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一场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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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总是比我们想象中流逝得要快。
校园的时光有时候似乎很漫长很漫长，有时候又似乎转瞬就要告别。
高二的时间亦是如此匆忙，踏进了高二，对时间似乎却有了新的认知。
以前总想把校园苦闷快进再快进，可意识到终点线其实就在不远处以后，就总想着要把一切都拖慢一点，也许是因为害怕胆怯，也许是因为留恋沉醉，所以拼了命地想抓住时光。
都是知道的，有些事情只会经历一次，有些阶段，挥了手便再也不回来。
那么挣扎的，就是青春。
凄美的时间步伐不止，期中试又来临了。
每次这个时候，班上的气氛都会有点变化，有人变得慌张了，书本笔记撒了遍地遍桌。有人突然变得认真了，上课竟然不再打瞌睡，腰板挺得笔直。奇怪的是，也有人变得轻松了，混世魔王一样，在别人翻书本的时候哼着歌，在人前显得更懒散。
秦双就是这种人，也许也不是，他一向都是这样懒散，从来不会认真对待那些他没有丁点兴趣的事。
「啊呀……这么多页，怎么可能读得完嘛……」庄若彤哀叹了一声，苦恼地边翻着笔记边喃喃道。
秦双再也看不过眼了，不过半小时的自习课，身边前后左右的同学都不知概叹了多少回，神情懊恼得像是要决定终生大事一样，负能量包围着他，驱之不散的。
「你们用得着这样吗？」他边刷着手机，边懒懒地说道：「期中试而已，又不是高考，考砸了就考砸了呗，那么认真干嘛？」
庄若彤又哀叹了一声，说：「你不读书还可以混个及格，我们不能啊……唉这世上到底有什么事能激起我们秦双大人的兴趣啊？」
秦双似乎愣住了半晌，他开始思考起来，究竟是怎么样的事能激起他的兴趣，使他好像别人读书时候那般拼命，使他强烈地去追求与渴望呢。
这是他自己也无法解答的问题，直至他可以去解答的时候，或许已经进入了病入膏肓的阶段。
四面八方传来源源不绝的翻书声，嘈杂又烦人，到了最后，当秦双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去和身边的人进行沟通以后，他决定戴上耳机，让音乐笼罩着自己，让自己沉沦在唯有他一个人的世界之中。
「哇你不要命啊，待会儿有老师进来看见了你就完了，小心一点吧。」庄若彤用手寸顶了他一下，发现邻座那人已是完全没有了反应，才决定放弃，投入到自己的工作里面去了。
不久，放学的铃声响起了，响彻校园，惊醒了许多梦中人，又为一日划上了短暂的休止符。
有人收拾好东西就要走出课室，有人依旧埋头苦干，不为世动，有人及时行乐，打回原形般，重新开始高谈阔论，掏出手机玩个不停。
秦双也不急着走，一贯地从容，钟声响起后的十五分钟，他依旧坐在位子上，边刷着手机，边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
邻座的庄若彤要离开了，她拍了拍秦双，说：「哟，我走啦。」
「又去自习室啊？」秦双抬起了头，问道。
「你管我呢，反正你肯定是不会陪我去的。」她笑着翻了一个白眼，挥了挥手，转身便走了。
她走了以后，坐在秦双前面的女同学立马就转了过来，按着秦双的桌子看着他，看似万分雀跃地说：「庄若彤这段时间一放学就往自习室跑，一直无间断的呢，我说啊她肯定是喜欢上什么人了，在自习室那幽会呢。」
秦双笑了笑，耸了耸肩，前面那女生又转过身去，兴奋地把她的见解分享给更多的人听了。
也没什么不对，庄若彤一个良好学生，浑身艺术气质，长得还挺清纯甜美，得人喜欢也是平常之事。秦双与她虽然说不上非常熟，但好歹是一起坐了不短时间的同桌，听说了这样的消息，他也自然是高兴的。
就等人宣布喜讯，然后讹一顿饭了。
