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光亮]黒と白の世界》神耶影

5、章四 思いたくない過去

　　清晨，阳光普照。
　　进藤光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大得不像话的庭院。
　　高楼间的古式原木宅邸，葱郁成林的竹子，甚至还有个不大不小正够进藤光花分来钟游上一个来回的池子。
　　这在真的是寸土寸金的东京，要值多少钱啊！！！
　　（想不到那家伙除了学习好有特长，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啊……）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每当他把目光投入其中时，都会由衷地发出这样的感叹。
　　“是啊，光你学习倒数什么都不会，还穷得连拉面都要人请，想想都觉得配不上。”
　　“佐为！！”
　　又一次成功地引爆进藤光的情绪，紫发的青年幽灵把姣好的面容躲入蝠扇之后，呵呵地轻笑起来。
　　“佐为，你不要跑……哇啊——”
　　被佐为一激的进藤光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坐在哪里，正想和平常一样追打时才发现一脚已经凌空。
　　当然，接受了众多特殊训练的进藤光又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失手呢。于是，头朝下，脚朝上，高高地吊挂在树枝上，还一晃一晃地，就成了进藤光目前的状态。
　　是的，进藤光，有着金黄刘海，笑起来如阳光般耀眼的少年，这几天每晚都呆在这棵栽在那个宅院边的树上，监视，不，或许以他的自觉来说应该是守护着某个人。
　　而这个人……

　　“光，小心啊，掉下去可不仅仅是屁股痛的问题了。”一旁的罪魁祸首依旧悠闲地飘着，蝠扇掩面，说着幸灾乐祸的话。
　　“佐为！”进藤光恨恨地瞪了佐为一眼，找不到反驳的话。佐为虽然有些惟恐天下不乱，但他说的却是实情。现在的进藤光是不可以让人发现的。
　　“佐为，你等着，等我回去了……”
　　“光，快看，他出来了。”不等进藤光把威胁的话说完，佐为就收了蝠扇，用扇柄指着下方说道。
　　“啊，真的？哪里哪里？”听了佐为的话，进藤光的注意力也从他身上移回原本的目标上。

　　宅邸中，面向进藤光一边的纸门被轻轻拉开，宽敞简洁的和室中，只有简单的几件摆设，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放置在房间正中的四脚棋盘。
　　“又是下棋。”进藤光翻身坐回树上，嘴里小声嘟囔着看似不耐烦的埋怨，眼睛却盯着正坐在棋盘边上的人，几乎连眨眼都忘了。
　　被他所看着的人身穿居家的白衬衫，一头墨绿色的齐肩直发，刚刚抵眉的刘海衬着姣好的侧脸线条，组成一幅养眼的画面。他一手拿着书，另一手执起棋子轻轻摆放在棋盘上，不时皱眉思考，神情专注得仿佛外部世界都不再存在。
　　他叫塔矢亮，这座宅邸的少主人，同时也是进藤光所”监视”的人。

　　“这孩子的棋力不差啊，将来一定是龙虎之材。”一改平常嘻笑的面孔，佐为习惯性地用蝠扇掩着脸，只留下深紫的眸子诉说他的认真。可是丝毫没有被他的情绪影响，进藤光白了他一眼，”你也是，一天到晚就想着下棋，棋痴。”
　　“光，围棋是很深奥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每天都念烦不烦啊。”
　　“光……”看到进藤光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地扭过头不理他，佐为轻轻叹了口气。
　　平日里，因为不能到外面和其它人下，进藤光偶尔也会陪他下两盘棋，或者打打谱，学几个定石或布局的方法，来消遣训练外的时间。虽然只是在短短的空闲时间里不太情愿地学习，但进藤光的进步还是令佐为大为吃惊。没想到在虎次郎之后，自己还能遇到如此有天赋的孩子，佐为经常会有这样的感叹，也费尽心思地想把进藤光拉向围棋之路。只可惜除了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到职业棋士在头衔赛中获胜能得到巨额奖金时兴奋地表示让佐为去参加一定能轻松获胜外，进藤光对围棋可谓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也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和佐为下一两盘。
　　（如果不是那件事，不知道现在的光会不会成为职业棋士……）保持着掩脸的动作以遮去叹息的表情，佐为看着身边的进藤光，眼中流露出可惜与无奈。

