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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是彻夜难眠 ...

  •   程惜脑子里“嗡”一声全炸了。
      他感觉连着整个宇宙一起全炸了。
      沅辞只是浅尝辄止逢场作戏而已,却又可能真的喝多了,妄思微泄,竟然轻轻伸舌舔了舔程惜的唇缝。
      但紧接着又收回去了。
      沅辞没觉得时间能这么难熬过。
      太尴尬了。还有第三个人看着。
      程惜真的是长高了,他竟然要抬头才能吻到他的唇。
      沅辞心态极其强大地想着。

      程惜打小聪明,几乎也瞬间反应过来他哥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明白为什么。
      他还是很生气,头很疼,甚至根本不想听沅辞给他解释什么。
      可他立马又凄凉而不受控制地想,沅辞根本就没有义务对他解释什么。
      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靠程流云才有了这份从小一起长大的联系。沅辞根本就没有任何义务留在他身边。他随时可以离开,而他,随时可以被抛弃。
      程惜不知道从几岁开始,就有了这种随时可能被抛弃的危机感,所以他物尽其用,不择手段不遗余力地想要变得强大,哪怕是孤身一人出国三年,和他哥分开整整三年。
      可当三年后他再回来的时候,似乎一切还是不受控了起来。
      他近乎自虐地一遍一遍想: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不该走的。

      忽然,沅辞感觉鼻梁上落下了一滴冰凉的泪。他错愕抬眸,正对上程惜一双通红的眼睛。
      一瞬间他呼吸都停止了,近乎凌迟般的迟钝的痛觉缓缓袭上心脏,他在心里自责道:我让他伤心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转而又涌上连天的自嘲——程惜本来把他当哥哥的,当哥哥的怎么能做出这种混账事。
      程惜对他占有欲是强了点,但左右是因为太缺爱才导致青春期特有的错觉,绝对谈不上要跟他共度余生的这种。
      一直有妄念的人都是他。
      他不应该耽误程惜的。
      虽然很多时候他会很自私地想,我能不能自私一点把程惜留住。
      所有他感觉自己就要撑不住的时候,是程惜的温暖一次又一次拯救了他。他会想,哪怕不择手段,我也要让他真正爱上我。
      可他低估了自己的心软,他心疼程惜,他热爱程惜,是必然希望他走康庄大道,娶妻生子,安然一生的。
      可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他又在做什么?
      毁了他吗?

      两个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绝望漫天的气氛里,不知不觉几分钟过去,那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沅辞才终于放开了他。
      一时气氛微僵,沅辞牵牵嘴角说:“头晕,小惜别怪哥哥了,不是故意的。”

      程惜嗓子暗哑:“人走了?”
      “嗯。”沅辞退后一步,身形随之一晃。
      程惜立马上去扶住了沅辞,低呼一声:“哥,你没事吧?”
      沅辞轻皱眉:“我……没事,不胜酒力而已。”
      他不提还好,提起这茬,程惜立刻不高兴瘪了嘴角。
      “哥哥原来不喝酒的。”程惜扶着他走到自己那辆辉腾旁边。
      沅辞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程惜帮他把靠背放下去许多,让他能躺着舒服点。
      不得不说在很多小细节上程惜心眼子比他多多了,很会照顾人。
      沅辞在心里苦笑一下,不知道未来又便宜了哪家姑娘。
      他斟酌了半晌,还是开口道:“……三年过去了,我也在成长啊小惜,我们都在变。我现在是一名正式的律师了。”
      他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程惜本来不想跟个酒鬼计较了,可沅辞未免太会踩雷,方才在地下车库吹了半天的冷风突然又不顶用了,程惜感觉自己才是真正喝上了头。

