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夜声》青年路口

12、第十一章

　　晏青亦是进退两难，江城子于他亦师亦友，可她知道既然贺天阙如此行事，那么必有不得已的理由，她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让贺天阙下不来台，所以，江城子抱歉了。
　　还有半个月就是岁旦，京中喜气洋洋，到处都是大红的灯笼。
　　今夜不同以往，只因武王府武王突然遇刺。
　　晏青看着受伤的贺天阙眼睛通红，她急急地问道：“疼不疼？太医一会儿就来了，贺天阙你坚持下。”
　　贺天阙眉头紧蹙唇色苍白仍柔声安慰道：“无事，小伤罢了，阿青不怕。”看着着急的晏青，贺天阙心中难受，他抬手将晏青的头发别在耳后。

　　“王爷，仍没找到江城子。”符客低头跪在地上，他不相信江城子会袭击王爷，毕竟王爷助江城子甚多。符客回想前两天还同江城子一起出门笑笑闹闹，仿佛做梦一样。“王爷，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符客着急地问道。
　　贺天阙咳了两声，他淡淡地说道：“本王还冤枉了他不成？还是说，”贺天阙目光锐利，“你怀疑本王？”
　　符客脑中空白内心惶恐，最近王爷宽容甚多，他竟得意忘形。只见符客头重重磕在地上，震得晏青心一颤。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符客额头见血却是抬也不敢抬头。
　　贺天阙察觉晏青僵硬的身影，内心一软：“下去领板子。”
　　“是。”符客利落起身，头上的伤并未妨碍他行动，怀疑王爷是他该罚，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以王爷为首位，是他本末倒置。
　　“燕归来。”贺天阙道。
　　“是，王爷。”燕归来上前一步。
　　“无论是死是活，都要把江城子抓回来。”贺天阙眼神沉沉。
　　“是，属下领命。”燕归来匆匆离开。
　　“阿青陪我坐会儿吧。”贺天阙轻声道。
　　晏青犹豫一瞬，最终抬起左手小心地揪着贺天阙衣角，她知道其实贺天阙很累，朝中已经让他无暇他顾，如今身边人又背刺他一刀，若不是当初为了她留下江城子就不会有今日之事。晏青内心压抑，既是伤心亦是懊悔。

　　城外，江城子踏上了前往漠北的路，他看着漫天的星星咬着牙：“春雪，等着大哥。王爷，对不住了。丫头，照顾好自己。”
　　晏青眼皮一跳，她望着睡熟的贺天阙，转头看向那哔哔啵啵的蜡烛。

　　宫中，因贺天阙被刺杀一事狠狠地触怒了惠帝，惠帝命刑部立刻调查捉拿凶手，宫中一时人仰马翻。本就有着亏欠心思的惠帝更加心疼贺天阙，珍贵药材不要钱的往武王府送，也不忘宫中的柔妃，惠帝的愧疚一时达到顶峰。

　　幽深清幽的秦府此时此刻亦热闹异常，只因南王的到来。
　　“南王来我秦府所谓何事？”秦景源浅尝手中的茶。
　　“咦，秦伯伯不在？天遥见外了，一年才回一次京，自然是要先看看天遥，知天遥爱茶，我拿来了南边最好的茶叶。”说完献宝似的将茶饼拿出来，一脸笑眯眯地看着秦景源。
　　秦景源冷笑：“王爷说笑了，如今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南王初来京城便立刻现身登剑阁。”
　　贺锦阙并不着急，他一脸满足地说：“天遥还是关心我的。”他做事荒唐，又何尝不是为了让秦天遥看他一看。
　　秦景源懒得看贺锦阙一副狗皮膏药的样子：“南王有何话不妨直说。”面对百官朝臣他不会累，面对阴谋诡计他不会乏，他可以面不改色设计他人，哪怕对方的热滚滚血溅在脸上他都可以眼睛眨都不眨。可是只有面对贺锦阙，他无所适从。秦景源，你也有今天啊，在贺锦阙面前这双手竟然连一块儿茶饼都拿不起来。
　　贺锦阙看秦景源一脸疲倦的样子脸上笑意也淡了，刚刚的意气风发也散了，心是空的，从那天狼狈地离开京城就空了。
　　只听他低声说道：“我在南边，你在北边，我写信你不回，我送你东西你也退了回来。”他坐回桌边手无力地抚着额头。
　　他当年执意留在京城，哪怕面对的是父皇滔天怒火他也不怕，只因为京城有秦天遥，可是天遥说贺锦阙走得太慢，跟不上秦景源的步伐，还会成为秦景源的绊脚石。于是他选择远走南疆。父皇赐婚，他心中有秦天遥不愿娶妻，父皇震怒。那时秦天遥说了什么，哦，秦天遥说贺锦阙手中没有权力，谈什么选择，又谈什么情？那时他的心像被撕开一样，一半给了秦天遥，那是情；一半留给贺锦阙，那是欲望，是对权力的渴望。最终，他违背了意愿娶了妻，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眼眶是热的，心是凉的。明明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说，不知不觉渐行渐远。他仰望权力，倾尽全力，终于手握权柄，可为何还是到了如今境地？只因他那点让人不齿的心思？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你过得好不好。”天遥不欢迎他，贺锦阙向来肆意惯了，也只在秦天遥面前收敛些，他不想天遥为难，“我走了，你早些休息”。
　　秦景源看着贺锦阙的背影，曾经贺锦阙的后边明明还有秦天遥啊。他叹气，微微颤着手轻轻抚摸着茶饼，茶叶清香，南王送来的肯定是最好的。将茶饼珍惜地放在手里，南王要的回礼太过沉重，他付不起，一次一次的远离，贺锦阙也会失望，厌了便离开了，他有预感，这天快要来了。但是，秦景源想，为何自己并不高兴呢？
　　“王爷要去哪里？”清池问道。
　　贺锦阙面色阴沉：“回宫给老头子请安。”
　　清池垂着头，对于贺锦阙的无礼充耳不闻。
　　“派人去武王府，跟老六说他的条件本王答应了。”贺锦阙脚下生风，清池虽人高马大也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贺天阙喝着药，他就是在这个时候收到下面人传来的消息，顿时伤病好了大半。
　　“王爷，你又想算计谁？”晏青看着贺天阙眼中笑意盈盈，不用猜，必是哪位要倒霉。
　　贺天阙放下药碗，他说：“哦？阿青果然厉害，这都能看出来？”
　　晏青被贺天阙美貌恍了下神，不得不说贺天阙真的雅致好看，她摇摇头：“是王爷故意表现出来，若是王爷不想让人知道，怕是谁都看不出来。”
　　这时唐留春端上托盘，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套襦裙。
　　“王爷，您前些日子要的东西已经做好。”唐留春将衣服轻轻放在桌子上，见贺天阙没有其他吩咐便退下了。
　　“来，试一试！”贺天阙将衣服推给晏青。
　　晏青摸着柔软的衣物，内心充盈的是满满的温暖，她笑弯了眉眼向着贺天阙重重地点了头：“嗯！谢谢王爷！”
　　看着晏青进入里屋，贺天阙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他知晏青这两天并不好过，江城子于她亦师亦友，到如今地步想也知道晏青难受得很，然而为了不让人担心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要每天照顾他，他希望晏青开心些。

