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滑】桃与鲤》寒露低垂

49、冬运会自由滑

　　次日自由滑比赛开始，因为前一天差不多已经拉开分差，季鲤的压力就小了很多。尽管如此，季鲤也没忘记自己是来熟悉赛场的。赛前训练的时候季鲤很认真的练习了4lo，这个跳跃还没上过正赛，季鲤也是第一次编入节目，多少有点紧张。

　　第一次试跳季鲤还是稍微有些如履薄冰，但是最终单足落冰成功，季鲤也就慢慢放开了。因为季鲤决定参赛的时间太晚，虽然是在国内比赛，但是昨天短节目到场的粉丝还是没几个，今天自由滑倒是忽然多了五六个，大概是终于赶过来了。

　　不过因为冬运会的赛前训练没什么观众，这几个特意赶来的小粉丝就格外扎眼了。季鲤想不注意到他们都很难。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冲头顶挥了挥手，实际上眼神都没往上直视过，不管怎么说特意追过来看比赛的粉丝还是令他有些害羞。虽然自从田珠珠那件事以后，有人担心季鲤会不会因为粉丝对女朋友的非议产生反感，但后面季鲤还是一切如常，这种声音才慢慢消失了。

　　因为对他来说，这两者好像没有一丝关系，田珠珠甩他甩得那么干净利落，大概早就不喜欢他了吧。少年的心思里总是藏着一点自卑的，但是他从没表现出来过。

　　深吸一口气，季鲤摆出来ending pose，他的合乐时间也结束了。观众席上虽然只有几个人，但是掌声却很热烈。季鲤心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但是他只是深深弯下腰去向观众席方向致意。

　　根据赛前训练的数据，季鲤的四次尝试最终足周的是三次，状态不错。奥列格不再阻拦他在自由滑上顶配难度了，在一旁跟季鲤最后确认关于合乐的细节。

　　这时有人撞了下季鲤的肩膀，季鲤回头一看，居然是林海枝。按照道理来说，因为主场优势，林海枝这样的选手一般会留在冰场多练习一会，但是这会儿居然和季鲤他们一起下冰了。他似乎很着急所以没意识到自己撞到了谁，等季鲤回过头去，他也正好回过头看季鲤，两人目光相撞，倒是说不出的尴尬。

　　季鲤因为周答杉的关系，也不好表现得太亲热，林海枝呢，因为昔日同门如今早就天壤之别，还是有些怯生生的。

　　最后还是季鲤开口说：“没事，你去忙吧。”

　　林海枝不太好意思的摆摆手，一溜烟跑了。

　　奥列格看了眼林海枝的背影：“我没见过他，他也是这个赛季刚刚升组的吗？”

　　“好像是吧？”虽然林海枝比季鲤略大一些，但是确实是这赛季刚进入成人组比赛。季鲤想了想补充道：“很巧的是我们小时候一起训练。”

　　奥列格对方知桃肃然起敬了：“你们都是方女士教的吗？她可真是了不起的女士。”

　　“算是吧，后来他就离开了。”

　　季鲤不想给奥列格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下午男单比赛开始，这一次观众席才乌压压的坐满了人，季鲤也分不清早上那些粉丝在哪里了，只好胡乱一挥手，就滑进冰场准备。

　　沉重的鼓声响起，观众席上朦胧的人声像是被鼓声定住了一般，刹那间所以人都闭上了嘴。

　　季鲤很享受这个节目开场带来的震慑感，闭上双眼，右手掩面，左手浮于身侧。

　　“咚——”

　　战鼓第二次响起，季鲤撤掉右手，在半途中张开，做挽剑状在腰际张开，同时左手也配合身体姿态张开，战鼓声声，季鲤也踩着这鼓点迅速向后滑行一段距离。此时右手中的剑还未完全出鞘，他在等，在等那若有若无的琵琶声响起。

　　果然，琵琶加入音乐的同时，季鲤右手旋出剑花，接着右臂撑在眼前，左手虚虚拂拭过并不存在的“剑锋”。随着琵琶柔声转过几步，忽然琵琶从柔转刚，季鲤抬眼，神态也为之一变。

　　维德和奥列格对于这个节目的解读其实还是有些出入的，不管怎么说奥列格对于武侠文化了解得更加深刻。季鲤和维德的初期交流之中，维德要求他做出雄壮与柔和共存的风格，季鲤也就照做了。所以从中国杯等一系列比赛的表现来看，季鲤的身体表现还算是偏向于大气恢弘的。奥列格和季鲤在深入研究了季鲤的比赛回放以后，还是认为虽然季鲤神奇的压住了这套节目，但是开场阶段细节处理还是不够，加入武侠表现也是奥列格的主意。

