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山》月出长安

20、水中月

　　第二日，宋月摇醒得有些晚，起床洗漱下楼，傅宴深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看见她，他抬起眼，神情平静：“阿摇，早。”

　　“傅先生，早。”

　　她坐到餐桌前，傅宴深倒了一杯热豆浆递给她，宋月摇接过，同他说了声谢谢。

　　“傅先生，昨晚回来的时候，我睡着了是吗？”

　　傅宴深应了一声。

　　“不好意思，我饮酒之后很容易困。”还有可能会失控，会断片，不知道自己昨夜有没有又说什么做什么，宋月摇低垂眼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傅宴深抬起眼，瞧见她颈侧的一抹红痕，好像雪地里落下的一瓣红梅，白瓷上晕染的一点胭脂红，喉头滚了滚，他收回视线：“那阿摇以后在外要少饮酒。”

　　宋月摇点了点头。

　　“嗯，你与她约在几点？”

　　“还没有定时间，我现在问一下她。”宋月摇拿出手机。

　　“先吃早饭。”

　　“嗯，好。”宋月摇将手机放到桌面上。

　　傅宴深重新抬眼看她，是昨夜饮了酒的原因？还是……她今日似乎比以往更加温顺。

　　“对了，傅先生，昨晚的那幅画……”

　　“已经挂在了我的卧室里，我很喜欢，谢谢阿摇。”

　　宋月摇点了点头：“傅先生喜欢就好。”

　　两人不再交谈，安静地用完了早餐。

　　之后，宋月摇发信息给白黎。

　　“阿黎，我们几点见？”

　　那端隔了一会儿才回复：“啊我昨天喝多了，刚醒，你等我一下，我这就起床洗漱，半个小时后咱们国贸三楼咖啡厅见。”

　　看来她们相互的叮嘱都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宋月摇回个好字，然后抬头对傅宴深道：“阿黎说半个小时后见。”

　　“今天天气有些凉，阿摇，你去换身厚点的衣服吧。等下出门正好。”

　　宋月摇点点头，随即回楼上换衣，穿旗袍总是有些引人注意，考虑到阿黎的明星身份，她换了件新中式的白色开衫外套，下面搭了条浅绿的丝绒半裙，原本想把头上的发簪也换下，但她出门时忘记拿发圈，便没有再更换。

　　下楼时，傅宴深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许久。

　　“怎么了，傅先生，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阿摇，你很漂亮。”

　　“谢谢。”宋月摇从来不会推拒别人对她外貌的称赞，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确是美的。

　　傅宴深开车将她送到国贸门口，下车前，宋月摇问他：“傅先生今天什么安排呢？”

　　“等会儿会去白铎那里办点事。”

　　宋月摇点点头。

　　“就在这附近，阿摇如果有事，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

　　傅宴深嗯一声，又将昨晚那张卡递到她手里：“消费的话用这个。”

　　“傅先生……”

　　“带你来盛京是我的主意，你在这里的开销由我来负责，也是应当的。”

　　宋月摇微蹙眉头：“可是……”

　　“阿摇，我们的男女朋友，不要与我分得那么清楚，好吗？还有，昨天不也是你妹妹的生日吗？帮我挑件礼物，用这张卡刷了送给她吧。”他笑笑，“好了，去吧，不然要迟到了。”

　　时间确实不早，担心白黎一个人在商场中被人发现围观，宋月摇不再同他在这件事上争辩，她将卡收进手提包：“那傅先生，我去了，下午见。”

　　“下午见。”

　　宋月摇走进商厦，到达三楼咖啡厅时，白黎还没有到。

　　宋月摇对她的迟到习以为常，便先点了两杯微糖拿铁，坐在角落里的位置上等着白黎出现。

　　等了一会儿，旁边的位置上坐进年轻的一男一女。

　　女生坐下后开始刷手机：“哇，昨天晚上国贸有活动，来了好多明星，白黎也来了哎，天呐，早知道我就来国贸蹲守了。”

　　她对面的男生开口，声音有些不屑一顾：“白黎？长得确实挺漂亮，大美女，不过我看网上说，她有金主包着呢。”

　　宋月摇皱起眉头。

　　听到这句话，那女生也有些生气地回应：“你别瞎说，白黎是靠作品的好吗？”

　　那男生嗤笑：“作品？得了吧，娱乐圈那么乱，没金主撑腰，她怎么可能出道没两年就变得这么有名气，早被人踩死了。”

　　女生气愤地拍了下桌子：“你这是造谣！你看过她的电影没有，她长得漂亮，演技也很好的好吧？”

　　男生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只是安抚道：“好了好了，至于这么生气吗？又不是我说的，都是网上传的。”

　　“网上也是瞎传！都没有真凭实据。”

　　“啧，你声音小点，人家都看我们呢。”男生向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后桌的宋月摇正在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看，他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向她露出个笑脸。

　　宋月摇漠漠收回视线，只觉得心间不适，若是阿黎听见这些话，她肯定更是难受。

　　女生还在与男孩子争辩着。

　　宋月摇不再去听，阿黎应该要到了，她想自己该换个位置。

　　“嘿，我来啦，愣什么神呢？”

　　就在她查看有没有更合适的位置的时候，一个高挑身影俏皮地跳到她眼前。

　　宋月摇抬起眼，看见白黎毛衣牛仔裤，扎了个潦草的马尾，戴着口罩和一幅黑框眼镜，勉强遮住了身上的明星气质。

　　“好久不见。”顾及到旁边的人，宋月摇没有叫她的名字，只是同她笑笑。

　　“确实好久不见哎，阿摇，我好想你呀。”白黎大咧咧坐下来，先给了她一个有力的拥抱。

　　宋月摇笑着推开她：“你乖一点好不好，小心被发现啦。”

