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滑】桃与鲤》寒露低垂

41、“新星们”之五

　　季鲤知道自己这个4lo跳得挺好，只是没想到能够做得这么出色。他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嘿嘿笑了：“Perfect！”

　　刚才还有些阴郁的心情也因此灿烂几分，他又看了几遍回放视频，知道还是按照李诗涛起跳的方式比较容易成功啊。因为lo跳借力很难，本来会跳的选手也不多，季鲤最开始也是看了一大堆比赛视频才差不多弄明白个大概。不过如果硬是要跳的话，季鲤也就按照原本三周跳的方式硬跳了，成功率不高一直存周也是后话。

　　奥列格看了看季鲤，脸上的笑意也藏不住：“看来你找到了更好的方法？再跳一次吧。”

　　于是季鲤又跳了一次。这次他是有些信心的，记忆里李诗涛起跳时并没有像大多数选手那样一前一后展开双臂获取全身惯性，而是直接以收臂姿势起跳，当然看起来只是收臂比别人早了一些，实际上在起跳前就已经收紧了身体。

　　李诗涛早年的跳跃还有些pre过度，但是那个时候isu的规则里对于pre过度抓得并不严格，再加上李诗涛的国籍加成，他的第一个世界冠军也就饱受争议。后来isu官员大换血，对于选手的“cheat”表现开始重视。

　　4lo的起跳方式决定了选手在起跳时很难有很大的pre空间，而现在李诗涛所有的起跳方式都完美的契合了新规则下的pre标准，把pre压缩到最小，肉眼可见的情况是几乎是控制在1/4周以内，4lo也就顺理成章的出来了。李诗涛是憋着一口气儿在短短一个休赛季里就把技术纠正过来了的，正巧不习惯过度pre的季鲤也观察到了。虽然对于李诗涛这个人颇有微词，但是季鲤现在还是莫名感谢李诗涛。

　　他第二跳也成功了，虽然没达到快要过周的程度，但是在规则范围内，他这个4lo也值得一个正goe的分数。

　　因为是晨间练习，冰场本来就没多少人，季鲤落冰的声音清晰可闻，甚至发出来很大的回声。

　　这个早晨有喜有忧。季鲤下冰之前还有些恋恋不舍。

　　哈珀对于他就是晚到了半小时却错过季鲤有史以来周数最足的一个4lo而感到懊恼，季鲤看他还有些后悔，于是学着奥列格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这是个意外，但是你可以期待我比赛的表现呀。”

　　“是的，我相信我可以在比赛里见到你完美的4lo！”

　　哈珀很快又活泼起来。他和奥列格不同，哈珀热爱美食也很宽容，所以他在退役以后的十年里迅速吹气球一样胖了起来，同时也结交了不少朋友。季鲤的营养师就是哈珀给找的，虽然营养师他管不住哈珀的嘴，但因为可以关注哈珀弟子的嘴很高兴。奥列格不是很喜欢他，因为营养师的角度出发，他更加偏向于季鲤是亚洲人体质，而且训练消耗大，可以多摄入一些油脂，奥列格因为此事和他吵了一下午，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营养师理由很充分：“他才十七岁！代谢那么好，而且也已经过了大幅度长高的年龄。”

　　男性在发育时确实比女性运动员要占据优势，奥列格那一套还是比较适用于女性。

　　这些小事在季鲤看来真的无关紧要，因为他自觉除了比赛时需要控制体脂率其他时候都不是很影响状态。奥列格警告他年轻人的身体就像一个充满弹性的球，一定限度内可以自由伸缩，但是一旦超出了临界点就会失去一部分弹性，很难再轻松恢复原貌，以此告诫他控制饮食。

　　季鲤和哈珀一路聊到更衣室，途中哈珀说起了卡佳最近的训练很顺利，已经稳定下了4T准备开始专心练习3A了。

　　季鲤为卡佳感到很高兴，不过由于俄罗斯国内竞争激烈，明年刚好17岁的卡佳想要参加奥运会还是希望渺茫。所幸卡佳才十六岁，发育还算乐观，也不是等不起这四年。

　　还不是很久之前，卡在年龄限制上面参加奥运是俄罗斯少女们夺冠的利器。奥列格这里的顶尖女选手几乎都是年纪稍大的孩子，但是体型清一色的比较纤细矮小，再成年后也可以很顺利的完成跳跃。

　　“怎么样？你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吗？”

　　哈珀见他笑，揶揄他。

　　“有啊，我可以教她跳四周。”

　　季鲤自信着自己有能当教练的潜质。毕竟他自己总结的跳跃笔记就有不少，不管怎么说都是半个专家了。虽然方知桃总是说，季鲤天生就适合跳跃，但是季鲤自己觉得总结经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吧？

　　见哈珀那么认真，季鲤想起了卡佳借给自己的那个技术手册，心想卡佳的笔记可比自己总结得认真多了，林霖翻译的时候说这是直接送去出版也不为过的工整程度。方知桃之前翻了季鲤的笔记，皱着眉头说什么也看不懂。

　　再加上跳跃其实并不是姿态动作那样动作到位就可以的，转速和力量也都是没什么技巧可言，女性的身体力量也是存在差异的。不过季鲤从小就是方知桃教大的，方知桃一样也是细挑个子，意外的并不是力量型选手，跳跃轻盈但稳定。季鲤观察后的结论是，女性jumper的跳跃好像类似于自己儿时的跳跃方式，因为本身身体比男性轻盈，所以技巧性的东西在她们身上更加有用。

