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红色签名（绝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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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
刺耳的警报连绵不绝，响彻城市，天际忽而升起一道耀眼的白光，从一星星白点，猛然膨胀成巨大的火球。好似太阳坠落。
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
“多美丽啊。”那个人遥望着，以欣赏美景的语气感叹。
气浪横扫之处，城市像沸水一样翻滚、燃烧。靠近爆炸中心的人直接气化，化作矮墙上的人形灰烬。他们或许是幸福的，死亡的痛苦来不及传递到大脑。更外围的人燃烧着，人形火焰踉跄奔跑，直到变成一堆堆黑乎乎的焦炭和齑粉。
听不到哭喊，声带已经烧坏了。
人类和建筑，污秽和美好，艺术和生活，历史和未来，瞬间气化。他喜爱过的女人，忠心的下属，多年的老友，讨厌的敌人，以及他亲手建起来、象征着野望的天守阁宅院……所有牵绊着“乌丸莲耶”这个人类的东西，统统消散。
Admin挡住了核爆的能量，没为他挡住全部的光芒。
乌丸莲耶呆呆直视爆炸，眼前一黑，伴随着剧烈的刺痛，两行血泪缓缓流下。
身体被抽掉脊梁骨般，摇晃着软倒在地。
这一刻，日本人乌丸莲耶死了。
超出前生所有认知和想象的威能，科技，以及置身此番威能之下毫发无损的怪物，彻底碾碎了乌丸莲耶。
他的精神，随着核爆轰然破碎。活下来的，是一个混合了死之畏惧和生之贪婪的皮囊。
“乌鸦”诞生。
那位现世的魔神，站在废墟中欣赏了一会儿末日，忽然问道：“你猜，这枚核弹为什么不去德意志？”
乌鸦头颅低垂，止不住的颤抖。
“脱亚入欧……”背对他的青年声音含笑，“你真的懂什么叫帝国主义，什么叫种族主义吗？”
青年转身，身后城市静静燃烧着。
他的发丝随翻腾的热浪轻轻飘荡，洁白的面容逆着火光，模糊不清。
“别再玩你过家家的游戏啦。”
春风一样和煦，神魔般居高临下的怜悯和嘲弄的声音，从“乌鸦”身侧飘过。
“傻孩子。”
咔——
画面猛然破碎。
老人惊醒。
漆黑的夜晚，偌大的别墅，剧烈的心跳声清晰可闻。这种感觉不舒服，就像连续奔跑到脱力，心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喉咙口堵着血腥味。
他却很喜欢。
只有这时候，才能感到自己活着。
不健壮，但是依然活着。
老人扶着床边慢慢下来，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冰块让沸腾的血液镇定下来。
他在黑暗中静静站了许久。
手机的屏幕亮了。
“琴酒遇到手合会杀手袭击。——RUM”
“波本线报，琴酒连夜离开名古屋，去向不明。——RUM”
琴酒非常谨慎，拥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没法完全监测他的行踪。
同时，老人知道自己以BOSS的身份问他，一定会得到答案。
手机幽幽映照老人低垂的头颅。
*
“猜猜看，我们这次目的地是哪里。”
飞机方向朝西，琴酒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这条线上国家：PRK、KOR、RUS……
先生慢悠悠掏出烟，自己咬了一根，还递了根给他。
“俄国。”
“为什么？”
“西边的国家，只有俄国有交易的价值。”
“你忘了，还有一个国家。”
琴酒一愣，立刻明白箱子里那些基础资料的来源：半个多世纪前的黑太阳部队，人体实验数据。
东京审判后，许多研究型战犯受到美国庇护，作为交换，他们献出了人体实验资料，部分战犯去美国继续从事生化武器的研究。
先生点燃烟深深吸了一口，眼睛亮晶晶的。
“康德说，人是目的而非手段；马克思认为，人是目的与手段的统一。我更赞同后者。生物和医学的进步，从来都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过去是底层人，后来是黑奴、原美洲人，然后是犹他人、朝国人、华国人、苏盟人、中东人。巴半岛战争结束后，该轮到东欧人了。
这块生物拼图上，目前还缺少足够的日本人和昂撒人。我们有责任有义务，为人类的进步补齐短板。”
他从桌边牛皮袋里抽出一封红色封头文件，推到琴酒面前。
“GIN，签你的名字。”
尽管看不懂中文，琴酒毫不犹豫签下真名。
——黑泽阵。
先生收起文件，含笑道：“为了全人类。”
琴酒弯了一下嘴角，表示对先生黑色幽默感的欣赏。
一小时后，飞机降落上京某军事机场。
下落地点事先做了清场，一位老军人热情地迎了上来。三位年轻人跟在老人身后，两男一女：高个男性，眼镜男性，短发女性，俱穿着军装，但是气质和正常军人有着微妙的区别。
先生切换成中文，和对方握手寒暄。
琴酒按照示意，将黑箱交给后面的高个子。
先生跟老人又说了几句，两人之间非常熟稔。
