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六章 暗视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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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没有说话，把一张毛巾递进男孩手里。男孩也没有多问，自觉地脱下衣服，就着冷水草草清洗了身子。水像透明的丝带一样划过男孩的身体，陆文站在一边直直看着，不言一语。
叶逸的背上有些抓痕，一条一条，似是猫爪划破陆文的心脏。他静静地俯视男孩，他沐浴的动作优雅而自然，毛巾擦过手臂的时候带着一股温顺。
两人之间似是隔着一堵玻璃墙，看得见彼此，却是两个空间里的人。
“你是陆文吧。”男孩突然说道，语气镇定。
陆文没有说话，他怀疑到底男孩看不看得见他。或者，他并没有眼盲。陆文狐疑地注视着男孩的身影。
“你怎么不说话？”男孩的手缓慢地划过脖子，泡沫浮起细细的一大片。“陆文，我知道是你。你身上有股白兰地的酒香。”
隔着迷蒙的水汽，陆文轻笑一声，他确实低估了男孩的敏锐。“是，我是陆文。你怎么知道我会跟着你？”当时男孩走进巷子里，陆文听见是便是男孩歇斯底里的呼喊，而叶逸呼喊地就是他的名字，陆文！
男孩停住了手，“我一直感觉有人在我后面，其实我不知道是谁，但希望是你。”这样一句话将陆文的心填得满满的，脑子里似是打翻般乱七八糟的。“你的感觉很准，可以考虑当警察。”
男孩微微抿嘴笑了，“陆文，你是好人。”他的笑容忽而认真起来，“谢谢。”
“我也住在附近，看见你走路不方便，跟了一段。”陆文故作轻松，眼睛没有移开男孩，心里却闷闷的。
叶逸停下动作，手握着毛巾，怔怔地望着不知名的前方，“MARSE告诉我了。”
只一句，似一把冰冷的刀子将两人之间苦苦维持的友好姿态统统撕裂。叶逸眼眶里的泪水轰然坠落，浴室的黄色灯光下，泛着盈盈的光。
“我不是个干净的人，一直都不是。”男孩苦笑着，泪水蜿蜒而下，“我很会伪装，除了那些常客，几乎没人猜得出我是干什么的。”说完他垂下头，安静地坐在浴缸里，埋首在臂弯里。
压抑的气氛让陆文不适应，他纵使杀人不眨眼，也对这样一个可怜的男孩毫无办法。他有什么权利去干涉别人的生活？人人都是为了生存。陆文只是觉得无奈，若能早一年遇见叶逸，或许一切又会不同。
只是，他和他，若非酒店，本无交集。
“别想那些了，洗洗休息吧。”陆文走出了浴室，轻声关上了门。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陆文打开了电视，八点档正在播放最近出炉的宫斗剧。容颜美好的妃子们明争暗斗只为求的自己在皇墙里的地位，每一个人，都是可恨又可怜，无心又无奈。
就像现实里的人们，他自己何尝不是无奈？陆文望了一眼浴室，时间过了半个小时，叶逸怎么还没出来？陆文隐约觉得不安。他走去敲门，“叶逸，洗完了吗？”
里面没有回答。
陆文慌了神，旋转扶手，门居然是从里面反锁的。“叶逸！叶逸！你快开门！”
陆文猛地撞向浴室大门，还没碰到，门忽然打开了，露出叶逸神色苍白的脸。男孩镇静地站在他面前，似乎猜到陆文的想法，勉强地笑了笑，“你以为我会自杀？不会的。我没那么傻，我还有一个神精病弟弟要养呢。”
这是陆文第一次听叶逸谈起他的家人，陆文猜不到，叶逸会有一个精神病的弟弟。浴室里的镜子破了，碎片散落一地，陆文震住，原来叶逸真的有过自杀的打算！他被地面上反射着光明的镜片揪扯着，那一瞬间，他可以想象叶逸在浴室里独自挣扎的痛苦。
男孩直直从陆文身边走过。他看不见，一路磕磕碰碰，膝盖碰到茶几的时候，跌到在地。陆文跑过去扶他，叶逸却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他用静默的眼睛望着陆文的方向，空洞的似是要将他望穿一般，“你不用帮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像我们这样人尽可夫的娼妓，脏了你的手吧？你走呀，别再来可怜我！”
陆文心如刀割，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像是被人一把刨开了胸腔，五脏六腑都硬生生暴露着。“起来。”
“你放开我！”男孩眼泪轰然决堤，陆文温暖的手掌将他之前努力维持的坚强统统侵蚀，他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我就是下贱，为了钱什么都肯，你看不惯我就走呀，别假惺惺地可怜我，我受不了！”男孩倒在地上，哭泣着，单薄的肩膀一颤一颤。