      他本来发动了车,现在又熄了火,偏头看他:“沅辞,你不是说你在工作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沅辞的金丝边眼镜刚才就被他扯下来扔到了一边,车里光线太昏暗,现在微微眯起眼也看不清程惜的神色。
      程惜盯着他眼角下那个很不明显的泪痣,按捺不住地咬着唇偏过了头。
      太犯规了。
      沅辞沉默着开口:“我还没问你,刚回国,怎么能跑到这种地方找到我的。”
      “你也知道是这种地方。”程惜委屈地低了头。
      沅辞这次没说话了。一时又是气氛微僵。程惜脑子里像是钻了一把刀在霍霍,似乎是要裂开,他突然回想起他满心慌张地推开那扇门,看见的是包厢里沅辞衣衫不整地扯着领带靠在黄贵晟怀里微眯着眼的样子。
      他从来没见过沅辞这样。
      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思至此,他身上的戾气横生,整个人狂躁不已,看起来却反而是笑了:“沅辞,你怎么混到这个地步了,需要来酒吧陪酒?”
      沅辞猛地睁开眼,怒喝了句:“程惜!反了你了,你叫我什么?”
      刚刚他就忍过一次了。他实在想不明白程惜有什么可发火的,他还没找他算账呢,三年未见了,程惜又怎能刻薄到这般地步?
      沅辞皱着眉,很是怀疑傍晚那会儿跟踪自己的人就是程惜派来的。
      这种不信任感让沅辞内心的不安全感不受控地涌了出来。沅辞不想再跟他聊了,程惜忍了忍,火气很大,可还是小心翼翼地发动了车,动作轻柔,过程中没有一丝让沅辞不适的感觉。
      沅辞闭着眼皱眉,心道:当年那个小粉团子都长这么大了,还是这么体贴。

      程惜开车出了Ephemeral,五分钟后沅辞突然睁眼,轻轻叫了他一声。
      程惜火气来的快后悔的也快,这会儿匆忙回了句:“哥,你是不是难受?要不要停车买点醒酒药?”
      沅辞实在是头晕的不想跟他计较,有气无力道:“不用买,家里有。我是想问你你知道我家在哪吗就乱开。”
      程惜身子不动声色地一僵,旋即他轻轻一笑,说:“出了酒吧就这一条路我就顺着开了,你跟我说地儿吧,我得导航一下,太久不回申城了,不记路了。”
      沅辞点点头,报了个地址,便歪着脑袋睡着了。

      至于后来程惜如何带着沅辞上了六楼用沅辞指纹开了锁,沅辞确实没有印象了。
      第二天沅辞睁开眼就看见程惜坐在床边默默盯着他发呆,眼神虔诚地仿佛在对着一具尸体默哀。
      沅辞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程惜立马回神,条件反射一般,嘴比脑子快一步跟机关枪一样开始了:“哥你头还疼不疼?晕不晕?昨天我给你翻了点醒酒药,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饿不饿?”
      似乎这些话已经打了千百遍草稿了。
      沅辞小幅度摇了摇头,只开口道:“你昨天晚上睡觉了吗?”
      程惜似是委屈又似是没什么情绪道:“哥床太小了,我在旁边看着哥就好了。”
      沅辞费劲地爬了起来,道:“你就不能自己收拾下杂物间的杂物,那里面有张床的。”
      程惜摇摇头:“不要,我就要跟哥在一个房间看着哥,况且你的东西我才不乱碰。”
      沅辞笑着摸了摸程惜的发,墨黑之间似乎藏着几缕雾蓝。
      然后紧接着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人换了,换成了自己那件纯黑色的棉质睡衣。
      “……”沅辞默然。

      程惜见他盯着自己的衣服看,粲然一笑道:“我见哥不舒服,后来还吐了,吐了一身,我就帮哥换衣服了。”
      “那我昨天那身衣服呢?”沅辞猛然抬眸。
      “反正我也没事干,就帮哥顺手洗了。”程惜乖乖道。
      “你以后不用干这些了。”沅辞皱皱眉。
      程惜也皱了皱眉,似乎不是很能理解:“我不洗哥不也还是要洗吗?我都习惯了,以前不都是我帮你洗吗。”
      沅辞怔了怔,想,三年过去程惜真的还是跟过去一样一点没变吗。
      他不太确定自己的酒品差不差,不由得担忧地看着程惜,犹豫着想问他自己昨晚有没有说什么胡话。

      没想到程惜先波澜不惊地开口了:“对不起,我错了哥——你要实在生气让我跪下都行。只要你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确实让人去找你跟着你了,那是因为我太想见哥了,我没想到会打扰到哥工作。我也说错话了——我不该叫哥的名字,也不该说哥混到这个地步什么的,是我当时没带脑子,是我太混蛋了什么话都可以不过脑子了。”
      沅辞感觉他再说下去真的能直接给自己来两巴掌再跪下,忙伸手拦了拦:“小惜,我是你哥,不会生你气的,明白吗?”
      “永远都不会吗?”程惜专注地看着他。
      沅辞叹了口气,又摸了摸他的脑袋,“永远都不会的。”
      他们似乎还如同三年前一般。沅辞心中骇然,程惜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还是一如既往得强烈。
      但是他又是那么单纯可爱。

