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记忆异变（你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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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小时后，生物钟准时唤醒琴酒。
卧室只亮着一盏夕阳色的床头灯，房间异常温暖，空气里浮动红酒和石楠花的浑浊气味。
先生正靠在床头软枕上，举着本书看得认真。
琴酒来到浴室，处理好身上的伤口，披上浴袍来到窗口边。私人飞机直飞意国西西里岛的卡塔尼亚-丰塔纳罗萨机场，因为时差，此时舷窗外依然是黑夜。
琴酒给自己点了根烟，默默思索：先生的技术，竟然有进步……而且堪称五年来首次突破性的进步。
虽说总体还是一般。
找什么人“指导”过了么？
哼……这种事情，没必要关心。自己的工作是完成先生的命令，仅此而已。
他在窗边又站了一会儿，朦胧的烟雾于指尖飘飘荡荡。片刻之后掐灭烟头，回到卧室。
见他回来，先生合上书，招手示意他靠近。
琴酒半跪在厚实的地毯上，眼眸低垂。
先生放下手中的书，手掌没入他的长发，感受发丝的微凉和顺滑。宛如抚摸一头猎豹，或者一匹孤狼。
“昨晚你第一次在结束后睡着，看来我的水平不错。”先生充满研究欲地总结道，“这本书很好，以后学习还是要靠正规教材。小电影么，表演成分太多，不靠谱。”
琴酒扫了一眼书名：《Gary’s anatomy》。
看解剖学床技……先生的悟性加在了奇怪的地方。
摸着摸着，这只手暧昧地往下探，没入浴袍竖领内。在黑色浴袍的衬托下，琴酒的皮肤白得发亮。
床头柜的电话响了，手下来电提醒：“先生，衣物已准备好。飞机即将降落，请您二位返回前舱座位，系好安全带。”
先生收回手，站了起来。
“走吧。”
*
意大利有浓厚的黑手党传统，也就意味着，先生在这里拥有根深蒂固的势力。
……所以穿麦当劳配色的衣服见客，完全没问题。
琴酒如愿换回他的老款风衣套装。先生则随意披了件红底黄条纹白星棒球服，为了符合这身衣服的气质，他揉乱了刘海，显出几分年轻人的稚气。
机坪路口停了五辆车，四辆黑色一辆红色，红色的停到了最前方。两排西装暴徒整齐等待在黑色汽车旁。
黑暗中款款走来一位黑丝绒长裙女士，整个人好似溶于幽幽夜色。
她手戴黑纱手套，右手无名指圈一枚金橄榄枝指环，红褐色卷发完全收拢进小巧的女士礼帽里，大半面容隐没在垂落的礼帽黑纱之后在，只露出一截象牙般的颈部。
索菲亚·罗西，一位有着希腊血统的意国人，南欧地区里世界总负责人，里世界称呼她“Lady”。
“索菲亚，这位是GIN。”
女士优雅地行礼，“很荣幸再次见到您，先生。”继而侧身，对琴酒颔首致意：“GIN先生，幸会。”
琴酒不咸不淡地回礼。
“托省督朋友帮忙，护照和签证问题都已解决。西西里岛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
“你做得很好。”先生点了下头，“新年快到了，我希望在岛上度过一个快乐的世纪之交。所以，我们年前尽量解决掉麻烦事——一个月时间，可以做到吗？”
“您出面的话，当然没有问题。”索菲亚伸手做了个引路的手势，“请随我来。”
“说一下目前的情况。”
索菲亚看了眼琴酒，了然微笑：“好的先生。”
女士快走半步带路，边走边介绍：“最近十年国际形势迅速变化，为了适应新情况，四年前，意国黑手党各家族仿照欧盟形式，联合设置了巴勒莫委员会，并推举我担任第一任轮值主席。”
梳理、整合意大利地区的里世界，是索菲亚这几年的工作重心。
这些情况先生都知道，在索菲亚看来，是说给这位名为琴酒的男人听。