　　白黎耸耸肩，坐到她对面：“我这乔装打扮应该还可以吧。”

　　宋月摇将咖啡推到她面前：“勉强可以吧。”

　　因为是角落的位置，面朝的只有宋月摇和墙壁，被人发现的几率较小，白黎摘掉口罩，有些放松地饮着咖啡。

　　宋月摇抬起眼，注意到对面的男生目光还一直向她们这边瞥，不太纯粹的眼神在她与白黎身上来回流连，她稍稍移动位置，坐到白黎的正对面，喝一口咖啡，压下心头泛起的恶心。

　　此时再换位置更引人注意，好在那两人争论的重点已经更改。

　　“最近工作累吗？”她收回视线，问白黎道。

　　“工作还好，我喜欢嘛，就是参加活动可能会有点累，尤其昨天晚上，哇你不知道我遇见一个超级讨厌的公司股东。”

　　宋月摇蹙眉：“他骚扰你？”

　　“那倒没有那倒没有，但是他看我不顺眼，故意刁难我，气死我了，好在我貌美如花又聪明，最后赏了他那件超贵的定制衬衫一杯香槟。”白黎得意地挑了挑眉。

　　宋月摇笑起来，果然还是白黎，总是吃不了亏，但她还是担忧道：“还是小心一些好，毕竟你这个工作圈子人心复杂。”

　　“嗯，放心啦。”

　　忽然后面一声拍桌的重响，宋月摇抬起眼，瞧见刚刚那女孩气冲冲站起身来，十分麻利地端起桌上咖啡杯，泼了对面人满身满脸：“瞎了眼了，怎么看上你这么个垃圾，咱们分手吧！”说罢，女孩转身而去。

　　“靠，神经病啊。”似是觉得周围好奇的目光太多，男生拿起一旁的纸巾简单擦了擦，也起身出了咖啡厅。

　　白黎这才回头看一眼：“什么情况？”

　　宋月摇笑笑，没有说话。

　　“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跟我一样，这么酷。”白黎啧啧两声，“对了，你那位傅先生呢？没跟你一起来？”

　　“没有，傅先生，他还不知道你是白黎。”

　　白黎点点头，又啧啧两声：“可惜了，我还想看看这位傅先生到底是什么人物长什么模样呢？我家阿摇这么漂亮这么优秀，就这么嫁了人，我可真是不舍啊。”

　　宋月摇被她逗得笑出声来，又压低声音道：“你演戏演上瘾了？我什么时候嫁了人，别胡说八道。”

　　白黎撇撇嘴：“我是说真的，我真对他挺好奇的。”

　　“等下次你回山上，我介绍他跟你认识。”

　　白黎点点头：“那只能等暑假了。”她拨动着咖啡杯中的搅拌棒，忽然注意到宋月摇手上戴的玉镯，“阿摇，这个镯子，看起来好贵的样子，是他送的吗？”

　　宋月摇点点头。

　　“头上的簪子也是？”

　　宋月摇又点点头。

　　白黎很满意地眯起眼睛：“不错，他有钱不是骗子这点，至少可以确定一半了。”

　　宋月摇又笑起来，默了一会儿，她想到些什么，收敛笑意，对白黎道：“师父圆寂了。”

　　听到她这句话，白黎愣了一下，缓了一会儿才问：“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宋月摇轻声答。

　　白黎又沉默片刻，好一会儿，才小声嘀咕道：“我今年还没见过师父呢。”

　　宋月摇探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但白黎很快就打起精神来：“师父说过，生死是常事，我想，师傅这一声做了那么多善事，现在应该已经去到好地方了。”她一口气闷掉杯子里半杯咖啡，“走吧阿摇，去给你买生日礼物。”

　　“好。”

　　两人都戴上口罩，一起走出咖啡厅。

　　白黎的公司就在附近，所以她对国贸也十分熟悉，带着宋月摇径直向八楼的奢侈品商层去。

　　“他送了玉，黄金跟你不相称，包包什么的你也不喜欢，阿摇，我送你珍珠吧。”她拉着宋月摇进入一家专卖珍珠饰品的珠宝店。

　　有导购迎上来：“两位需要些什么？”

　　白黎与她摆摆手：“我们自己来就好。”随后她拉着宋月摇的手走到柜台前，“阿摇，你随便挑，你姐姐我现在可是什么都能买得起哦。”

　　宋月摇又笑，白黎逞能的时候，便喜欢将自己叫做姐姐，犯了什么错或者需要她当挡箭牌的时候，又称自己为妹妹。

　　“再多钱也是会花完的，你自已一个人外面，还是手里多存些钱比较好。”宋月摇看着柜台里的珠宝，指尖隔着玻璃台面点到一副小巧的珍珠耳坠上，“就这个吧。”

　　“不要不要，这个太小了，要这个。”白黎指着另一副规格更大光泽度也更好的耳坠道，“镯子嘛你有了，再拿条项链更好。”她又在柜台里寻找起来。

　　“阿黎，你乖点。”宋月摇又道。

　　“一年一次生日，不得收点好东西，我可不能输给你男朋友。”白黎叉着腰，有些气势汹汹道。

　　两人正小声争辩着，旁边忽然有个年轻动听的女人嗓音响起：“不好意思，这位小姐，请问你这副玉簪和镯子，是从哪里购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