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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原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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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晚狐疑地接过信,打开看,竟然是一张白纸。
“为何上面什么都没有?”
“用什么法子看,属下也不知道。但是少主您应当是知晓的。”
周晚微微皱眉,垂眸思量,复又抬眸询问道:“你方才说,我有一个哥哥,可为何我是嘉海氏族的独传?”
三食压低了声音,脸色微微泛红,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少主您忘了,嘉海氏族的独门技艺传女不传男的。”
周晚微微敛起双眸,朝三食示意自己的不解。
“……因为只有女子的骨血才能……才能进入男子……在嘉海氏族,这叫媚血。”
周晚在军营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四处巡防,有时会无意间撞见将士们说荤话。
民间有一传闻,说是嘉海氏族不仅毒厉害,出自嘉海氏嫡房的女子某些功夫也厉害得很。
今日听闻嘉海氏族人提及媚血,周晚一下就了悟过来。
看来这嘉海兰的目的,便是让敬王染上媚血,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气虚而亡。可是嘉海兰没想到的是,敬王竟不若世人传言那般,倒是像个疯子。
“那为何,左丘策会叫我……周晚?”
周晚这个名字虽然不算罕见,可自己重生后还能被人叫这个名字,她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三食也是一脸疑惑,回道:“属下也不知。少主在老爷的安排下进入了王府,敬王一见少主,便给您赐名——周晚。”
周晚微微侧身望向屋子左侧的铜镜里倒映出的面容,这嘉海兰的模子确实与自己有些相似。难不成敬王是觉得嘉海兰与自己长得有些像,才为她赐名为周晚?
她一重生,铺天盖地的消息让她的脑子有些措手不及。
敬王的真实面目,这身躯体复杂的氏族,以及为何嘉海氏族会对敬王下此狠手?
不过对于周晚来说,当务之急最重要的便是打听清楚当前朝中形势,查清虫谷一战的真相,才不枉费她重来一世。
这几日左丘策并未在周晚的偏院里出现,倒是省了她不少心思。
她全身心都投入在如何将这身躯体打造得更加结实,更加强壮。可这身躯体羸弱极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还没扎多久的马步,她就感到头晕目眩。
“少主,歇息一会儿吧。这都第五日了,三食还从未见过您对习武一事如此上心。当初老爷逼着您习武,您以握剑长茧的理由拒绝了各种独门功法。如今,鸡鸣声一响您就起床,不是扎马步,就是拉弓,这为何突然就开了窍呢?”
周晚随手抹了抹脸上的汗,坐在房门外的石阶上,眸低微沉,缓缓道:“有些习惯,一旦养成,便再难戒掉。”
鸡鸣就起的习惯是当初左丘凌还是皇子时,他监督着她养成的。
那时的她还不满十三岁,每次起不来床时,左丘凌就会悄悄来到她房门,坐在床铺旁,也不叫醒她,就干等着她醒过来。
她知道他是不悦的,才会一句话也不同她说,哪怕是叫醒她这种话,也不曾开口。
于是周晚干脆把大公鸡抓到自己的睡房中,只要鸡鸣,她就能被立马吵醒,一刻也不耽搁。
一来而去,她便养成了鸡鸣一响便起床的习惯。
周晚思及此,心中不免有些感怀。
当初自己率军出征时,是他为自己披巾挂帅,是他将自己送上了马,也是他敲响了送军的战鼓。
也不知道那人在她死后,有没有想起过她。
周晚觉得,应当是有过的吧。
毕竟她的一身本领,是他教的,就连兵书,也是他一遍遍地读给自己听的。
他对自己,应当是不一样的吧。
当初朝中武将皆忠信于自己,也不知道虫谷一战之后,是何人坐了大将军这个位置。
周晚想到此处,眉头紧拧,她朝王府的院墙望去,深觉不能再在此地久待了,她必须得离开这里,找机会入朝联系上曾经的部下,将虫谷一事查清楚。
“三食,你可知当年虫谷之战?”
三食神色骤变,脸色立即垮了下来,像是被触犯到了什么禁忌一般。
她倾身低声道:“少主怎么会提及此事?这是大堄的禁忌,不可言语。”
周晚不理解三食说的话。
当初南蛮人屡次在大堄边境烧杀抢夺,强抢大堄女子为妾,强占大堄百姓的良田,还侵占了一处大堄边城。
她带领十万大堄军同南蛮人交战,是为了守护大堄安宁,使大堄边境的百姓安居乐业。
为何如今虫谷一战却成为了大堄禁忌之事?
周晚脸上的汗还未干,几缕被汗水浸湿的发丝紧贴着脸颊,发丝随着她不太舒爽的神情拧动着:“为何?”
此刻她的内心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些猜疑已经在她的心底里生出。
她不太想多说话,但却忍不住询问缘由。
她在虫谷之战最后一刻时,便想到了定会有人拿此事做文章,给她以及她带去虫谷的那支十万军队冠上一个虚无的罪名。
周晚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哪怕是其他的原因让百姓不能提起那一战,她也是接受的。可若是用将士们的忠诚做文章,她定不会饶了那造谣之人。
“他们是叛军。”
三食短短的一句话坐实了她的猜测。
她满脸惊愕地看着三食,一脸的不敢相信,过了许久才转过头,整个人如同石雕,呆愣地坐着。
叛军?这两个字竟这么容易扣上?
