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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这是狗血 ...

  •   当我醒来时,见到桌上枕边放着的东西,我终于可以断定来者必定是虞大少爷无疑,这令我尴尬,又令我顿生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我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但又无法摆脱这种联系——我无论如何都是川军团的人,川军团无论如何都是虞师的团,虞师无论如何都是虞副军座的囊中物。
      我并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
      我突然觉得别扭,一抬眼,看见死啦死啦站在我床前,一脸平静地望着我。
      “你他妈……怎么又来了?”我每说一个字都疼得直喘。我终于觉得,老天爷不遂了我的心愿,一直让我们这样天人两隔下去,就是恶毒地盼望着这种永无休止的人鬼大战。
      我在梦中,依然看见死啦死啦,看见要麻、康丫、郝兽医、豆饼、蛇屁股、罗金生、迷龙、克虏伯、麦师傅,甚至还有混蛋精锐何书光、余治他们。看见我们在缅甸、在怒江边,在祭旗坡、在南天门上的一幕一幕,放电影一样。当梦结束,当我醒来,好像把这一辈子都过完了。
      死啦死啦对我的厌烦没有回应。
      他依然平静地望着我,仿佛有什么大事要说,那神色之严肃在他生前极为少见,而我只有在缅甸时他为死人招魂之际见过。
      “……您有何贵干?团座大人?”我小心翼翼。如果现在有人进来,他一定会认为子弹打在了我的头上——在旁人眼中,我在对着一面墙壁讲话。
      我的团座依然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甚至是庄严地——好吧,我不得不说,这与他的一贯作风与他的样貌举止都非常不合拍——凝视着我。这让他看起来有点悲伤。
      我盯着他,他的眼神忽然没了焦点,仿佛透过我在看别的什么人。
      我想,他在看虞啸卿。
      他不会去找虞啸卿,因为那人根本看不见他。就算看得见,虞大少也会大喝一声,然后一个嘴巴甩过去,那位仁兄也许会在另一个世界体味那难忘的响亮的一记。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笑了,牵动了伤口,疼得我呲牙咧嘴,可我还是要笑。
      “活下去,烦啦。”这死鬼竟然开了口。
      我愣在那里。
      死啦死啦消失了。
      死啦死啦竟然对我说,活下去。
      我忽然想流泪。
      死啦死啦死了,死了,永远没有了。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不叫龙文章,也不叫什么王文章、段文章,有时我怀疑我的团长是否真有其人。有时我觉得他本来就是个鬼魂,这只鬼带我们回了家,上了祭旗坡,打了南天门,然后这只鬼消失了,我们还傻子似地哀悼一番。
      也许其实他根本不存在。
      不管他是什么,他是谁,他永远是死啦死啦,过去,现在,未来。
      他就叫这个名字,死啦死啦。
      我呆呆望着天花板,丧门星进来了,他戴着孝,我的心沉了下去。
      阿译出面为死啦死啦出殡,川军团仅存的几个人组成了一支小小的送葬队伍,连狗肉都被派上了用场。不辣唱着莲花落,和他的小日本儿蹦走了,回湖南;迷龙老婆终于原谅了我的团长,带着雷宝儿北上;丧门星换了便装,还背着他弟弟的骨骸,他要回家了。至于我们的团长,那支被他改装过的全民协助的双筒散弹枪随着他一起下葬,我想,这也许是虞啸卿的意思,而那支南部与那颗要了他的命的臭弹则归属虞大少所有。
      我强打精神和丧门星说着话,然后任他趴在我床边哭。我又欣慰又感伤又羡慕又嫉妒,炮灰团的最后一个也要离我远去了,一个领着一千来号人的名不符实的川军团光杆团长——接下来的路很长,但要我一个人孤单地走下去。还好,丧门星与我一样幸运,又比我幸运得多,他心愿已偿,已无牵挂,所以有泪可流。
      死啦死啦的最后一面我没有见着,也没送他,我有点自责。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虽然我不知问谁才好——我那本他一直随身带着的我父亲的《金瓶梅》哪里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这是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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