某个坚硬的地方碎了，汩汩流出泉水。夜风吹来，一阵又一阵，陆文勇敢地捧住了叶逸的脸颊，缓缓地凑上去，亲吻上了那片可怜的嘴唇。“小逸……”触碰到他嘴唇的瞬间，男孩挣扎着，泪水更加汹涌，“你干嘛！不要这样，陆文，我……”
“别说了……”陆文用力的碾沾着，不再让男孩有说话的机会。他知道叶逸担心什么，他太善良，总是为别人着想。
男孩依旧不依不饶地坚守着，他不想让陆文看见自己身上丑陋的一面。他看不见自己不代表他不知道。常年累月在那些凶猛的恩客下承欢，身上有些地方已经布满了印子，是无论如何也好不了的。就像伤疤一样，会让陆文看着灼眼。他还是希望能在陆文面前保留一点尊严，保住那一丝的单纯和干净。
陆文的手触摸到叶逸的腹部，药劲未退完，撩起身体一阵颤栗。男孩抓住他企图伸进去的手，“陆文，我是男的。你去找个好女人吧。”
陆文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一时的热情带着冲动，并不能让叶逸感到安全，他终究不敢相信自己的。陆文笑了，“那好，你也累了，睡吧。”他扶着男孩躺下，转身关上了灯。
世界蓦地暗了，所有的事物都陷进了黑暗里。只有窗外空中的星辰闪着微弱的光芒。陆文躺在床上听见男孩均匀的呼吸声。他真是累了，经历了这么多，也只有梦里可以安宁一会儿。陆文伸出手，悄悄从后面揽住了他。
微凉的空气里，陆文伏在男孩耳边，似是诉说秘密一般，道，“小逸，你在我心里，比谁都干净。”
风过，无痕，窗外草地里，昆虫低低鸣叫，渐渐地，陆文也睡熟了。他梦见了小逸。一年前的小逸站在一棵大榕树下，眼眸晶莹地望着他，你是谁？
警局，正午。炎蔚和赵正义刚吃完饭，从食堂回来。张Sir忽然把他们叫进去了办公室。
“今晚红河码头去接一场货，是毒品和枪支的交易。对方会在11点到码头，暗号是‘紫金华沙’。货不多，只有几把枪，就你们俩去，记住没？”
炎蔚点点头，“记住了。”
“嗯，”张Sir拿起资料翻阅起来，“注意安全！保命要紧。”
这句话从张Sir嘴里有些变味儿，赵正义和炎蔚笑了笑离开。
本来以为林诚坐牢之后，就应该是张Sir升上去做督察，谁知上面又派来一个新人，接替了林诚的位子。那人倒好，头天一来就下达了一月处理多少案件的硬性指标。炎蔚看着那个姓黄的家伙就反感，长得像个畸形矮冬瓜不说，经常训斥老一辈的警员，自己说的头头是道，不知道亲身处理过多少事情？炎蔚在警局待了4年，唯一敬佩的就是张Sir。那些个所谓的督察，他从不放在眼里。
赵正义自从进了警局成为一名警察后，做事也十分勤肯。他人聪明机灵，身手不赖，炎蔚一直带着他，两人做搭档挺默契，完成了几件大案，有上级的局子来要人，局子压着没放，比较看重他们。
炎蔚和赵正义下午就算没事了。两人到浦西茶楼去和茶。因为聂远的死，炎蔚这一年来性格不再向以往那般火爆，收敛了许多，有时候看不清他在想什么，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郁闷。炎蔚对人也是三分礼貌七分疏远，但在熟人面前还是挺放得开。
“两位，今儿喝什么？”茶观小姐问道。
“碧螺春。”炎蔚想起到聂远奶奶家，老人就是给他泡的这种茶。以前炎蔚不爱喝茶，后来渐渐熟悉了，品过许多类型，还是喜欢这个味。
“好的。”茶小姐微笑着离开。不一会儿端来两杯茶，清香的味儿飘散在空气里，炎蔚顿觉舒畅。端着瓷杯闻着茶香，炎蔚朝赵正义笑道，“最近，我看那个超市的收银小姐对你有意思。”
赵正义斜睨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还跟我装糊涂？”炎蔚摇摇头，一副看我不说出来的样子，“人家都把爱心便当送进局子里，你还好意思装？”
赵正义腼腆地叹了口气，“炎哥，你就拿我寻开心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
“知道？”炎蔚琢磨着，赵正义指的是性取向的事，“可这个机会难得，你不考虑，安心成个家？”
“我还早，这种事以后再说。”赵正义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茶小姐，凑到炎蔚跟前说，“我看人家才是真的对你有意思。”
“去你的！”炎蔚差点给他泼茶去了。
两人嬉笑了一会儿，茶馆里一首古筝曲子缓缓播放着。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六章 暗视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