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总是对我钓鱼执法》拾左

20、第 20 章

　　九殷看着站在这焦土上的闻桑，她依旧是少时的模样，可眼中尽是悲凉与疯狂。

　　这是使用禁术的代价，他想拯救他的族人，代价就是他的爱人。

　　那一晚的闻桑美极了，凤冠霞帔盖着大红盖头，只露着半截素白的手指。

　　到处都是红灯笼，大红喜字贴上了每一扇窗户，龙凤喜烛堆堆叠叠放满了每一座烛台，桌子上放满了各样的小点心，锦被上的龙凤呈祥透着喜庆。

　　满眼的热闹，却满耳的寂寥。

　　月华落进了屋里，窗外的虫鸣蛙叫，簌簌微风都顺着窗户缝隙飘进了九殷耳中，屋里烛花爆裂的噼啪声也听的真切，这是一场没有喜乐的婚礼，是一场只有两个人的娶亲，只有新郎和新娘。

　　闻桑一把拉下自己的红盖头，随手拿了桌上的一颗苹果，咬了一口，抱怨着：“我一直想有一场婚礼，但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九殷看着眼前面若桃李的闻桑，有些抱歉地道：“对不起，没能给你一场完美的婚礼。”

　　“没关系，都是天音阁的那些老顽固说什么……人和妖成亲不合礼教，”闻桑不甚在意道，“我偏不。”

　　“他们拦不住我，估计他们现在还以为我被关在天音阁吧。”闻桑道。

　　闻桑是天音阁的少阁主，父母早逝，所以被迫接下这重担，但也从小被宠到大，活得不受拘束肆意潇洒。

　　“他们还吓唬我说妖很危险，”闻桑咬着嘴里的苹果，“有什么可危险的，我的修为可是我们同辈中最好的。”

　　九殷温柔地看着这不守礼教的新娘自顾自地吃着苹果。

　　“看什么？”闻桑调皮道，“怕我欺负你？还是想吃苹果？”

　　闻桑把她吃剩的半个苹果塞进九殷嘴里，然后道：“我们人间总说，吃苹果就会平平安安，你多吃两口，大婚之日吃苹果，更能平平安安一辈子。”

　　苹果的香甜丝丝缕缕地漫在口中，九殷夹杂着自己的一腔苦与泪咽了下去，尝不出一点儿甜蜜。

　　闻桑红色的口脂被苹果弄到了嘴角上，九殷温柔地看着她，然后用指尖抚过闻桑的嘴角，想把那抹红擦干净，却越擦越乱，白皙皮肤上的绯红煞是可爱。

　　冰凉的指尖抚过她娇嫩的唇瓣，闻桑愣住了，她对上了九殷的眼睛，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九殷。

　　九殷眼中有着无限的温柔，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好像可以容得下世间万物，更别说她那小小的真心，她被那眼神看的两颊发烫，她感觉自己的脸一定和那苹果一样的红，闻桑心跳的飞快。

　　她感觉九殷一定能听到她心跳的声音，她看到九殷动了动嘴，闻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九殷在和她说话。

　　“闻桑，从此你我两人同心，恩爱两不移，好不好。”九殷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还是低沉好听。

　　“好，”闻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轻声应道，她感觉自己心跳得更快了。

　　她不敢再直视九殷，闻桑睫毛微颤，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闻桑识海一片空白，她安静而又紧张地等着，然后她的唇被覆上了一处的柔软和温热。

　　那一吻结束了闻桑的爱情，也结束了九殷的爱情。

　　九殷专注地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闻桑，身穿喜服的闻桑娇艳可爱，瘦瘦小小轻飘飘的。

　　他抱起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又给她盖上了那龙凤呈祥的锦被，然后九殷安静地躺在闻桑身旁。

　　九殷没有去看躺在自己身边的新娘，他死死地盯着屋顶，还能看见烛火还在摇曳，九殷甩手用灵力扑灭了屋里的喜烛和屋外的大红灯笼。

　　漫天席地的痛苦和寂寥伴着黑暗席卷而来，淹没了九殷的五感，他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悄然滑落在绣着喜字的帛枕上。

　　九殷再一次认真去看他不合礼教的新娘时，她的新娘已经躺在了冰棺里，九殷借着那一吻封了闻桑的神魂。

　　闻桑的神魂被封印在她的身体里，她意识清楚，但她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甚至连眨一眨眼皮都做不到，但她感觉好冷，她能感觉到九殷就在她身边。

　　她想让九殷叫醒她，她好难受，但是九殷总是坐在她身边，不说话也不动。

　　“九殷，我怎么动不了了，你快把我叫醒啊！”闻桑大声喊着。

　　“九殷，你说说话啊”

　　“九殷，这里好黑，我……害怕。”

　　“九殷……”

　　但是没有人可以听见她的声音，甚至九殷也听不到。

　　后来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被一阵尖锐的疼痛惊醒。

　　闻桑感到自己胸口一阵阵得疼，不对，是来自心脏的疼痛，她感觉自己的血液慢慢地流失，然后伤口再慢慢愈合。

　　她每天都在重复着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要过多久，她慢慢地不在呼唤九殷，因为她知道，每次胸膛被剖开，心脏流出血液的时候，九殷都在她身边。

　　九殷从不叫她名字，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慢慢地她从周围侍从的三言两语里察觉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闻桑在日复一日的黑暗和痛苦中，每次都能感受到九殷的气息。

　　她知道了九殷为什么会这么做，九殷可以保护他的族人，但代价不该是她。

　　她不想去质问他，也不想让九殷和她一起下地狱。

　　闻桑不要他死，她要九殷痛苦地活着，九殷想成神，她就要毁了他的希望，九殷想保护他的族人，她就要让九殷看着他的族人一个个死在他眼前。

　　苍天不负苦命人，她等到了自己的机会，九殷没有杀了她，闻桑再次能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躺在郊外的一个屋子里，身上盖着一床素色的被子，床边放着五颗大红苹果。

　　九殷大概真的是想让她吃了苹果，从今以后永不见面，从今以后平平安安。

　　闻桑的眼角留下了最后一滴泪，她没有痛苦于九殷的背叛，没有痛苦于自己的心脏反复被剖开，她是喜悦，是庆幸，是劫后余生。

　　她要九殷后悔！她要九殷后悔没有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