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江山》小*桃

8、良辰好景虚设4

　　江景文嘴上唯唯诺诺地应承了，转过脸时却是一副狰狞相，眯着眼走出了行政院。他本来就生得一双小细眼，这一会儿眯着眸子更让人捉摸不透这眼咕噜里转得是什么念头。
　　手下五子跟随江景文多年，见他阴着脸从行政院出来，那寒气足得他浑身一个激灵，立马就猜着肯定是在苏总统这边吃了鳖，琢磨着待会儿说话得谨慎点，免得惹火上身。
　　“所长，晚上是去……？”没等五子问完，江景文眉头略微舒展，虽然细小却如墨色一般黑的眼珠转了转，便恢复了笑面虎的模样，捋了下衣角钻进了黑色踏步车里。
　　“去看看季老板还剩多少气了。”
　　车子呼啸而过，扬起一片黄色的尘土，衬得暮色下的行政院更显浑浊。
　　他们这会儿要去的是后海的户籍所。表面上这军绿色的宅子行着都城户籍管理的行当，暗地里穿过户籍办理的前院，再往面的回廊里一转，便有一扇铁门挂着大铜锁。门前立着荷枪警卫。
　　穿过这扇铁门，入眼的便是另外一副光景。
　　阴冷的水泥地，低得透不过气的房顶，厅里立着一个铜柱，柱体被烧得通红，也不知沾了多少人血，红得骇人。厅左边的墙上有一排暗格，塞着满满的卷宗。轻轻一推，一股阴湿腐朽之气就扑鼻而来。
　　江景文用手掩着鼻嫌弃道：“这什么味道。真TM恶心，赶紧找人把尸体运走，放着都出尸臭了。”
　　五子弓着身，抵住暗门，点点头道：“早上已经拉出去了，这肯定是刚用过刑，不知道那个孬种吓得都流屎了。”
　　“得了，你想我吃不下饭啊。”江景文恼地推开了五子，侧身钻进了密室。几盏幽暗的灯，此刻正零星地发出暗黄色的光。密室是用石头砌成的，高筒靴踩在地上发出的回声空荡幽回，伴着时而从不知何处传来的惨叫声，一声扣一声，撼人心魄。
　　他们走得越近，惨叫声就听得越清晰，直到最后，脚步声消失，希光那张布满血块的脸正印在了江景文的眼眸里。
　　希光费劲力气地瞥了眼来人，一看是户籍所所长江景文，浑身不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这时候，又一块烙铁印在他本就裂开的伤口上。
　　“嘶”的一声，一道烟从他背上缥缈升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焦肉的气味。江景文嫌恶地摆了摆手，“你们呐，总是不会动脑子，烧了又烧有什么意思。”他这么说，让刚才施行的小头目愣了，心想江所长这只笑面虎怎么突然发了善心。没等小头目反应过来，江景文就拿起他身边的水勺，往盐水池里舀了满当当一碗水。
　　“呼啦”一下就往希光背上倒，盐水钻进希光满目疮痍的背脊，顺着裂口渗进他撕裂的血肉里，有一些又钻进了泛着白骨的脊柱，他只嚎叫了一声，便发不出一点声音，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又昏了？”江景文嘲弄地挑起希光的脸，“不就是长得英气了点，有什么用？”他扔下手中的水勺，对着五子和那小头目说，“你们想怎么着怎么着，晚点儿把他往医院里送，就说是苏总统密令，打强定剂，保住一口气就行。”
　　五子与那小头目互相对视一翻，小头目点点头，目送江景文的背影离开了视线，转身又看着昏死过去的希光，哀叹了一下，才1天工夫，原本好好一个人就成了这副焦样。
　　江景文手段素以残暴冷血著称，不过从来都只是动动嘴皮子，小头目在这里做事一年多还未见江所长亲自给谁行过刑，因此他对着希光千疮百孔的焦躯，疑惑不解，愣是猜不透这里面藏着什么。
　　另一边，江景文刚要转出密室，复而又转过头，看着手下对着希光发愣，恨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叫道：“愣着作什么，还不再下点料。”
　　还来？小头目讶异地看着江景文。
　　“怎么，不给他上，是要我亲自给你上么？”江景文拂袖而去，后面的五子忙用手势催促小头目，小头目忙颤悠悠地用勺往油锅里兜了一勺，那油飘着热气，飘飘渺渺得让小头目慌了神，这一下要是洒在那创口上，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造孽啊，好好的人，干什么非要和那些乱党勾结呢，这不白遭这一罪么。”
　　“唔…”
　　这时候，希光刚回了神，闷哼了一下，抬起眼皮发现江景文已经走了，他略微松了口气，却看见眼前陡然升起来一股烟，顺着烟，他看见了一口热油锅也顺势见着了那个行刑的小头目。
　　“哎。你可别瞪我，我吃的公粮，也是没办法。你还不如不醒来，这样折腾你，我心里也不好受。”小头目见希光看着他，那眼神透着寒气，仿佛是将死之人想要看清楚世间光景这般得狠绝。他偷偷地倒掉了些油，只留下了浅浅一层。
　　希光艰难地转过头，闭上眼睛不做挣扎，国人木讷如此，他身与心俱疲。那油洒在他背上，痛灼难堪至极他都未吭声，只闻到自己背后一股子肉香飘过，然后一阵钻心之疼，将他带入弥留之际，混沌间，眼前竟浮现了后海的如画江山，青山巍然，小河涓涓，只是这般良辰美景却如那戏文里的唱词一般，悉数为虚设。
　　小头目望着希光那少了一小块肉的脊背，浑身冒出了冷汗。他见多了惨的，没见过如希光这般惨得暗无声息，凭着先前江景文的指令，他指挥几个士卒将希光送往了医院，然后托人给江景文带了口信。
　　江景文从密室出来，便去轩府用了点心，听见密室那边已经将人安顿好，心情甚好，喝了口酒便唱了起来。五子见他情绪高涨，就也应声附和几句：“今天张佩玲和梅影对戏呢。”
　　“哦？”江景文挑眉，眯起眼望着窗外的街市，刚才因暴乱而瞬间清冷的大街，此刻也开始炊烟袅袅，车水马龙一副和平盛世，“走吧，瞧瞧去。”
　　五子得令，立马走出去开了车门，把江景文带到了大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