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夜声》青年路口

53、第五十二章

　　晏城武王府门前两名士兵手持兵刃站在门前，曾在战场上厮杀的士兵终于带着胜利重新回到安稳平和的日子，只是从战场带来的杀戮之气让武王府带着肃杀。
　　这时门外突然出现一众官兵，一人走出来欲强行进入武王府。门前的士兵拿起手中的剑拦住来人，其中一人眼神犀利呵斥道：“何人胆敢擅闯王府。”
　　来人正是太子内侍千里，他手中拿着太子贺铭阙手谕大声说道：“大胆奴才，太子殿下的手谕在此，你们还不跪下。”
　　士兵对视一眼拔出手中的剑，他厉声道：“武王府前焉敢造次。”提剑上前竟是要将千里就地正法的样子。
　　千里大惊，这俩人面色凶恶气势汹汹完全不将太子放在眼中，他回头看看带来几个侍卫，最终气愤地说道：“你们走着瞧！”
　　士兵见千里离开重新站回原处，符客从门后走出来，士兵行礼说道：“符参将。”
　　“做得好，武王府前岂容这等宵小之辈撒野。”符客见千里已经走远便回去禀报。
　　贺天阙将药汤拿给晏青，见晏青一脸抗拒，贺天阙笑着劝道：“阿青的伤需要仔细调理。”
　　晏青皱着眉盯着黑漆漆的药汤，最终一咬牙全部喝完。她口含蜜饯：“枫梧如此落了太子的面子，估计太子必然动怒，想必之后还会继续派人前来。”
　　贺天阙嘴角微翘，他笑着说：“我就是要他动怒。”
　　符客带着怒气：“太子竟然派一个宫中内侍前来，摆明是要给王爷下马威，王爷为槿朝出生入死，如今竟然换来如此不公的对待。”
　　晏青将手中的蜜饯分给符客：“之后太子还会派人来，要辛苦符参将了。”
　　符客接过蜜饯，他笑笑说：“不过小事情。”他看向贺天阙：“王爷，接下来如何做？”
　　贺天阙眼中含着寒光：“继续等。”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贺天阙温柔地笑笑。
　　这时一名士兵来报：“王爷，人带到了。”后面跟着一人，正是前几日还在九重山的秦思源。
　　贺天阙看着面色苍白的秦思源：“牢狱之灾，如何？”
　　秦思源不在乎地一笑并未答话，他转头看到一旁的晏青眼中透露出犹疑：“是你？”
　　晏青也吃惊地说：“他为何在这里。”却是向着贺天阙问道。
　　贺天阙用安抚的眼神示意晏青稍安勿躁，他转头和秦思源对视：“本王知道是你将秦家养私兵的事告知南王，本王还知道你与天狼勾结。”见秦思源仍是油盐不进的样子，贺天阙并不着急，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晏青震惊秦思源所做，原来秦家竟是如此落败的？但是她见贺天阙镇定的样子便清楚贺天阙定有其他考量。
　　贺天阙目光冷厉：“你可知同你一起的那位姑娘脸上伤疤从何而来，她从未对你说过吧。”
　　提到水灵溪，秦思源眼神微晃，他已经失踪多日，不知那个傻姑娘会多着急。秦思源终于开了口：“你要说什么。”
　　“那姑娘家人都丧命于天狼手中，那条伤疤想必就是那时所留。”见秦思源眼中有着震惊，贺天阙面无表情，他冷淡地说道：“是她的师父邕宁救了她，不巧的是她的师父也是天狼人。”
　　秦思源恶狠狠地盯着贺天阙：“你休想拿水灵溪威胁我。”他怕吗？他当然会怕，他怕水灵溪知道他同天狼勾结，他怕水灵溪对他失望，他怕水灵溪会离他而去。来之不易的温暖，难能可贵的柔情，秦思源想他就是个贪婪的小人。双腿发软，秦思源不禁单膝跪地。
　　贺天阙讽刺一笑：“威胁你有何用？纵使你出了事不过也就一条命，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姑娘会伤心，那个姑娘整日被天狼带给她的恐惧折磨，也许最终也逃不出天狼的阴霾。”贺天阙怜悯地看向门外：“那样就太可怜了。”
　　秦思源心狠狠疼着，“可怜”一词未尝不是对一个人的怜悯，他只觉太过刺耳，回想幼时的生活，他眼眶酸涩，被人说可怜，又何尝不是说孤苦无依，没人疼，没人爱。秦思源手指微微颤动，他咽了口唾沫：“需要我做什么。”
　　贺天阙目光淡淡的：“你先修养好，过几日那位姑娘就会来找你。”
　　看着秦思源失魂落魄的远去，晏青叹了口气：“他尚有良知。”这时一名女子从门口走进来，晏青看着眼前的姑娘，玲珑又温柔，她猜想此人应该就是水灵溪了。
　　水灵溪同贺天阙、晏青一一见礼，她眸中带着感激：“我相信思源一直都是温文尔雅、温良俭让之人，还好他未曾犯下大错。”
　　贺天阙安慰地揉了揉晏青的头，他转头对水灵溪郑重地说：“姑娘大义灭亲所求为何本王大概知晓。”水灵溪发现秦思源所作所为毅然告知于他，不过是想秦思源将功赎罪，毕竟与天狼勾结是死罪。想到晏青，贺天阙那双秀气的眉眼都柔和下来，他对水灵溪说道：“本王希望阿青回陵城时，姑娘同秦思源一同保护阿青，务必保全阿青周全。”他无法正大光明派人保护晏青，就只能利用这二人了。
　　提到陵城晏青眼神变得谨慎起来，此次前往陵城不比漠北作战轻松，毕竟暗处的冷箭更为凶险。贺天阙选的这两人无论是头脑还是功夫皆是百里挑一，有他们跟随的话，她此次前往陵城便是如虎添翼。
　　水灵溪颔首，她笑着说：“好。”她见晏青眉眼秀美，整个人严厉又带着温柔，周身的优雅贵气与贺天阙相差无几浑然天成。水灵溪想武王一定很在乎这位姑娘。
　　水灵溪微微一笑：“我叫水灵溪，还请青姑娘多多指教。”
　　晏青站起身双手揖礼嫣然一笑：“晏青，唤我阿青便可。”怪不得秦思源会为水灵溪放下私怨，这样温柔爱笑的女子谁不喜欢。她笑着说：“难得遇到同我一般大的朋友。”
　　贺天阙见两人相处愉快，沉重的心终于略显轻松。这样阿青在陵城有了秦思源二人相助，那么便不怕孤立无援。