　　琵琶声声声催人，季鲤也从开场的表现风格逐渐转为了一贯的大气舒展。

　　他第一个要挑战的是4lz+3t，也是季鲤重点要攻克的难题之一。虽然赛前已经强化训练很久，但是比赛中季鲤还是不得不默念步伐方向，以保证自己的进入时机没有纰漏。

　　解说小姐也很紧张，虽然季鲤在gpf那次上的4lz+3t没出问题，但是不管怎么说这还是个极具难度的连跳，最顶级的选手也不可能做到百分百成功率。

　　“现在季鲤选手在为本赛季新启用的连跳做准备，让我们期待他的表现。”

　　虽然极具职业素养，解说小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离开过屏幕。

　　跳，跳吧。

　　季鲤对自己说。再不跳就错过合乐卡点了。

　　他心里一横，转身起跳。

　　琵琶声在这时忽然空白了，像是也屏住了呼吸一样，季鲤起跳的同时，场内几乎寂静无声。

　　“咔！”

　　冰刀在冰面上狠狠刻出一道冰痕。

　　“可以看到这个转速……”

　　解说小姐一句话没说完，季鲤的跳跃就结束了，他稳稳落在冰上，浮足也不曾有一丝晃动。

　　平衡感极佳。季鲤第一跳4lz完美落冰，他气儿也没多喘一下，就着落冰带来的加速度原地起跳，也再次成功落冰了。

　　季鲤这次终于敢大口喘气了，尽管他成功过，但还是慌的。

　　如刀兵相交一般急促的琵琶声再次响起，整个会场里的声音终于回来了。

　　观众的欢呼声、琵琶的铮铮声，如兴奋剂一般灌进季鲤脑中。他仿佛是受了什么鼓励，动作也比以往果断有张力了。镜头切到季鲤的近景特写，战场上的少年眼神坚毅而清澈，虽然不是他往日那般柔软可爱，但也足够吸引人。

　　“季鲤完美的完成了他的4lz+3t连跳，这是本赛季季鲤选手拿出的第二个高难度连跳。”

　　导播切了慢放镜头，可以清楚看到季鲤两次落冰都非常稳定，解说小姐不禁赞叹：“十七岁的季鲤选手，靠着这一超高分值的连跳占据了相当大的优势，许多观众都对他期望很高哈……本届冬运会的冠军就好像是他囊中之物一样。”

　　屏幕里的季鲤心里也知道冠军十拿九稳，但越是这种情况他越是兴奋，接下来的几个单跳，季鲤都是以十二万分的力气去完成的，个个又高又远，就好像琵琶声越急促高亢，季鲤脚下动力越足似的。

　　4lo是他自由滑中的另一个挑战点，因为以前他从没在正赛里跳过。不过有了上一次成功，季鲤并没有再慌张了。

　　琵琶声戛然而止的那一刻，季鲤再一次起跳了。

　　相信没有人会在他起跳的那一刻发出声音，因为季鲤那肃杀的表情和姿态，或多或少的影响着赛场气氛。

　　就在这快要凝固的空气中，季鲤起跳了。无数次练习告诉他4lo这种跳跃还是需要脚感的，所以起跳前季鲤就已经调整到了最佳状态。然而滞空的那一卡季鲤还是隐约感觉到了没使上全部力气。

　　他心叫不妙，但已经起跳，只能尽力保证自己落冰的姿势在可承受范围内。

　　“嗙！”

　　由于略有歪轴，在季鲤尽力保持单足落冰的情况下，膝盖还是狠狠承受了那不应该有的冲击力。

　　季鲤几乎听见自己的惨叫声了，虽然也只有他自己听得到。可怜的膝盖在勉强支撑他站住以后，还是不受控制的因为惯性被冰刀刮过冰面的力量一记重创。

　　这真的很倒霉，明明训练里的成功率已经合格了，但是偏偏比赛这一次，因为发力脚姿态的问题陷入绝境。

　　但是琵琶声并不给季鲤懊悔的机会，几乎每个跳跃后面都接着一波渐起的琵琶演奏。季鲤还没从钝痛中缓过来，就不得不迅速直起身体，继续完成接下来的表演了。

　　定级步法也在这个4lo之后结束，接下来的编排步法强度虽然没有难度部分那样密集，但是因为膝盖一阵一阵的发麻，季鲤额头上还是沁出一层细汗。

　　要是放在之前，季鲤早就表情失控了，但是他在滑行过程中咧了咧嘴角，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连嘴角都没抽搐一下，大概是早就被快速滑行带起来的冷风给吹僵了。

　　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但是季鲤在做跳进旋转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始在心里大喊了一句：“好痛！”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凭他的经验来看大概是软组织损伤。虽然严重程度和以前所遭遇的问题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不管怎么说到底还是疼痛的。再加上季鲤4lo之前多巴胺和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的缘故，做动作时也不知道控制轻重，就这么实打实的跳了上去，也幸好季鲤的脸部表情已经僵了，否则非得龇牙咧嘴完成这一套旋转不可。