她自问这么些年来,对大堄朝忠心耿耿,她一个女子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却从未有过婚配的念头,只要大堄的百姓能够过上富足的日子,只要左丘凌能够坐稳这江上,她甘愿一生行于沙场之上。
令周晚愤懑的是,她一个人的决定和作为不算什么,可这死去的十万将士,他们呢?!
他们当中有好些人家中有妻儿老母,黄沙地凄凉孤苦,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们在外的这些时刻,该是多么思念家中之人啊。
他们在倒下的那一刻,应当是极为怀念家中的饭菜吧。
若是九泉之下的他们知道自己被冠上叛军一词,知道自己的忠心被如此践踏,知道卑鄙这人如此黑心,他们的英魂怎能够安息?
周晚使劲地扯拽着袖口处的衣料,指尖深深陷进肉里,她努力克制心中的悲痛和愤懑,可额上的青筋以及眼角处的热泪出卖了她的情绪。
她早已泪眼婆娑,看不清院子里的布景。
“少主,你……你这是,怎么了?”
三食狐疑地看向她,立马从怀里掏出手帕替她擦干脸上的横泪。
她一把抓住三食的手,僵硬地转过头看着三食,颤声道:“为何……这样说?”
三食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嘘声道:“一年前,周……就是那位女将军,带着整整十万兵马同南蛮五万人对战,竟是无一生还。那位可是用几千兵马拿下过两万东夷人,怎么虫谷一战却如此惨败?朝中有人谏言,说是早就对那位产生疑心,手上有她与南蛮通信的证据。也不知怎的,这事就从朝堂之上传到了百姓耳里。原本大堄百姓里有不少那女将军的忠信之徒,还为她修筑庙宇,塑金身,日日香火供奉,可这事一传出来,百姓纷纷唾弃辱骂,连同当初皇上为她做的衣冠冢都被人夜里一把火烧了。”
周晚的脸上已无血色,苍白得犹如一张白纸,像是轻轻一咳嗽就要倒下去,她艰难地开口道:“那皇上呢?皇上可有澄清此事?”
三食眼神黯淡,像是在惋惜,摇头道:“不曾。要是皇上出言将此事平息,也不至于无人敢提及此事。”
周晚闻言,整个人耷拉着,黯淡的目光直视着地面。
她从未与大堄边境各国有过书信往来,所谓的那些证据也不过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左丘凌是最清楚她为人的人,可就连他也不信自己吗?
周晚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她抬眸,昏暗的目光变得澄澈透亮,她更加坚定自己要重入朝堂的决心,将虫谷一事查清昭告天下。
不过眼下第一步,便是要离开王府。
“三食,你可知敬王最近在忙些什么?”
三食正要开口说话,院中落下一只鸽子,直接扑棱到周晚跟前。
细细看,鸽子的左腿上绑着一根紫色的丝带,像是被人训练过的信鸽。
三食揪着信鸽递给周晚:“少主,是族中来信了。”
周晚解开丝带,眉头紧蹙,抬眸道:“为何什么都没有?”
“这丝带的内容只有少主可以看懂,至于用什么方法,三食不知。”
周晚重新坐到石阶上,想起那封空白的信,或许同这丝带用了相同的法子将内容隐住,而使之重新呈现的方法也只有嘉海兰和那送信之人知道。
周晚没再纠结丝带中的内容,对她而言,当务之急便是找机会见到左丘策,谋划离府一事。
她让三食打点了一些府里见钱眼开的下人,探听到左丘策这些日子待在宫中,今日晚上便可回府。
周晚想抓住这个机会,同左丘策好好谈一谈。
她端坐在铜镜前,看三食为自己梳妆打扮。
镜中的人儿面容娇嫩,五官同自己倒是极为相似,只是相比于周晚,皮肤更加柔嫩白皙,眼神娇媚如水,朱唇微嵌,柔嫩极了。
周晚是极少穿女装的,十三岁之后便再也没有女装示人。
铜镜中的少女着一袭薄如蝉翼的粉色轻纱,长发垂肩,发髻中只一支珍珠点缀的钗子装扮,简单的装束却尽显女子的柔媚。
“少主,您真的……”
周晚接过三食手中的木梳,亲手替自己梳理垂下来的黑发。
乌发穿过指缝,柔嫩极了。
她嘴角一弯,望向镜中三食的脸,轻笑道:“三食啊,成事不止一种方法。若是把自己搭进去,只能算是两败俱伤,算不得胜。”
她垂下长眸,瞳孔闪出一丝精明。
这些日子,周晚从三食的口中得知,嘉海兰的血有媚香的作用,但却不同于普通媚香。
媚血一旦进入体内,一月发作一次。除了男女之间最平常的法子,若是不想体虚而亡,最佳的方法便是以毒攻毒。
而这毒也不是普通寻常的毒,三食说究竟是什么毒只有嘉海兰知道。
周晚也不打算寻出这毒,只要能离府,左丘策会不会体虚而亡,她并不关心。
周晚一番梳妆打扮过后,便找机会入了左丘策的房门。
左丘策示意屋中下人离开并带上房门,周晚心下一紧,便知道这疯子又要作妖了。
“离那么远干嘛,离本王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