　　“佐为，你看着，他要出门就叫我。我再睡一会儿。”无聊地打个哈欠，进藤光身子一倒，闭上眼睛倚回了树干。
　　“是——”佐为故意拖长了声音，表示无奈的不满，但也意料之中地得不到任何回应。
　　早就知道，进藤光不是个会为别人着想的孩子。佐为再次叹了口气，目光转回脚下和室里那个专致打谱的少年。
　　“塔矢……亮。”在进藤光看不到的地方，佐为的眼神也变得和那名叫塔矢亮的少年同样的锐利。已经十天了。从进藤光接到”监视塔矢亮”的任务算起，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个月。进藤光白天照常上课，晚上则猫在这棵树上，注视着宅邸中少年的一举一动。
　　这个任务原本不是进藤光的，但他知道后，硬是从师兄兼好友和谷手上抢了过来。
　　“和谷粗心大意的，一定会搞砸了。况且我既然救过他，就不能再让那些家伙找他麻烦，所以我来做这个任务是最佳选择。”想起进藤光理直气壮的样子，佐为直到现在还是会忍不住轻笑，虽然很想回一句”光你是去监视他不是去保护他”或者是建议”直接找上那些家伙比较好”，但鉴于看热闹的心态，他当时什么也没说。
　　况且进藤光要”监视”的人，还是佐为最爱的围棋的职业棋士呢。每天有棋看的生活，他才不会拒绝。
　　可是……
　　“光你也太投入了吧。”
　　十天里一直风平浪静，塔矢亮重复着学校、棋会所、棋院、家四点一线的生活，除了购买必要的生活用品，几乎都呆在眼下的这间房子中打谱，偶尔在网上与人对弈。而进藤光也从学校跟到会所、棋院，然后窝在树上等待塔矢亮的再次出门。
　　这么规律的生活，连佐为都不相信进藤光真能忍耐过来。
　　可事实上，这就是进藤光十天来的生活，甚至本人还乐此不疲。
　　“不要忘了，这只是任务啊。”有棋看是好，但佐为还是对进藤光的状态起了担心。对密社的任务，进藤光一向是能躲就躲，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一个任务如此上心。
　　“该不会是光，你真的喜欢上塔矢亮了吧？”尽管当初在课室里说的只是一时戏言，但佐为如今却真的开始怀疑。
　　作为平安时代的贵族之后，就算沉溺于围棋，他也不是不懂人事之人，这十天，进藤光看着塔矢亮的时候——
　　很不正常。

　　“啊，糟了，”从出神状态回来，佐为突然发现棋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光！光！快起来，那孩子走啦！”
　　“哇啊啊，佐为你想害死我啊！！”在佐为的急叫下，进藤光猛地惊醒，一翻身又差点儿掉下树去。
　　“快快快！那孩子走了！”完全没有在意进藤光的怒吼，佐为在一旁转来转去，不断地催促。他刚想起来，昨晚听到塔矢亮在电话中说，今天会去参加与高段者的比赛。
　　而且还似乎是个有头衔在身的人。
　　“佐为，不要转了，我头都晕了。”进藤光仔细看了看府宅前后，”那家伙还没走。”
　　“没走？”
　　“你看，那边的窗子还开着呢。”进藤光伸手指着尚未关上的窗户，说道。这么多天的观察，他也发现了塔矢亮的不少习惯，这个临出门前必定一丝不苟地把所有门窗都关上便是其中之一。
　　“对哦。还好还好。”佐为松了口气般停了下来，进藤光则翻了翻白眼，”好什么，没完成任务的代价，今晚帮我把作业做完。”
　　“光！”
　　“好了，这次真要走了。”进藤光摆手制止了佐为的抱怨。最后一扇窗户关闭后不久，塔矢亮也出现在了大门前。
　　进藤光无声地跳下树，和过去的十天一样，在一定的距离后尾随而行。