　　临近节目末尾，琵琶声也慢慢开始从急促激昂转向音节拉长、铿锵有力的弹奏，季鲤的姿态改变也没那么密集了。这套定级步法还是恢弘大气为主，季鲤把心一横，伴随着最后鼓声的加入，他临时改了收尾动作，以一个并不常见的鲍步下腰结束了节目。

　　滑行结束，他差点没一下子整个人翻过去，因为下腰他下得去，但控制平衡很难。

　　尽管大家都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但是季鲤下场的时候是笑着的。

　　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动摇，反而依靠精神上的兴奋完成了后续的节目。他自己也被自己的意志力折服了。尽管这听起来有些自恋，但季鲤是无法忍住不这样沾沾自喜的。

　　奥列格喜忧参半。因为这样的意志力是运动员最必备的，季鲤也逐渐在比赛中找到了自己的状态。但是看季鲤那落冰姿势，多少还是对膝盖部位有些损伤的。

　　还没等他开口，季鲤先坦白了：“我自己目测是有点小问题，但是应该很快就会好，不要担心。”

　　奥列格看他说得轻飘飘的，知道他还没从兴奋状态中恢复，暂时还没尝到缺少多巴胺麻醉后的疼痛，叹了口气没跟他争论。

　　不过他还是建议找现场的医生看看。季鲤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跟着队里一个熟悉的教练去了。毕竟眼下还要参加选拔赛，不得不小心保护自己的膝盖。

　　队医刚给周答杉看完腿，正气着，看见季鲤也没好气：“哟，又来一个。”

　　季鲤见她面色不善，捂住右腿：“小问题，我很听话的姐姐。”

　　伸手不打笑脸人，队医也没再说什么，撩起季鲤的裤管，观察了一下，好像没有表面的肿胀情况，放了点心。接着又拿手在季鲤膝盖附近几个部位按压旋转几下，季鲤也没什么大反应，队医的脸色终于缓和多了：“软组织挫伤吧，休息休息就好。对了，给你拿个冰袋，近期不要跑跳。”

　　季鲤点点头。队医想起什么似的把他喊回来：“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注意，知道你在莫斯科训练我们平时管不着，但是你那膝盖可不会撒谎，最后跳不了，还是你自己担责。”

　　接着又是一顿抱怨，大概就是说周答杉检查的时候学会忍痛了，也不知是谁的腿值得他这么骗人云云，反正季鲤听出来的信息就是周答杉其实一直以来腿伤都好像有点后遗症，但是他训练强度是一点没落下，气得队医快要揍他了。

　　队医三十出头，还是年轻心气旺的年纪，每次提起周答杉都像是要把他活吞了才安心。季鲤悄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趁队医低头整理药箱的时候夺路狂奔逃出了准备室。

　　等在门外的奥列格：？？？不是来看医生的吗，怎么瞬间就好了？

　　求生欲远比软组织损伤厉害得多，季鲤一口气跑到走廊里才放下心来，拿出队医给的冰袋绑膝盖上。冰凉的触觉还是让他一哆嗦，季鲤本来也没活动受限太多，绑了冰袋反而步履维艰起来。

　　周答杉坐在他旁边，只是笑了笑：“没事吧小鱼？”

　　“哦，没事，小问题。”

　　周答杉见状也就不说话了，季鲤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忽然听见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睁眼一看，周答杉居然取出一板子药准备往嘴里吞。

　　“你在干嘛？”

　　“脚踝还是有点问题，还是保险一下。”

　　周答杉说着就吞进去两颗，季鲤看他神色自若，也没往其他地方想，顺口问了一句：“队医说你没有好好养脚。”

　　周答杉平静的看了季鲤一会儿：“……我没事，暂时还不疼。”

　　说罢就起身出去了。季鲤看他走路姿势怪怪的，但是因为腿伤绑了冰袋不太方便，还是选择继续反思他那个失败了的4lo。

　　“应该这样子准备进入才对吧！我在想什么啊！”

　　周答杉走出老远，还能听见终于醒悟过来的季鲤的哀嚎。

　　路过准备室的时候，队医还在慷慨激昂的控诉周答杉：“你看，这小子又找我打止痛剂，我说不打，这样你才知道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

　　周答杉耸耸肩，他说服不了队医，队医也说服不了他，反正他们两个人是完全不会和平相处的。

　　张小莺从准备室里出来，正巧撞见周答杉，却难得的有些担心了：“答杉，实在太痛的话还是算了，选拔赛要紧。”

　　周答杉扬起嘴角，右脚在地面上跺了一下，给张小莺看毫无问题：“没事，已经不疼了。”

　　张小莺从来分不清周答杉嘴里关于伤势是真话还是假话，比赛在即，也只好相信他了。如果周答杉在选拔赛和冬运会之间做不了利害选择，那就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张小莺也没办法了。

　　“啊~”

　　帕瓦罗蒂的厚重深邃的声音回响在冰场上空，周答杉对着观众席的方向，展开了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