“感谢招待。为了这份礼物，朋友们给了我许多帮助，名单已经附内。希望必要时刻，贵国能够给予他们一点协助。”
军装老人心领神会。
琴酒全程沉默，冷峻着一张脸，神经紧绷。他不熟悉中文。身处陌生环境，语言隔阂无法收集信息，身边围绕着可能威胁到自身安全的人，身上不能带枪——作为一个具备反派自我认知的黑|道人士，他不太舒服。
送FBI枪子给CIA爆头请日本公|安上天，跟被军人包围，是两码事。
先生推却了盛情挽留，与老人告别。
回到私人飞机上，先生饶有兴致打量他：“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跨国集团背后必然有大国支持。”原先他一直以为是美国。世界上的大国里，华国节操数一数二，没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
“不，他们不支持我。因为我的选择，我们四十年前就分道扬镳了。”先生遗憾道，“不过，论起交情……的确有一点。”
*
深夜，某办公室灯火通明。
眼镜男青年合上黑箱，脱下手套洗手消毒。
“全部检查过，没有问题。”他对老人道。
“谢谢，小同志辛苦了。”
“职责所在。”眼镜男肃然道。
得到了重要资料，在场人神色本该轻松、甚至愉快一些。但是，看了一部分“人体实验基础数据”，血淋淋的记录和冰冷的公式刺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双眼，面对黑箱里同胞血肉凝结的文字，大家心里无法生出丁点儿快乐的情绪。
缓了会儿神的老人站起来，三个年轻人意识到接下来的情况，立刻起立，双方郑重地互行军礼。随后，老人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提包，拿出文件袋，抽掉棉绳，撕开封口，取出其中的文件交给三位年轻人。
三位年轻人仔细辨认那鲜红的封头和三枚代表高级别授权的印章，他们的呼吸凝滞了一瞬：这是一封绝密文件！没到一定级别、足获得够信赖的人连文件制式都无法接触。
他们态度严肃庄重地逐字逐句阅读文件。内容不长，命令他们组建专门对外联络工作小组，小组临时挂在总参三部名下。必要时刻可出示该文件，要求驻外部门、UN华国蓝盔、甚至神矛局驻外人员等华国外部力量全力配合行动。
华国官方的特殊部门：南神矛，北龙组，神矛局在明，龙组在暗。神矛局应对外部战场，龙组处理内部特异事件和不适宜对外公开的战斗，偶尔还分担国安的工作。密级上，龙组比神矛局要高一些，人员构成上，龙组更加根正苗红，但是官面上，神矛局和龙组是平级的。这封授权文件给了小组临时调动神矛局成员的权力。这意味着，他们小组具体工作内容或者对接的人员非常重要。
也意味着他们比神矛局更受中央信任。
当然，这种话情商高的人都不会说出口，暗爽就好了嘛。
三位龙组成员绷住笑。自从孔克南选择加入神矛局，龙组好久没这么扬眉吐气过了：良性竞争，都是良性竞争，哈哈！
老人重新坐下来，“龙组里都是值的信赖的同志。你们更是其中出类拔萃的干部：家世清白，坚定纯洁，有足够的能力和判断力。这个长期的联络和对外任务，以前一直由我负责，以后就交给你们了，组织和我都很放心。”
担负信任和重任，年轻人激动得心跳加快，兴奋又紧张。
短发女性问：“将军，那个人是谁？”
“他叫傅凌。名字来自‘负零’的谐音。当年我们许多前辈喜欢化用数字当假名。”老人顿了顿，开玩笑道，“他的具体情况，你们有空可以翻密档研究，有了授权，这部分资料可以对你们开放了。简单来说，你们可以将他看作一个活的傅满洲。”
年轻人不由地笑了，大家都知道这个梗。
高个男听出其中的潜台词：“他是长生者。”
老人点头。
眼镜男提出疑问：“二三十年代还没有计算机科学吧？”负零是一个计算机科学中存在的数字。
“与计算机科学、逻辑学、统计力学都没有关系。因为零没有正负。”
“零没有——哦！”高个男念出声，立刻明白谐音的含义，“他活了多久？”
“没有人知道。有人说，他与美国同行。”
“至少二三百年了……这个世界比已知的更复杂。”高个男神色复杂。他们龙组专门接触特异世界和里世界，处理的神奇事件不知凡几，在此之前，从没听说过傅凌。幸好这个人还算朋友，如果是敌人，他们岂不是没有任何应对防范的预案！
“世界的真实不以我们的意志所转移。”老人含蓄教导。
世界很大，戒骄戒躁，千万不能做井底之蛙！三位年轻同志内心默默告诫自己。
“他是我们的人吗？”
“不，相反，跟他接触要格外小心。当然，我不是说他会故意害你们，而是三观的影响。”军装老人态度变得更加严肃，叮嘱道：“他很复杂，举个例子，他资助过德国NAZI，也曾大力支援了苏盟。他在国外拥有许多势力，合法的不合法的都有。综合目前情报可以得出结论，他不具备广义上的良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反社会人士，甚至可以说，反人类。”
为了增加说服力，老人讲了些故事：某些人遭逢巨变，请求傅凌势力的帮助，甚至自愿接受人体实验，用过分的手段复仇，最后彻底堕入黑暗，成为他手下的工具。
年轻人们不知道该愤怒还是怜悯，但是，他们对傅凌讨厌不起来。