待到课室里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本来拥挤的课室变得疏落以后，秦双才有了要离开的意欲，他背起了书包，起身往外走去。不经意间望向窗边，这才发现，原来外面是下起雨来了。
纷纷的细雨密密麻麻，外面一片朦胧，雨丝就像银针一样，风把那一根一根银针吹得歪歪斜斜，银针漂浮着，然后降落遍野，天和地都是银闪闪的。
天地茫然，雨水为天地添了一层新的颜色。点点雨滴洒在了微冷的窗上，形成了一颗又一颗闪钻，它们慢慢地滑落，在玻璃上只留下一道透明的痕迹。
风从窗的缝隙漏了进来，为课室注入清甜又清凉的空气，渐渐地，四周都有点冷了，这场雨始料不及，刚开始时下得温柔，后来却越来越凌厉。
课室中的人都看见了雨，纷纷趁雨还没有很大，赶忙地离去，回家去了。秦双也这样想着，可在他踏出课室门的一瞬，余光瞥见一旁竟还有一人在静静地坐着。
是蓝珂。
秦双看向了他，他也呆呆地看向了秦双。
「怎么还不走啊？」秦双又折返回去，走到他身旁，坐到桌子上，问道。
「雨越来越大了，我没有伞。」蓝珂垂着头说，声音闷闷的，神色灰蒙蒙，「更何况我没地方去。」
秦双眉尖一挑，愣了片刻，他想到先前蓝珂帮了他的忙，他也理所当然要帮帮人家的，于是说：「我有伞啊，我送你回家吧。」
「我不回！」蓝珂突然拔高了声线，猛地抬起了头，看向秦双时，眼神非常复杂，有挥之不去的哀伤，夹杂着求助的意味。
蓝珂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异常了，红了脸又低下了头去。秦双再反应迟钝也该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颜珂平日总是笑容满面，阳光般灿烂的，何时有展露过这样的愁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秦双皱着眉蹲在了他身旁，仰视着他，观察他眉目间的风起云涌。
蓝珂本来没打算把自己的事告诉任何人的，偶然间却被秦双撞破了，面对这个人，他由始至终都莫名其妙地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他想和这个人亲近，冥冥中这个人特别能吸引到他，使他难以自拔。
过了一会，连自己都难以置信地，他竟然就这样把心中的郁结，剖开来给面前这个人去看，就连他最亲密的挚友，都从未得知这其中的任何一小部分内容。
「我不想回家。」他淡淡地说道，「我爸回来了，他又赌输了钱，欠下了很多债，回来让我妈替他还债。」
「我不想回去听他们吵架，看他们打架。」他抿紧了嘴唇，双手不断在相互摩擦着，眼底一层水光。
秦双听得一愣，不相信这样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身边人的身上，他看着蓝珂那伤感的样子，心有不忍，又害怕他会控制不住哭出来，心下踌躇不已，手足无措。
他想了片刻，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有跟别人说过吗？由着它只会让事情更加严重啊。」
「没用的，警察都来过了，这么点事他们根本没有心思去管，没有用的。」蓝珂叹了口气，神色又暗淡了几分。
秦双听了，又心疼又怜惜，想开解一下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干看着蓝珂愁云惨淡的样子，却无法分担一分一毫。
课室四下无人，一片寂静，走廊里也是没有一抹人影，钟声响起后过了那么久，要走的人早便走光了，这个空间里，只剩下二人，和那一起一伏的呼吸声，夹杂着蓝珂那几乎要转变成哽咽的呼气声。
「要不这样吧……」秦双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几下，说道：「你先跟我回家吧。」
他也没有别的方法了，唯独能想到这个办法，却没料到，这样一个简单的行动，实是让蓝珂的心上泛起了粼粼波纹。
断没料到，一时的无心之举，会牵连起往后的轩然大波。