　　“说起来光，你今天不是不去学校吗，哪来的作业啊？”或许是对即将能够观看棋赛感到兴奋，佐为跟在进藤光身后，愉快地问道。
　　今天不是休息日，但塔矢亮由于棋赛向学校请了假，而进藤光自然也以任务为由光明正大地翘课了。
　　“今天没有还有昨天的嘛。”
　　“光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进藤光耸耸肩，一副”我干了什么你会不知道”的样子，对没有完成作业丝毫不觉得惭愧。
　　也难怪，他本来就不打算升学，甚至还留在学校也是基于组织的规定。

　　“佐为，待会儿你可别又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来啊。”一边留意着塔矢亮的动向，进藤光分出一半心神向佐为提前打预防针。
　　“我什么时候做奇怪的事了？”佐为不满地反问道。
　　（你做的怪事还少吗？）进藤光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来。”总之，你要看棋就安静地看棋，要是给我捣乱……”
　　“行行，我不说话，不说话。”还不等进藤光说完，佐为就抢先承诺。现在他一心就只想着待会儿的棋赛，有什么其它的都排不上号了。
　　“好，那从现在开始。”进藤光点头，看着塔矢亮踏入了日本棋院的大门。

　　日本棋院，是一幢数层高的楼房。院生、段位试、职业常规赛甚至是头衔循环赛以及其它各种比赛都在这里进行，是学习围棋者的目标。而其中被称为”幽玄之间”的房间，更是每一个职业棋士向往的圣地。
　　只可惜进藤光对这些通通不感兴趣。
　　“光，比赛在哪里啊？”一进门就兴奋忘情地到处乱飘的佐为在绕了一圈儿后总算回到了进藤光身边。
　　“我怎么知道。”进藤光白了他一眼，一脸”拿你没办法”的样子。
　　因为怕被发现，进藤光并不敢跟得太紧，结果等他进到棋院时，塔矢亮早已不见了踪迹。
　　“反正肯定在这幢楼里面，或者你发挥一下特殊能力把他找出来？”进藤光不紧不慢地说。棋院的门就一个，他只要守着这里，等塔矢亮自己出来就行了。
　　可是佐为自然不会同意。”我哪会什么特殊能力。光，好孩子，去找找嘛。”
　　双手交握放到胸前，红唇嘟起，眼角溢出两点泪花。佐为就像一个善变的演员，瞬间把表情调整到位。
　　“啊啊，知道了，别，别肉麻！”眼看着佐为就要蹭过来，进藤光打了个冷颤，连忙向另一边的办事处走去。
　　佐为对围棋的怨念还真不能小看啊。进藤光一边感叹，一边向坐在办事处中的人问道：
　　“请问，塔矢亮的比赛在哪里进行？”
　　“比赛不允许旁观，”坐在办事处中的中年男子抬眼看了他一下，”大堂有电视直播，你想看到那儿看，不要喧哗就行了。”
　　“哦。”进藤光应了声，在佐为失望的表情下回到了大堂。

　　这一天似乎是职业棋士的手合日，大堂里人来人往，夹杂在大人之中的，竟还有和进藤光同龄甚至更小的孩子。
　　“不是说比赛不让看的吗，怎么那些小孩子可以上去。”看到又有几个孩子说说笑笑地跟着大人们一起走进电梯，进藤光不满地嘟哝。
　　“光，那些孩子也是棋士。”同样望着电梯无比羡慕的佐为说道。他能感觉到，现在这座建筑中所飘浮的满满的围棋气息，就连那些神色各异的小孩子们，也都带着浓浓的棋味。
　　或许，这之中唯一不合群的，就是进藤光了。
　　“什么，那些孩子也是？”进藤光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还在大堂里的孩子，可依然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在他的印象中，围棋都是老人家才玩的东西。
　　“是啊，如果光你愿意，也可以做职业棋士的哦，你有这样的潜质……”
　　“是，是。是我不好，不喜欢下棋，害你也没棋下。”
　　“哎……”
　　话没说完就被进藤光快嘴地打断，佐为只能叹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进藤光走到大堂一角的沙发上，有些郁闷地坐下。一个塔矢亮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孩子是职业棋士，真有种不甘心被比下去的感觉。
　　围棋的世界果然是奇奇怪怪的。

