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山》月出长安

23、水中月

　　话还未说完，旁边车道上忽然插进来一辆黄色的敞篷轿车，眼看就要发生擦车事故，傅宴深说了句坐稳，紧急打方向盘避了开。

　　这样的情况下，宋月摇自然也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

　　那颜色招摇的敞篷车成功插到了他们车前，坐在副驾驶的年轻女孩儿转过头来半侧着身子跟傅宴深挥了挥手，大声道：“嘿不好意思啊哥们……”说着，她声音顿了一顿，然后抬起手，把自己鼻梁上的墨镜往下拉了拉，露出惊奇的表情，“深哥？”

　　傅宴深微微眯了眯眸。

　　“真的是深哥，哎哎，快看。”她转头拍了拍旁边驾驶座上的人的肩膀。

　　那开车的人迅速回头瞥了一眼。

　　傅宴深眉头皱得更厉害，他按了下喇叭，半个身子都探出车外的女孩似乎有些怕他，挤出个僵硬的笑容，然后动作麻利地回到了位子上坐好。

　　宋月摇微微偏头问道：“认识的人吗？”

　　“家里的两个弟弟妹妹。”

　　宋月摇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傅宴深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免提接听。

　　“深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是前面的那个女孩，此刻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乖巧，与刚刚打招呼的样子截然不同。

　　“昨天。”

　　“啊，怎么没听他们说呀，哥你没回家吗？”

　　“没。”他简短答道。

　　女孩沉默了几秒钟。

　　“还有事？”

　　“咳……哥，要跟家里说你回来了吗？”是个男孩子的声音，应该是敞篷车驾驶座的人。

　　傅宴深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不用。”随即又道，“以后再让我发现你们两个像刚刚那样开车……”

　　话还没说完，两个人便很积极地抢答道：“不会了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嗯，没事挂了。”

　　“哎哥，你副驾驶载的是谁呀？”

　　宋月摇看见那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又悄悄回过头来看他们。

　　傅宴深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头说了句：“好好开车。”

　　“又不是我开……”

　　女孩儿的话没说完，傅宴深便有些不耐烦地将电话挂断了。

　　宋月摇静静看他一眼。

　　“小孩子，太聒噪。”这似乎是一句解释。

　　车子通过了拥堵阶段，他们与前车拐向了不同的道路，宋月摇笑笑，没有说什么，只是偏过头，专心去看街边路景。

　　回到别墅，取了茶叶，傅宴深直接载宋月摇前往袁如观的住所，观山小院。

　　见国画界的大师，宋月摇还是稍稍有些紧张的。

　　傅宴深看出来，温声安慰道：“老师风趣洒脱，也很和善，说不定还会让你当场画幅画，然后为你提供些指导。”

　　他这样说，宋月摇的紧张消解了些，变得期待起来。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到一个巷子口，下车后，傅宴深带着她进到巷子尽头一个僻静的四合小院儿。

　　老人家正站在院子里一张石台前画画，虽已是白发苍苍的模样，但是看上去精神抖擞，身姿也十分挺拔。

　　“老师。”傅宴深进门打了声招呼。

　　袁老师没有抬头，只是应了声：“小傅来啦，先自己坐，等我画完这幅画。”

　　“好。”傅宴深应一声，牵着宋月摇走进院子里。

　　厅中走出个端着果盘的老太太。

　　“小傅来啦，哟，女朋友真漂亮呀，来，先吃点水果。”老太太亦是头发花白，精神矍铄，她将水果放到合欢树下的石桌上，笑瞧着宋月摇。

　　“阿摇，这是齐老师，你应当也知道，科学院物理学的老院士。”

　　“齐老师好。”

　　“小姑娘南方人吧，叫什么名字？”齐志云温和问道。

　　“宋月摇。”

　　“唔，人漂亮，说话温柔，名字也好听。”

　　傅宴深将带来的茶叶递给老太太：“这是阿摇给您二老带来的茶叶，节前新采的龙井。”

　　齐志云接了茶叶笑道：“明前龙井，我跟你袁老师最好这口，小傅，看来你这个女朋友同我们有缘。”

　　傅宴深笑笑。

　　宋月摇亦温温柔笑着。

　　袁老师还在专心作画，傅宴深轻轻捏了捏宋月摇的手指，随即抬抬下巴，示意她过去观看。

　　宋月摇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她便小心地走到石台边，看袁老师作画。

　　袁如观正在画一幅锦鲤图，两尾鲤摆着尾游在荷塘里，自然又生动。

　　宋月摇专心看着袁老师作画，傅宴深便随齐老师坐到石桌旁，将那明前龙井用白瓷盖碗泡开。

　　老太太见他动作熟练地注水投茶，拉高冲水再浸润，笑道：“小傅，泡茶的手艺怎么进步了？”

　　傅宴深眉眼淡淡地笑了笑：“跟女朋友学的。”

　　老太太笑得眼睛眯起来：“小傅这是挖到宝了。”

　　“确实。”傅宴深点点头，将茶汤倒进杯子中。

　　“那，小温呢？很久没见她了。”老太太看着傅宴深道。

　　傅宴深手上动作没有停，只是平静应道：“忙工作。”

　　老太太点了点头，又看向画台前的宋月摇，语气温和地说道：“其实我们很早就觉得你跟小温没缘分，你们两个有些地方很像，有些地方又完全不一样。”

　　傅宴深放下茶壶，笑了笑：“确实是。”

　　此时，袁如观将画作完成。

　　他放下笔，转头瞧见旁边的宋月摇，似乎受了惊吓般退后一步开口道：“呦，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小姑娘？”

　　宋月摇也忙退后一步：“不好意思袁老师，吓到你了吗？”

　　“他跟你闹着玩呢，别紧张。”老太太笑着嗔了老一眼，“老顽童，来喝茶。”

　　袁如观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像我吓着你了，呐，这副画就送你作为精神赔偿吧。”

　　宋月摇愣了一下，摆摆手道：“不，这怎么好……”

　　“刚刚你们说话我都听着呢，小傅的女朋友是吧？”袁如观慈祥道，“这画就算是给你的见面礼了。”

　　傅宴深起身走到两人身边，挽住宋月摇的手对袁如观道：“那就谢谢老师了。”他低头看了看她，又继续说，“阿摇也是学国画的，能收到老师的作品，对她是来讲是极大的鼓舞。”

　　“哦？学国画的，来来来，给我画一张看看。”袁如观让开画台前的位置。

　　宋月摇点头，应声好。

　　傅宴深松开她的手：“我帮你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