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涂山希未

20、不离20

　　20
　　当夜，李念白睡在了书房。
　　离开卧房前，他拿出一张医案记录，说他母妃谢昭仪守皇陵三年，落下一身病，失眠心悸等症状都很严重。
　　他问阿离是否认识什么民间高手，擅长从根上调理身体。
　　阿离下意识想到柳原，便说出了这个名字。
　　李念白顺着她的话风，叫她明日待他去瞧瞧。
　　就这样，阿离把自己给卖了，还不知道。
　　次日清晨，阿离便带着化名为谢不的四皇子，前往柳原的住处。
　　柳原叫她介绍贵客，贵客是带来了，问题是贵客的身份不便泄露。不过李念白这身清贵气息，想来定是能瞧出来的。
　　“谢不，一个朋友。”阿离这样介绍道，“他想替他母亲调理身体，先来看看情形。”
　　李念白蹙眉，挠了挠鼻头，没搭腔。
　　柳原本打算等“谢不”开口，然而满室寂静。
　　尴了个尬。阿离戳戳李念白，拽了拽他的袖口。
　　这动作落在柳原眼里，看出了情意。
　　“我母亲——”李念白撬动嘴唇，“她不便出行，我想请您看看家里之前请的大夫写的医案。”
　　柳原从李念白手里接过拓印的记录，一看便知是太医院的手笔。
　　四皇子？
　　母家谢氏。
　　谢不。
　　他抬眸，看着李念白，李念白亦看着他。随后，两人互相示意，调开了视线。
　　“我们借一步说话。”柳原叫阿离先帮着捣药，带着“谢不”到院子里单独聊聊。
　　“想来谢公子醉翁之意不在酒罢？”柳原开门见山。
　　“确实有她的缘故，”李念白指了指里面那位，“不过如果先生您看得好，我也真心想替母亲求医。”
　　柳原想，这丫头还真把四皇子给带来了。“她中毒了，我也不瞒您，大约还有两三年的寿数。”
　　“你说什么？”李念白如被当头棒喝。
　　“我尽力了，若不是遇见我，恐怕她已经死在教坊司了。”柳原摊摊手，表示自己真的无辜。
　　“什么毒，无解吗？”李念白面露焦急之色。
　　“殿下，无知的小老百姓被蒙蔽也就算了，您这么英明一人，细细想想，毒若损伤了人体之根本，如何解？那些说书的，编出来的大神医，动不动就起死回生、妙手回春到能把药毒给清偿了，都是骗人的。”
　　李念白闻言沉默了。
　　柳原猜出了他的身份。他亦默认了。
　　良久，他问道：“她是如何中的毒？”
　　“刑具。”
　　“......”原来，他们从来都没想过给陈家留下活口。“太狠了。”
　　“阿离姑娘怕是对家里的那桩旧案，不甚知情，否则便是没入教坊司，也断活不到今天。”
　　青光洒在院子里，也射进了药房。前几日的积雪已经消了。屋檐上还挂着几滴积水。
　　李念白看向在屋内认真散药的阿离，外面虽寒，里面却有融动他心的人。
　　什么时候动的情，就连他自己都不能确认。
　　“先生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柳原摇摇头，遗憾地叹息道：“珍惜罢。只此一路尔。”
　　珍惜罢，只此一路尔。
　　“若我带她去寻遍天下名医呢？”李念白仍抱有一丝希望。
　　“并非我柳原夸大，这世上能比我更擅长给人续命的好大夫，恐怕屈指可数。”
　　我不说假话，面对既成事实，人心，有时候安慰不得。柳原想，实话实说，叫身边人早做准备。
　　“谢不”带着阿离离开的时候，与柳原约了时间，回头请他亲自为母亲诊治。
　　阿离觉得，能帮到李念白，又帮助柳原认识了他想要结交的权贵，跑出来这趟，没白费力气，还挺圆满的。
　　痛是痛得很，但是有柳大夫的药丸，能够暂时帮她镇痛。
　　街上晴光大好。能够多呼吸一次新鲜空气，能够多触摸一回这人间凡尘。
　　阿离跟着李念白，进了平康坊。
　　两人走着走着，李念白忽然停了。阿离一头撞到他背后。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他便转身牵起了她的手。
　　阿离随即又是当场石化。可是，又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她刚想开口，便被李念白拈起的手指堵住了唇，“嘘，不要惊讶。我记得我说过。”
　　“什么？”阿离还是绕开了他的指腹，不解问道。
　　“哈哈，没什么。”李念白露出英邪的坏笑，叫你当我的宠妾呀。
　　不过此时，我更想光明正大，明媒正娶。“从今往后，跟着我。”
　　“啊？”
　　“跟着我谢不啊！”
　　阿离又是一阵怔忪。肚子适时叫出了声。
　　“走吧，带你吃好吃的去。”李念白牵着阿离的手，这一次，阿离没有拒绝。
　　他买了好多吃食，都给了阿离，这一回，李念白没有逗她。
　　他是认真的。
　　出平康坊时，李念白看着还在吃团糕的阿离，伸手轻轻抹掉她嘴角的粉渍。
　　阿离唰的一下，脸红到脖颈。
　　他看着她，深情不同往日，执着道：“我的名字叫谢不，你的名字叫离儿，合在一起，便是：谢不离。”
　　谢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