滴的血顺着手指尖滴在地上，晏青眉头微微皱着，苍白的嘴唇抿着仍是一副不屈的样子。
　　千里走进来就看到刑部侍郎蓝歌手拿鞭子一副要上大刑的样子，见晏青一动不动似乎昏了过去，他悠悠地问道：“蓝侍郎可是问出武王的罪证？”
　　蓝歌一脸气恼，语气也带着不耐烦：“要么是这丫头嘴紧得很，要么确实并无武王通敌叛国的证据。”
　　千里阴阳怪气地说道：“该不会是你不会审吧。”话毕竟是要拿过鞭子亲自动手。
　　蓝歌将鞭子拿开，他笑着说：“若是掌握不好力度会出人命，她好歹也是立国汗马功劳的将军，若突然死在狱中，你不怕武王怪罪本官还要做官。”语气竟是越说越重。
　　千里收回手轻呵一声，却也不敢再动作：“若是真能审出证据，太子自会记你一功，你也不再是一个刑部侍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似被牢中血腥气熏到，千里捂着嘴急忙走出牢门。
　　“那就多谢贵人美言了。”蓝歌送走千里，再抬头时只剩鄙夷。他走到晏青身边低声说道：“我也只能做到这里了，再多事怕太子会有所察觉，毕竟整个刑部都在太子手中。”那日顾将军找到他，他就猜到顾将军所为何事。
　　晏青断断续续地说道：“无事，如此便好。”如此才能护着贺天阙，护着漠北，区区皮肉伤又算什么，和战场上的厮杀比起来不过尔尔。
　　贺天阙心中不安，他骑着马用最快的速度赶往陵城，阿青。后方跟着大约三十人，其中十五人是押送贺天阙的官兵，可细看那些官兵脸上有着惊慌和恐惧。这些人奉太子之命押送贺天阙上陵城，如今竟反被控制，只能任由贺天阙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