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云生楼

15、第 15 章

　　毕业那年的夏天
　　杨棉被邀请来参观他的毕业典礼
　　他穿着学士服，怀中抱着一束花，去迎接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杨棉那个时候心情不是很好
　　但她还是赶来了
　　看着就觉得温暖的向日葵
　　杨棉怀抱着，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们在校园后街的林荫大道下散步
　　“我都忘记给你准备礼物了”
　　季朝那时已经优秀到耀眼，他用了四年的时间让自己足以和杨棉并肩
　　可面对她时，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忐忑
　　他其实想说：“你来了便是最好的礼物”
　　但他怕自己会吓到杨棉
　　她说“这样吧，你有想要的什么东西吗？”
　　季朝摇摇头
　　“不会吧？不会有想要的礼物，或者一顿超级豪华的大餐？”杨棉微微侧头，“不要不好意思的”
　　“想要的礼物……”他的脚步停下来，深深的看向她，“人可以吗？”
　　“人？”杨棉不解“手办？”
　　“你，杨棉，我想要你”
　　杨棉脸上的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措与惊讶
　　这一次季朝不再慌张，他静静的看着她
　　他把她逼到一个不得不回答他的境地
　　“我喜欢你，杨棉”他郑重其事的告白
　　“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没有比你更好的”
　　“我比你大了很多岁”
　　“只有六岁，没有很多”
　　她找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可是季朝固执的把这一切都推翻
　　最后，她说：“可是我不喜欢你，我只是把你当弟弟”
　　季朝沉默下来，看起来有点伤心
　　杨棉不得不硬起心肠说：“或许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他第一次的告白，最终惨淡落幕
　　后来杨棉不再见他，不再接他打来的电话
　　她开始去相亲
　　季朝看过那些男人，没有一个能配得上她
　　杨棉挽着男人的手离开时，冷漠的瞥过站在她家楼下等着她的季朝
　　她在告诉他
　　不要等她了
　　不会有结果的
　　然后在某一天的夜晚
　　杨棉约会回来的时候，她看到楼下浸染了一身月光的季朝
　　孤单落寞
　　像只被抛弃的狗
　　杨棉没有看他，径自上楼，她掏出湿巾使劲的擦拭方才被男人摸过的脸，攥过的手
　　恶心死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恶心
　　“我错了”
　　他拉住她的衣角，她停下来，奇怪的看向他
　　季朝低着头，明明比她高那么多，可怜巴巴的样子却只想让人摸着他的脑袋抚慰他，他自言自语：“我错了，我先前撒谎了，杨棉我不喜欢你”
　　“是我看错了自己的感觉”
　　“你不要不理我”
　　言不由衷，每承认一句不喜欢她，几乎要了他的命一样
　　眼圈都红了起来
　　他是那么的单纯委屈
　　看着就会让人升起一种想要保护他的欲望
　　那种故意的，明明对你还有感情却要强装作再也不喜欢你了的模样。
　　杨棉被气笑了
　　“是吗？真的不喜欢我了？”
　　她踮起脚，鲜红的唇瓣几乎要贴上他的
　　她故意说：“那如果我现在想跟你在一起呢？”
　　季朝看起来很悲伤
　　他说：“杨棉，不要这个样子”
　　你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杨绵的身形不稳，被他抱住又很快的松开
　　“我是什么样子，我该是什么样子？季朝，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呢？”
　　耳旁仿佛还在回响着离开前男人轻蔑不屑的话：“你现在是有资本可以挑，但你都快要三十岁了，豆腐渣的年纪，你以为还能再找得到我这样的人吗？到时候没人要可不要哭着来求我”
　　杨母的愁容似乎就在眼前：“你都多大了，还能像个小姑娘挑来挑去的？拖来拖去就把自己耽搁下来，凡事忍忍不就过去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杨棉问他：“你喜欢我什么？”
　　“好看的人多的是，比我年轻的的小姑娘也不少，你有那么多的可选择”
　　她自嘲：“我不过只是个帮了你几次的老女人而已”
　　他毕业时给曾经帮助过他的班主任打过一通电话
　　因为每次向他卡里打钱的时候，班主任都用他用了不知道多久的小灵通打电话过来先是骂他一通，挣钱已经这么的辛苦，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行吗，为什么还惦记着还他那些微不足道的钱
　　老师没有收那些钱，那么多年清贫乐道的老先生把他的每一笔钱都被退了回来
　　他的家境也不是那么的富足
　　孩子也在上学
　　家里还有一位长年卧床的老父亲
　　而他自己也与多年的慢性病相伴
　　他长叹一声，欣慰道：“你长大了”
　　他说：“你的事情我没往外说，季朝，咱们向来都说乌鸦反哺，羔羊跪乳，但是你挣钱不容易，你的那个家……听老师的话，轻易别回去”
　　他听了都觉得讽刺
　　因为就连一向宽厚仁善的老师都劝说他
　　轻易别回去
　　可是那一次，班主任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他走的很突然，晚上还在备课的时候，突发性的脑溢血
　　家人觉得他那么晚还不休息，准备叫他睡觉的时候，看到他静静地趴在书桌上，走的无声无息。
　　他总是来不及告别
　　他想，或许不去打扰才是对杨棉最好的选择
　　季朝说：“你是很好很好的人”
　　我无法失去的唯一
　　他一只手轻轻拂过几乎要被她擦破皮的地方：“所以不要这么说自己，不要这么对待自己”
　　因为你值得所有的美好
　　“如果你不要我喜欢你，如果不想再看到我，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他说“杨棉，你很好很好，好到让我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可我还是向你说了这一切，因为你总是很累的样子，我想是不是有个陪伴你的人你就会快乐一些，你可以不用笑，不用那么的善解人意，你做任何一个决定会首先考自己喜不喜欢，开不开心，而不是你在乎的其他，杨棉，我希望你能自私一点”
　　他说：“我会一直等你，你想要什么样的身份，我就以什么样的身份陪在你的身边”
　　“这个世界是很大，人是很多，但当我看到你，我的世界就变得很小，它只能围着你打转”
　　“杨棉，只要你开心”
　　她长出了一口气，隔了那么长的时间后，第一次肯正眼看他，她说：“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吗？”
　　季朝点头：“我所拥有的一切”
　　“哪怕天上的月亮？你够得到吗？”
　　季朝苦笑：“是有点难度，但我可以想办法”
　　她像一个恶意刁难他的坏女人，她坐在台阶上：“季朝，我又不想要月亮了，你去给我摘下来那支桃花吧”
　　东风着意，先上小桃枝
　　红粉腻，娇如醉，倚朱扉
　　门前似有清风
　　他看到属于他的那轮月亮
　　她说：“以今春的第一束花开始，我们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