　　晏青换完衣服走出来，眸中的喜悦感染了贺天阙：“王爷，怎么样？”说着拔出剑挽了个剑花，明媚动人英姿飒爽。多年后贺天阙回想这天依旧让他动容，晏青的成长让他吃惊，原来少女成长的如此迅速。
　　火红的女式武装，束起的长发，飞扬的眉眼，一举一动干练利落。
　　贺天阙兴起：“来，我们去院中比试一番，让我试试你的武艺。”
　　晏青高声应下，继而担忧地问：“王爷身上的伤？”
　　“小伤不妨事，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贺天阙挑起嘴角说道。
　　晏青被挑起战意不再推脱，一时院中刀光剑影衣袂翻飞，院子中黑红身影交错，贺天阙眼中露出肯定，他果然没有看错晏青，她的成长堪称迅猛，再过些年头怕是敌手寥寥。

　　这边温馨如常，另一处却是阴谋丛生。
　　漠北天狼族前往京城朝贺。
　　纳喇生于漠北向往中原，漠北贫瘠中原富庶，漠北茹毛饮血，而中原文化让他心生向往，有了向往便有了欲望。他深深吸了口气，果然还是中原的味道好闻，他看着浩瀚繁星，他要带领他的部族一起看中原的天空，多美！
　　“宰桑，一切都准备好了。”一名天狼族人上前说道。
　　纳喇站起来拿起酒袋灌了几口，酒从嘴角溢出顺着脖子流下，流过坚实的胸膛，和着鲜血一起沸腾起来。纳喇酒气热血上头：“拿下中原后，大家一起喝酒吃肉，天狼儿郎的血只为天狼族流！”
　　一群人大声附和着，眼中尽是狠戾。

　　九重山上，秦思源看着下方的魔教四护法之一的朱雀，这人是他通过麒麟玉找到的魔教残部，而其他部众已被贺天阙灭得所剩无几。
　　“宫中可都安排好？”秦思源问道。
　　“回主上，万事俱备。”朱雀道。
　　“就让秦景源试一试你们的能力。”秦思源笑得阴狠。
　　水灵溪看着下方的朱雀，此人长相阴柔脸上无甚表情可看得出心思深沉。她又看向秦思源，此时的秦思源与初相识的温润如玉判若两人，她倒不是怕，她只是怜惜他，一个人遭受什么能让性格两个极端。
　　“你下去吧。”秦思源淡淡说道。
　　朱雀右手握拳放在额头微微躬身，一瞬间便不见了身影。
　　秦思源侧头看向水灵溪：“怎么？不去告诉师父？”
　　水灵溪摇摇头。
　　秦思源一步一步走向水灵溪，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其实水灵溪并不如大家口中所说的那般难看，虽然左脸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但是并不碍眼，反而因水灵溪总是一直有着温暖的气息，让人想要靠近。秦思源想，水灵溪和那个叫晏青的女孩给他的感觉很像，都是那么干净。秦思源攥住水灵溪的手臂将她摁到墙上：“为什么？”
　　后背传来些许疼痛，可是水灵溪依然摇摇头，勉强维持着笑颜。
　　秦思源放开水灵溪，看着水灵溪的笑颜，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出去，我暂时不想看到你。”他告诉自己水灵溪现下还有用处，邕宁看重水灵溪，水灵溪习武天赋之高，怕是难遇敌手，留下她又何妨。
　　水灵溪心疼秦思源，又喜欢秦思源，从见到秦思源第一眼开始便喜欢上了，所以她不顾一切进了他的局。她想，既然喜欢，拉一把又如何？她不想秦思源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水灵溪知道秦思源本是个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