有时候一句话的重量就是这样难以预计，它会不明不白地主宰着以后多少日子，竟是不知之数。
秦双既然都开口了，蓝珂也没道理拒绝，干脆就答应他了，起身背起书包就要走。身上的阴霾虽然说不上完全散了，但整个人却是明朗了许多，开始回复平日的样子。
其实蓝珂心底还是很高兴的，那星星点点的颤动之中混合着旖旎的甜意，他沉醉而意犹未尽。
他没有在秦双面前露出那微微向上挑起的嘴角，他早就快步越过秦双，往门口的方向走去，有种突如其来的高兴是夹杂着紧张的。
秦双依旧害怕他情绪不稳，几乎是在下一个瞬间就走到了他身侧，不敢离开他身旁半步，随时都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走出了学校，迈步踏进风雨中，走在伞下。
雨下得更大了，新的雨滴落在原来的水滩上，留下了许多道密密麻麻的痕迹，泛起层层涟漪。
下雨的天比平日要凉许多，风都是刺入骨肉的，两人都浑身一冷，脖子都缩了起来，下意识地就站得更加近了。
雨伞本来就不大，雨势汹涌，遮着两个人实在是有点勉强，蓝珂自然是有点尴尬的，走着走着便离秦双远了一点，也不知他知不知道，自己半个身都露出了雨伞外，半边肩膀都湿漉漉了。
不是很久以后，秦双就发现了这件事，赶忙把蓝珂拉回伞下，看见他半边身几乎湿了个透，自己又怎么好意思，立即就把伞举到了他头顶上，看上去就像是为他打伞一样，被雨淋着的换成他自己了。
又走了许久的路，两人都没有说出一句话，隔着只有咫尺的距离，下雨的节奏伴随着心跳的节奏，呼吸的节奏，高低起伏，就像一曲调子一般。
「雨太大了，我们走别的路吧。」秦双说道，边拐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蓝珂紧紧跟随着，那是他从未走过的路。
他们经过了一段被树荫遮盖的小路，转入了两侧皆种满了小花的小径，大雨下的花朵毫不鲜艳，看上去甚至有点暗，雨滴落下，一下接着一下，节奏井然，淅淅沥沥的，又为整个环境添了一种柔和。
小路上没有别的行人，这个地方就像是秘密花园，世外桃源一般，在路上行走的只有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步伐几乎一致，动作互相配合。
天地与伞下两人，都是安静的。
小路九曲十八弯，一个转角接着一个转角，道路又狭窄，墙壁与墙壁之间，是不缓不疾地向前行走的两抹少年身影，大雨的陪衬是惊鸿的底色。
雨下同行，这刻的氛围是浑然天成的，但少年的心意或许不见相通。
蓝珂趁着拐弯之际，偷偷往上瞥了一眼，只见伞子的颜色衬出了秦双英俊的轮廓，那双眼睛看着前方，探视着道路，眼神在锋利与温和间恰到好处，眸色很黑很亮，看上去让人很舒服。
他的头发松散却不凌乱，黑漆漆的发丝在他耳侧，额前，他至少要比蓝珂高出一个头，肩宽腰窄，身材其实很是不错，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慵懒从容的淡定气场，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刻摄人心魄，他的那股气质很特别，是人群中独有的，万里挑一。
长得好的人多不胜数，不经修饰不经做作，却可以一直吸引人的并不多。
在蓝珂眼中，秦双比所谓的校草更为动人，动人得多了，他心下立刻浮现了这个想法，不自觉地微笑了起来，心中咚咚声的，一阵悸动。
好的人不少，享尽盛名又站在风暴中心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许是关乎运气，许是关乎时机，每个人都有瑰丽的棱角，毕露的时间不一样罢了，远离喧嚣的幽兰不容易被看见，又何尝不是世间至美。
在雨中，他们不知走了多久，雨的气味清甜，雨珠滚落伞边时，映出了淡淡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一场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