      程惜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又忧心忡忡地继续道:“但是哥也不该去那种地方,以前你从来不去酒吧,也从来不喝酒的。我知道哥喝酒可能是为了工作,但现在不需要了,程惜已经回来了,可以帮哥哥挡酒。”
      沅辞想:难道他酒量就比他更好吗。
      “你更不该认识那些人,他们没什么好的。”
      沅辞想程惜可能指的是黄总。
      程惜站起身来,帮他拉开了窗帘,精致的五官在破晓的天光中仍旧漂亮得不可方物,他说:“哥哥出来吃饭吧。我记得哥哥爱喝酸奶,专门给你买了回来。”
      沅辞下意识道:“谢谢。”
      程惜又皱了眉:“我记得我之前说过不要跟我说谢谢,否则我会生气的。哥忘了吗?为什么才三年过去,哥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沅辞用手将自己额前的碎发捋到后面,进了卫生间,道:“三年很久了。”
      程惜在沅辞看不到的地方一僵,然后固执地小声道:“不久。”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沅辞也在程惜注意不到的地方唇角勾了一抹狡黠的笑,但他语气依然冷淡:“还有,你以后也不可以叫人跟着我,我不喜欢这样。”
      程惜半晌没应声,他很不开心地抿了唇。
      沅辞:“嗯?”
      程惜这才半死不活回了句:“哦,听到了。”
      沅辞从来就没想过把程惜搅进他这场乱局里,他的职业太危险,当年父母就是因此丧命的,他不能让程惜也受到威胁。

      八年前他高中毕业,因为视力问题没有成功报考警校,学了同样也是为了正义的法学专业。
      四年前他大学毕业,次年程惜大学提前一年毕业去了英国进修,程惜走的那年冬天,沅辞报考了十一月的公务员考试,四十天后成功被录取到当地警局。
      因为父母职业缘故,还有因为他年龄小信息不多的原因,他的职业成为了一名专职卧底。同父母一般,缉毒。
      这些都发生在程惜走之后,是沅辞有意为之的。

      沅辞飞快收拾了下自己,走进餐厅看见程惜还在那里坐着等的时候愣了下:“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会儿?”
      程惜也没坚持,刚坐了飞机回来又照顾了他一夜,程惜确实熬不住了,但他还有精力提要求:“可以睡哥的床吗?”
      沅辞想了下自己那杂物间东西又多又重,还落了许多灰,收拾起来确实麻烦。他们两个从小就是一张床上长大的,他高考完他们才分开,于是也没多想,道:“你去吧,要嫌乱你换个床单,就在旁边衣柜里有新的……”
      他话没说完程惜就起身溜进去了:“没事,我不嫌弃哥。”
      可你的举动确实会撩动我坐立难安啊。
      怎么办,好想正大光明地拥有他……为什么他撩人不自知的。

      沅辞眼神黯了黯,不到一秒又恢复如常,他潦草吃了几口饭,就拿上已经被程惜充满电的手机跑到阳台上去打电话了。
      “喂,沈队。”他打了个招呼。
      沈致安那边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诶哟小沅,你这次任务失败也没关系的,咱们还有的是办法,你不用自责,只要你没事就行,这才是最重要的。”
      沈致安多半以为沅辞跟黄贵晟已经闹掰了。
      “你说什么呢。”沅辞没忍住笑出了声,“之前没觉得您这么唠叨。我没失败,约了他下一次呢。黄贵晟这个人疑心太重了,不能急。”
      沈致安愣了愣,然后接口道:“诶,是不能急,不能急。那个,你没事吧,小沅。”
      沅辞疑惑地看了眼手机,道:“我能有什么事。”
      沈致安叹了口气:“没事就好,你记住我一句话啊小沅,一切以保证自己人身安全为第一原则,毒贩跑了还能再抓,人没了那可是得不偿失。”
      “话是这么说。”沅辞拨了下一旁一盆半死不活的吊兰的叶子,觉得它们又该被修剪了,“但是迟一分钟抓住他们就会有更多人受到伤害。”
      “你爸妈当年也是这么想的。唉……我好好的提这个干什么。啊没事了小沅,你忙你的,有消息再联系啊。”