“根据欧盟1990年的《都柏林协定》，难民抵达欧洲大陆时，如果在意国登陆，则由意国负责受理其庇护申请和安置。本岛许多家族通过非法移民生意赚取现金、截留补助、招募成员，利用各国引渡条约的空白躲开司法制裁。罗马的财政赤字和社会治安的压力逐年增加，因此对西西里区的意见很大。”
罗马是意大利首都，西西里人惯用它代指意国中央政府。
“上个月，欧盟坦佩雷首脑会议上提出了建立统一的难民和移民政策，以及共同打击跨国犯罪。欧盟内部一直有司法一体化的声音，趋势不可避免。未来可以预见：本岛家族现存的利益格局必将被挤压。他们希望通过我的介绍，提前将势力拓展到欧洲中东部。苏盟解体后，那片地区出现了权力真空。”
“不错的想法。”
“是的，我很欣赏他们的进取心。”
黑西装为他们拉开车门。
先生打量红色超跑车身，有点眼熟。
“还是那一辆车，Giulia GTA外型，用二十多年了，内部参考166型改装过，用了最新的发动机。我最近一处基地位于陶尔米纳，大约一小时车程。您请。”
索菲亚识趣地选择了副驾，将后排空间让给两位。
跑车疾驰而去。
司机合上防弹车窗，车内霎时安静，方便主客交流更机密的事。
索菲亚继续刚才的话题：“一开始，我和巴勒莫委员会成员的交流很顺利。难民问题如果能达成一致，南部区可以顺道缓和与罗马的关系。可惜他们遇到了斯特拉克先生。”
先生：“斯特拉克想回德国老巢收拢九头蛇残余势力，请求本地人的帮助，对吗？”
“您说的没错。斯特拉克先生是个难得的实验体，我按照您的要求好好招待了他。很遗憾，他不但妄图逃走，临走前还做出了不愉快的事情。他私下联系委员会部分家族，承诺了一些不合理的条件。我是个女人，最痛恨别人三心二意。为此我不得不处理了曾经的合作伙伴。”柔和的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惋惜。
没有人关心斯特拉克，虽然他成功逃去了德国。
就是那个……东边被苏盟洗了几遍，西边被美国洗了几遍，地下势力被先生洗了几遍的德国。闹得正欢的LGBT小彩虹、白左圣母、极端环保人士、极端动物保护组织保管教斯特拉克重新认识世界——靠漂亮制服吸引青年参战的NAZI德国，早就一去不复返啦，德军“联邦肥宅”的肚子，不知还剩多少能顺利塞进腰带。
整合九头蛇残余势力，还真不容易呢。
愿上帝保佑他的血压。
先生点了下头：到目前为止很正常，他看不出必须要自己出面的地方。
他的势力横跨亚欧大陆，如果地区负责人遇到点事就来找自己，一天48小时都不够忙的。不是足够影响区域大国的事情，负责人不会轻易请求自己出面。索菲亚在这个位置呆了十七年，一直很懂规矩。
索菲亚轻描淡写道：“这半年处理了许多人，有些家族感到了不满，他们联合彭格列家族向我发难，甚至提出得寸进尺的要求。”
等等——
先生：“你说蛤蜊（Vongola）……”蛤蜊家族？什么家族式水产经营公司？
“彭格列呀。”索菲亚讶异地侧头，好像他不应该不知道。
琴酒突然转向窗外，先生瞬间按住他掏枪的手，轻握了一下：“不用管，有人处理——索菲亚，继续。”
索菲亚也不在意跟过来的老鼠，后面手下不是吃干饭的。
“委员会开了五轮调解会议。有彭格列家族和加百罗涅家族撑腰，我们一直没能达成协议。一周前，彭格列九代首领向我提出跟您的会面请求。”
南欧区某不知名黑手党要求跟自己会面谈判——这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上次听到的这类笑话，还是冈比亚叫嚣帮助台湾阻挡大陆进攻呢。
先生决定再确认一下。
“你说的彭格列和加百罗涅，是新建立的黑手党吗？”
“先生，他们是西西里岛的老牌大家族，历史悠久，实力强大。如果无视他们的意见，我们的后续动作会很被动。”索菲亚态度凝重。
先生手指一下一下轻敲大腿，车内陷入彻底的安静。