　　“光，我们就只能从那个箱子看棋吗？”用辐扇指着已经被空棋盘占据整个画面的电视机，佐为问道。
　　“嗯。”
　　“……总比没有得看好。”沉默了一会儿，佐为像是自我安慰般说道。要说看棋局，最好的当然是亲临现场，不仅能看到棋的走势，更能感受棋手的气魄。只是的确，能从电视上看总比完全看不到要好。
　　“嗯。”
　　进藤光敷衍地随意答着。想到接下来的无聊时间，他就又开始眼睛发困了。

　　大概十多分钟后，电视上一直显示着的空棋盘终于出现了变化，执着黑子的手伸出，轻轻落下。
　　看来，比赛正式开始了。
　　“光，光，开始了开始了！”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般，佐为兴奋地用辐扇拍着进藤光的肩膀。自从那次公开讲演赛后，他就没有机会再看比赛。虽然这十天里每天都能见到塔矢亮打谱，也能从进藤光买的围棋周刊上看到各种棋谱，但那和真正的比赛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把自己代入双方，揣测对方的下一步棋，计算得失，这是在观看真正对弈时才能享受到的快乐。当然，这只是对佐为而言的。
　　进藤光托着腮看着电视，想从中找到围棋吸引的地方，却再次失败。对他而言，围棋只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甚至还是在迫不得已之下才会进行的方式。
　　（不过能让佐为这么高兴，也不虚此行了。）进藤光想着，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如果不是为了佐为，他才不会跑到这么公开的地方。虽然嘴上对佐为痴迷围棋不屑一顾，但偶尔，也还是会对不能让佐为继续下棋而感到抱歉。然后，就像现在这样创造机会让佐为能更接近围棋一些。
　　对，他是因为佐为才进来看比赛的，不是因为塔矢亮，不是。

　　不知不觉，进藤光的思想开始偏离正常的轨迹，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不受主人的命令。正当他在隐隐中为自己会想到”塔矢亮”这个名字而奇怪时，佐为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这不是塔矢亮。”
　　“啊？”不假思索地回问了一声，进藤光从思维游离的状态回来时，电视上的黑白子已经布好了开局。
　　“这不是塔矢亮的比赛。”佐为重复道，”塔矢亮不会走出这一步的。”
　　辐扇指着其中一颗棋子，”另一位也不是，这几步棋完全是坏手。”佐为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解释给进藤光听地说道。
　　在知道塔矢亮是职业围棋棋士之后，进藤光有一段时间经常买围棋周刊来看塔矢亮的消息，佐为也跟着看了许多他的比赛棋谱，对他的棋风和实力都有一定的了解。
　　所以他可以肯定，电视中放映的比赛，双方棋士都不是塔矢亮。
　　“不过没关系，只要是围棋就行。”收起辐扇，佐为一点也不在意地说道。
　　“哦，是吗。”进藤光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看不懂佐为所说的棋步有什么问题，也辨别不出棋士的身份，只是在听到塔矢亮不在其中时，心底涌出一阵微弱的失落。
　　似乎对眼前电视唯一的一点儿兴趣也消失殆尽了。