      沅辞应了声,正打算挂,突然又顿住了:“……沈队啊,还是速战速决吧。”
      “诶?”
      “我弟弟刚回国,黄贵晟看见他跟我在一起了,我怕他有什么危险,那样子我没办法交代啊。”沅辞轻笑了一下。
      沈致安道:“你还有个弟弟?”
      沅辞轻轻挑了下眉:“不是亲的,但也差不多,那可是我的宝贝啊,不能出一点事的。”
      “行,”沈致安也乐了,“这几年可没见你这么把谁放在心上过。”
      “唔……是吧。”沅辞舔了舔唇角,最终挂了电话。
      程惜一觉起来的时候沅辞已经不在家里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家里,起床气混杂着过分安静的环境让他又开始头疼着犯病,浑身止不住的暴躁。
      某一刻,他甚至已经记不清没有沅辞的这三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他现在只想知道沅辞去哪了。
      他迫不及待地翻出手机,又怕沅辞嫌他烦,想直接去他们律所等他。
      可万一今天沅辞碰巧出外务呢?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先央求着让沅辞给他录一个指纹进去了。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拨这通电话时,他的经纪人余枭的电话先一步挤了进来,程惜“啧”了一声,接通了电话。
      那边余枭似乎急得不行,又不敢惹着这位祖宗,只能干巴巴问:“诶哟小惜你去哪了,给你打电话那会儿也没人接的,你今天要先去见几个制作人你忘了?”
      程惜脾气不太好,但不是不讲理,闻言问:“几点?”
      余枭急匆匆道:“下午五点的饭局。”
      “这才两点你急个屁。”程惜不情不愿地从沅辞被子里爬起来,开始帮哥哥叠被子铺床。
      沅辞不喜欢脏乱,必须要求干净整齐的。

      不过余枭给他倒是找了个不错的理由,程惜又开心起来,给沅辞打电话。
      “……喂。”
      那头很安静,似乎不在外面。
      程惜乖乖道:“哥,我一会儿晚上有个饭局,工作上的,可能不能陪你一起吃晚饭了。”
      “嗯知道了。你吃午饭了吗?”沅辞并不惊讶,他这个时候回国肯定有很多事要忙。
      “还没有。”程惜乖乖承认。
      沅辞轻轻皱了眉:“先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晚上还得好一会儿,你早上就没吃东西吧。不然一会儿又得胃疼了。”
      程惜其实有点懒得动,但还是乖乖道:“好。”
      沅辞慢慢停下了正在敲击键盘的手,语气不太高兴了:“每次你要这么说就是在敷衍我,程惜,你不可以只给我做饭但自己一口都不吃。”
      程惜委屈道:“哥哥答应我不会生我气的。”
      “我没生你气,我生我自己气呢行不行?”沅辞没好气道。

      程惜还打算开口撒几句娇,就听见那边传来了另一个男人活泼的声音:“哟,老沅!老秦叫开会呢!诶你这人不厚道啊,昨天晚上说要帮我看案子呢,结果人呢?你今天不给我个交代那你就是去相亲了!我不管。”
      沅辞无奈地看了眼林峻倾,指了指电话,示意他等下再说。
      结果林峻倾仿佛天生在这方面缺根弦,这人十分没眼色地说:“难不成这就是你的相亲对象?”
      沅辞:“……”
      程惜:“……”

      沅辞忍了忍,先把电话挂了。
      “你一天天脑子里都是这些怎么也没见你找下一个,嗯?林律?开会了。”沅辞不疾不徐把他噎了回去,林峻倾破罐子破摔开始摆烂:“爷不稀罕,哼,爷才二十六,花一样的年纪,真正的好的都在后面等着爷呢。”
      “您怎么这么双标。”沅辞嘴上不吃亏,跟着他去了秦祈办公室,又开始头疼,估计挂了程惜电话,那边一会儿又要发疯。

      余枭很明显能感受出来旁边这位爷今天心情非常不好。
      之前在英国——余枭刚刚认识他的时候,程惜每天虽然也没有特别开心,但比现在状态看起来要好多了。起码是很爱笑的。
      但现在似乎并没有在乎情绪管理。
      要说程惜这脾气,确确实实是这么多年沅辞惯出来的。
      一个乐意宠着一个乐意黏着,就这么过来了,似乎当时谁也没想过要离开谁去生活。
      程惜现在也没这么想。
      但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比之前还严重。
      见不到哥,他可能会彻夜难眠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是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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