　　陵城，贺锦阙望着眼前压抑的天牢心中平静，那日伤心到极点后竟意外的不再彻夜难安，次日醒来后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将秦景源救出来。他抬步欲要进入天牢，天牢门口官兵立刻抬剑阻挡，贺锦阙看着面前的两人眼中已有不耐。
　　这时殷渺从里面走出来，他口中带着调侃说道：“南王竟然也有吃瘪的时候。”
　　贺锦阙轻哼一声。
　　殷渺知道贺锦阙表面看似平静实则心中焦急非常，毕竟秦景源还在狱中，而直到秦景源入狱贺锦阙未曾见过那人一面，不得不说如今的贺锦阙确实稳重很多。
　　殷渺目光扫过两名官兵：“让南王进去吧。”见两名官兵犹豫的样子他眼神带着了然继续说道：“太子殿下若是怪罪，只管说是本官让南王进去的。”两名官兵这才放贺锦阙进入天牢。
　　贺锦阙向殷渺点点头：“多谢。”说完迫不及待地进入天牢。
　　殷渺看着贺锦阙远去的背影，他轻声一笑，本就是小事有何可谢呢？又自嘲一声，如今他竟可以将自由进出天牢称为小事。想到刚来陵城时的困窘，若不是贺锦阙相助也许不会这么一帆风顺吧。
　　天牢阴暗潮湿，贺锦阙想往日秦景源锦衣玉食，不知能否适应这种环境。贺锦阙紧了紧手中的剑，他继续向里面走去。本以为已经能够坦然面对，直到见到那人的背影时，贺锦阙心泛着疼。秦景源略显单薄的身体着赭色囚服毫不在乎地躺在席子上，萧瑟的背影带着一丝执拗，可是贺锦阙竟然在这萧瑟的背影看到了解脱一般的轻松。
　　秦景源听到身后的声音慢慢起身，手上脚上的镣铐叮当响着，他似是无奈：“殷大人怎得又回来了。”一回头那份无奈变为惊讶，随后竟是安心，秦景源说道：“南王怎么来了，天牢阴气沉重，南王实在不该来此。”
　　“天遥，等我将你救出去。”贺锦阙语气肯定，将内心的不安狠狠压下。
　　秦景源走到牢门口隔着牢门同贺锦阙对视，可能是近几日心神不宁，贺锦阙脸颊略有消瘦，可依然英俊不减。秦景源悲伤地想，多看一眼，来日就多些值得留念回忆，也就不会孤独度日了。听起来可悲，可又有什么法子，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秦景源隔着牢门欲握上贺锦阙的手，然而手上的镣铐让他无法触摸到那双温暖的双手。他眉眼隐约有着失落，这时那双温暖的手伸了过来。秦景源心中欢愉：“阿锦平日要照顾好自己。”
　　贺锦阙虽然开心秦景源的主动，可是不知为何竟有些惴惴不安。
　　果然，秦景源抽出双手，他声音温柔，可说出的话仿佛一把伤人无形的刀：“阿锦不必救我了，我犯的是死罪，太子也不会让我活着离开天牢。我没了，秦家也没了，槿朝的心腹大患就消失了。”至于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年事已高，已经对太子无法造成威胁。而且秦家覆灭只是早晚的事，秦家看似根叶繁盛，其实早已枯朽。趁此之机解开贺锦阙的心结，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那日马车中贺锦阙的梦中呓语也成为了他的噩梦。秦景源嗤笑，他也终于解脱了多年旧梦，成全他那仅存的念想。
　　贺锦阙看着秦景源决绝的背影握紧双手，他固执地说道：“无论你如何想，我定要救你。”余生他不想一人，秦景源不会死，他也会活得潇潇洒洒。
　　一丝光透过牢房的窗户照进来，秦景源走到那束阳光下，温暖又温柔，就像那人一样，然而光会不见，但是他想没关系的，明日那束微弱的光还会照进来。

　　日升日落，一转眼四日已过。武王府门前再次迎来一人，那人随意地穿着常服，他文质彬彬地对着武王府门前的士兵说道：“烦劳二位通报一声，就说殷渺求见武王。”
　　那士兵见对方虽然文人模样，但久居上位的优雅气质却是怎么都无法忽视。一名士兵眼神如刀，上下扫视一眼道：“稍等。”
　　殷渺看着眼前并不气派甚至有些朴素的王府竟有些感慨，有些人被人敬重是有原因的。
　　这时一人快步走来，正是贺天阙，后方晏青、符客随行。
　　殷渺躬身行礼：“见过武王。”
　　贺天阙虚扶起殷渺笑着说道：“秋池不必多礼，入内详谈。”
　　晏青见此人温文尔雅竟是和苏云行气质极其相似，只是少了杀气多了些官场上左右逢源，却不让人反感，见殷渺和贺天阙的样子竟是关系还不错，看来殷渺便是贺天阙所等之人了。
　　一行人进入府中，武王府门前再次恢复往日的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