“狭义上讲，他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我们的事。战争时期的武器、粮食，五六十年代的工业资料数据，这次的生物情报……说他完全没有良知，我对不住自己的良心。”军装老人说着，打开一摞厚厚从文件夹，倒转一百八十度给年轻人们看，“这是近二十年他在国内的投资，都是合法企业，过了明路的。”
“百分之七十以上以合资形式开展合作，附带支持技术转让。”条件十分优厚。
不得不说，尽管老将军警示在先，三位年轻人朴素的爱国心和民族主义情绪还是澎湃了。
老将军没有责怪他们，注视后辈的目光混合着严厉和慈爱：年轻人一腔热血，向往呼风唤雨、快意恩仇的人生，因此对傅凌有好感，很正常。
“对自己有利则正义，对自己不利则邪恶，这是帝国主义的思路。但是，在自己的利益之上，还有终极的人道理想和历史的正义，这是历史唯物主义者所坚信的，也是你们被选中的最根本原因。同志们，你们是有信仰的战士，组织和纪律将一直约束你们，要擦亮眼睛，明辨是非，不要被一时的快意和利益所迷惑。历史已经证明了，一时的激愤并不能真正改变社会，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我们走的是堂皇正道。正道最难走，但是长远来看，却是最长、最宽阔的。”
三位年轻人挺直腰背，认真聆听教导。
“你们到了国外，会面对各种思潮的冲击，还有数不清的诱惑。希望你们能够严守组织纪律，坚定自己的初心。”
“是！”三人齐声回道。
“又要合作又要防范，尺度真不好把握。”短发女内心悸悸。
老人宽慰他们：“不必为难，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傅凌也有自己的利益诉求，有诉求就好办。他帮我们，我们还回去好了，不欠他的。独立自主是我们一贯的方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其余的事，我相信你们的觉悟，实事求是嘛，在我们的范围内，按法律办事。”
华国欢迎外商投资，对非法组织零容忍。
“到国外嘛，按统战的规矩处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私交归私交，不论如何，我们绝不能跟他黑色部分的势力混到一起。”
起码明面上不能！
*
“有一点你说对了：乌丸集团背后的确有美国的支持，或者说，日本和美国的部分人的支持——我恨西装。”先生扯掉领带，解开西装扣将外套甩到桌上，长舒一口气倒进沙发，“美国不会调用驻日力量，ICPO一直没有将组织纳入红通名单。”
这点早在琴酒意料之中。对混进组织的各国特工，他从不手软。
“那些贪婪者的支持不是无限的，要时刻防备他们背刺一刀。华国是我亲自经营的大后方，多次雪中送炭的情谊，足够最坏情况的时候，得到五常之一的兜底。”先生懒洋洋支着下巴，“我们不能同时得罪所有大国，多方下注才不亏。”
琴酒听出潜台词：“先生准备从美国抽身了吗。”
“我曾钟爱美国，如今的她令我失望。她本可以成为史无前例的巴别塔，却变成了无聊的罗马。”先生叹息，“我寄希望华国，然而他们行事保守，人道负担太重，更糟糕的，socialist似乎总伴随着平可夫斯基，他们当中的许多人置办了两处家产。”
“制度是与人性的对抗，越坚定、越纯粹，越是危险。人性中有太多的贪婪和软弱想瓦解它。”
“不到必要时候，我不想二选一，一个存在平衡和对峙的世界，才有自由的中间地带不是吗。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多极化？我喜欢这个表述。不过，如果一定要从中选，我会选择华国，美国的巅峰到来，狂妄和贪婪已侵入肌骨。巅峰之后便是下落，新的太阳——华国，即将在二十一世纪升起。”
世界性的集团必须在世界中心留下痕迹。
合格员工琴酒认真考虑学习中文。
先生躺了一会儿又爬起来，走到酒柜边，手指缓缓划过一排晶莹优雅的深色酒瓶，停住。
轻轻抽出其中一瓶。
“下一站是意国，今晚试试当地特产马赛托干红。”
琴酒顺手取出下柜老地方的醒酒器。
先生左手握着酒瓶轻晃，右手绕过递过来的醒酒器，指尖抵住对方喉结。
琴酒停在原地，被迫微扬下颌，任由对方的手在致命之处摩挲。
骨髓里颤动着电流。
致命的，也是刺激的。
那根手指慢慢下滑，一颗一颗地解开白衬衣纽扣。
里世界神秘的掌控者，黑|道的终极秩序，带给无数人绝望和希望的Admin，用谈论秘密的气音询问：“比起快乐，其实你更喜欢危险，对吗，GIN？”
“……”
那只手微用力，刺破琴酒心脏处的皮肉。
琴酒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是，先生。”
先生左手拇指压着红酒瓶颈，一挑，细细的颈部应声而断。
他一脚碾碎滚落地毯的瓶口，举起红酒，缓缓浇湿情人的身体。
酒香和鲜血混到一处。
“我们还有10个小时。”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红色签名（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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