意国的黑手党诞生于十九世纪初，他当年全程围观西西里岛黑手党发家史。此后两百年来，每一任脱颖而出的教父们，都会来到南欧负责人的都灵会客厅，谦卑地请求合作和支持。
他确定从没听过这些家族。
情报疏漏？
不可能。
黑手党那传的神乎其神的“缄默原则”，是他看着他们摸索出来的。有用，又没什么大用——泄露消息杀全家，笑死，你能杀人全家威胁，我不能吗？都是黑|道，比什么下限呢。意国本土黑|道，没几个有国际出息，稍微有名气的，大多被墨索里尼搞过一轮，还有的去了美国，早混了不知道几国的血。
黑|道是秩序空缺的填充物，寄生利维坦的蛀虫，只有强大的国家，才有条件喂出真正强大的黑|道。
意国的体量还不够看。
“就算如此。”先生问，“也只是一些地区势力。值得你为此打扰我，让我专门飞过来，跟地区帮派头目会面？”
索菲亚一瞬间产生了迷茫，对彭格列地位的认可和对先生的信仰，两种矛盾的思路在脑子里打架。
“抱歉先生，我……”
先生打断她：“索菲亚·罗西。1988年我跟你说过什么。”
“‘美国和苏盟不可能达成真正的和解，比赛结果即将分晓。接下来三十年，美国是黄金之地，但是失败后的苏盟才是我们真正的乐园。’”
“看来脑子还没坏掉。”先生冷淡地评价道。
索菲亚不愧是南欧里世界权力顶端的女人，立刻反应过来：“先生，您的记忆里没有他们？”
先生注视她。
索菲亚呢喃：“……思维控制。” 她转向司机，“强尼。”
开车的黑西装紧张地说：“女士，我记忆里也有彭格列和加百罗涅。”
索菲亚沉默不语，黑纱面网后隐隐透出杀意。
“全意国人脑子出问题”和“先生脑子出问题”两个答案，她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绝大多数人不知道世界真正发生了什么，他们沉醉爱啊和平啊生来平等啊等等软乎乎甜腻腻的麻醉剂，被看不见的手推搡游动，卷入时代漩涡，化作平庸的养料。
她绝不允许自己变成这种人。
还好有先生……先生永远是她人生的航标！
“先生，索菲亚·罗西请求您的帮助。”
“我应允。”先生慢条斯理抽出一根烟，夹左手把玩，“GIN，遇到这种情况，你怎么做？”
“先确认情况。”琴酒对此接受良好，他笃信物理规则的三观，早在认识先生的那一刻碎掉了，“确认对方是否知情；调查产业和合作伙伴，确认影响在思维层，还是渗透到物质层；清洗组织内部脑子出问题的叛徒。”
索菲亚恢复冷静，向琴酒投去赞赏的目光。
“我会继续跟彭格列的人周旋。”
“唔，来都来了，抽空见一面吧——确认情况后。”
索菲亚应是，抽出格|洛克手|枪对准司机：“抱歉强尼，我不确定你的思维被影响到什么程度，所以这段时间拜托你去度个假，好吗？”
砰！
阿尔法·罗密欧猛然刹车，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回转痕。
*
意大利属亚热带地中海气候，进入十一月以来，最低温度在14摄氏度徘徊，冷热适中，冬日清晨的海风送来些微凉意。
索菲亚站在别墅花园门口，注视手下们运走强尼的尸体。
“先生，强尼托您了。”她轻声说，“他是我最忠诚的左手，我不能失去他。”
先生颔首。
索菲亚低头致谢。
不远处传来汽车碰撞的巨响，紧接着一连串沉闷的搏击声。少顷，黑西装们枪押着一个挂彩的男人过来。
“女士，他就是跟踪者。”
索菲亚冷酷道：“处理掉。”
“稍等。”琴酒突然开口。
女士看先生。
先生瞥琴酒。
琴酒挑眉：还是个熟人。
屁股下巴，牛角眉毛：这么明显的相貌特征，除了爱尔兰威士忌还能有谁？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记忆异变（你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