　　时间飞逝，在知道直播的比赛和塔矢亮无关后，进藤光就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那儿上。午间休息时在棋院外的拉面店躲了一个中午，下午在佐为的强烈要求下回到了直播比赛的电视机前，然后靠在沙发上不小心睡着。
　　原本以为，这一天也会如往常一样不起波澜地渡过，却没想到有时命运也是会捉弄人的。
　　吵醒他的，是逐渐增大的雨声。
　　从滴滴答答，到淅淅拉拉，突如其来的雨挟带着风撞击在大楼的外墙和玻璃上，化作激昂的乐曲，夺去人们的听觉。
　　此时已是午后过半，电视上直播的比赛早已进入官子阶段，只差十来手即可终盘。进藤光迷糊地睁开眼，心里没理由地一阵烦燥。
　　吵，吵死了！
　　耳边不断的雨声，似有节奏般，把他的心一上一下地颠覆，闷闷的空气让他不自觉地张开口深深吸气。不知道是睡昏了还是怎么样，头也一跳一跳地疼，进藤光望着昏暗的棋院大堂愣愣地呆了一会儿，忽然像着了魔般站起身来向大门走去。
　　“光，比赛还没完……”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比赛的佐为被进藤光的行动一拉，飘出了电视屏幕的可视范围，立即大声嚷道。可进藤光完全听不到佐为的声音般毫不停滞地继续自己的前行。
　　“光？！”佐为生气地飘到进藤光面前，想要质问，却在看到进藤光的样子后顿住，任由他穿过自己的身体走到棋院门外。

　　天像是塌下般低低地压在头顶，铁青色的乌云一块接着一块，遮掩了太阳的光辉，仅仅是四点刚过，却像是夕阳落山后地黯淡。雨水如窗帘在眼前形成屏障，街道上基本已没了行人，一切都在雨中被染成了如黑白照片般的灰色。
　　阴沉得让人觉得窒息。
　　进藤光站在棋院门外，望着雨中的街道，与阳光同色的双眸像熄灭了的火般黯然失色，里面透出的尽是浓浓的忧伤。
　　“……光？”
　　被进藤光的神情怔住，佐为试探性地唤道。
　　也不是第一次了，在下雨的天里，进藤光的行为总是有些反常，就像是触动到了深藏内心的什么禁忌。
　　那个禁忌，佐为也是清楚的。
　　“……”
　　听到佐为的呼唤，进藤光微微扭头向他，扯动嘴角，拉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没事。）想要传达这样的意思，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好，脑中被纷繁而来的画面充斥，早已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就像那一天，一样。

　　妖冶的红色火焰，晃动的白色人影，刺耳的哭喊，以及淅沥的雨声。那一天，他所见到的，所能忆起的，就是这些碎片般的画面。
　　通常，这些画面都只会在梦中出现，让他睡湿枕巾，却不知为何在今天的这场雨中一气涌出。
　　会在雨天如此动摇，是说明他的心还不够坚强吗？
　　所以就算是在三年后的现在，还是无法平静。

　　“爸爸……妈妈……爷爷……”
　　走出棋院的飞檐，雨水倾注在身上，冰凉地刺骨。进藤光感受着这冰凉，缓缓抱膝蹲下。
　　那一天，他也是站在这样的雨中，看着那漫天的大火，看着亲人紧闭的双目。
　　那一天，就因为他的迟到，从此与家人阴阳相隔……
　　“对不起，对不起……”

　　“进藤……光……？”
　　隐约间，肩膀一重，然后似乎听到有人喊着他的名字。是谁？这里有谁会认识我？
　　脑袋运转地并不顺畅，抬起头，被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迷住的眼睛只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形，看似担忧地看着他。
　　不自在地缩了缩肩，那人一惊收回了手。随着身上一轻，进藤光的心像是突然被掏空般，找不到归所。
　　“不，不要走。”完全没有经过思考，进藤光的手就径自拉上了那人的衣服，用手扯住。
　　“啊！”很小的一声惊呼伴着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进藤光听着耳熟，却辨认不出身份，只是像救命稻草般紧紧拉着那人。
　　“爸爸……妈妈……爷爷……都不在了……”碎琐的单词从进藤光嘴中漏出，没有目标，仅仅是宣泄，”我……不想……对不起……对不起……不要走……”
　　“进藤……”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慢慢单膝跪下，轻轻拥住了进藤光湿冷的身体。
　　“……”
　　突然的拥抱，让进藤光忘记了言语，也忘记了挣扎。身体上传来的温暖感觉，填满了他空荡荡的心。短暂的惊讶过后，他放松了身体，靠在那温暖的来源上，放任泪水带着悔恨和伤痛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