　　因为突然思考起了这些，季鲤走着走着就已经沉默了很久，哈珀叫他也没反应，只好动手拍了他一下。

　　“我开玩笑的，不用这么认真啊。”哈珀意识到季鲤的思绪好像已经飘到天边去了，只好出言提醒他。

　　季鲤这才回过神来，嘿嘿笑道：“我很有心得哦，卡佳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我。”

　　“哇，这话你当面说啊，跟我说了有什么用。”

　　傍晚的时候季鲤再次从塔季扬娜的舞蹈室出来，连脚步都虚浮了不少。不过他也没急着回家，而是再次拐去了冰场，特意去找卡佳。

　　关于卡佳正在稳定的3A，季鲤忽然生出一些想法。之前森川说季鲤跳3A的方式不适合他，因为3A的成功率勉强还算过得去，所以季鲤就没放在心上。经过早上跟哈珀的交谈，季鲤在思考到了女性四周跳的最后，才忽然发现自己压根没卡频率到点上……卡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3A稳定下来，这样短节目就可以占据优势。

　　“也许你可以参考你4s的起跳方式。”

　　森川是这样说的。不过众所周知，虽然axel包含在刃跳类别之中，但是和其他所有跳跃都完全不是一个系统，4s对于axel的参考价值到底在哪里呢？

　　卡佳刚刚热身完毕走出训练室，就听见走廊那头传来季鲤那口熟悉的英语：“我回来试试我的新发现。”

　　玻璃走廊的另一端是气喘吁吁的季鲤和奥列格。因为每天早晨季鲤都会比所有人都早来，然后连续训练到下午，奥列格是希望他下午四点以后上完芭蕾课不要再来冰场了的。但是这项计划才进行两天，季鲤就都往冰场跑，好像不知疲倦似的。

　　他回头看见了刚来的卡佳，很高兴：“看我的新发现！稍微等我一下。”

　　说完季鲤一溜烟钻进更衣室去拿自己的冰鞋。

　　“他为什么这么兴奋？”

　　卡佳和奥列格大眼瞪小眼。

　　“我也不知道。”

　　奥列格摊手。

　　虽然没多久就是全俄锦标赛了，但是卡佳至今还是觉得自己没什么胜算。在新规则之下，俄罗斯的女单选手选人标准开始向成人化转变，即便如此，卡佳也没什么在拿得出手的难度构成可以击败同龄的竞争对手。唯一的好处就是女选手的职业生涯有效的延长了，卡佳不必担心二十岁以后一定就要面临退役的窘境。

　　她在哈珀的注视下，发力然后迅速滑到中央，两臂前倾，鼓足力气起跳。然而这个3A还是有些瑕疵，她下意识拿手扶了下冰。本来不应该这样做的，但是A跳很容易不稳，之前卡佳亲眼见过同组的姑娘差点前额着地，所以每次落冰都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

　　哈珀也知道，如果真的是拼尽全力想要为分数服务的选手，宁愿强行用膝盖支撑也不愿意动手扶冰，因为如果手指触冰那就和摔倒是同一待遇了。卡佳的3A不仅不稳，还有着这样的习惯性动作，真的很影响比赛发挥。

　　卡佳也有些沮丧，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明明没有摔但是还是不由自主的伸出去了，真是难以纠正。

　　这时季鲤也出现在冰场上，他看完了卡佳刚刚跳跃的全程，也明白卡佳的恐惧。

　　他刷刷两下滑过去，示意卡佳看他。卡佳还没反应过来，季鲤已经滑出很远，上半身前倾，准备起跳了。Axel很好辨认，因为是向前起跳。卡佳和哈珀都摒住了呼吸看他，季鲤起跳时肉眼可见的轻松，卡佳还没看明白怎么一回事，季鲤已经“刷”地起跳，然后又落冰了。

　　“？？”

　　卡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即使季鲤的A跳确实比自己的稳定，但是还是常有不足，这次的季鲤居然毫无压力的完成了漂亮的落冰。

　　场边的奥列格看了看AI显示出来的数字，比了个ok的手势，意思就是很好。

　　季鲤甚至还没开始为跳跃热身呢。

　　那边季鲤落冰后很得瑟的举着手臂在冰上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单足滑行，直到滑到卡佳面前才得意洋洋的放下左脚来。

　　“你是不是想说……”

　　“快教我！”

　　卡佳一下子抓住了他训练服的领子。

　　“停，你放下我……”

　　季鲤快被她一把揪起来了，那副神气立刻丢光了，可怜兮兮的在卡佳手里乱蹬腿。

　　Axel的起跳是向前的，无疑身体姿态和其他跳跃完全不同，但是起跳脚和其他刃跳发力方式倒是出奇的一致，不熟练者转体后需要换足起跳。季鲤难以描述自己4s的起跳方式，于是火急火燎的连跳了两个4s，问卡佳：“看明白了吗？注意我的腿，第一圈的时候没有立刻收紧……呃，对，这样可以跳得更远。”

　　卡佳表示明白了，但是她更羡慕季鲤抬脚就跳两个4s。

　　优秀的跳跃滞空时间和跳跃高远度紧密相连，为跳跃争取更多的滞空时间也就可以更从容的调整起跳姿势。卡佳的精神压力来源于落冰的危险，她看出来季鲤在空中的提前打开，大概也明白了他的思路。

　　哈珀在一旁几乎已经成透明人了，他理解了之前卡佳跳跃教练的压力。

　　“你们不会要把我炒了吧？”

　　他笑道。

　　“嗯……确实，他真适合做教练。”

　　卡佳倒是认真思考起来了。

　　“喂喂，我还没退役呢。”

　　季鲤急了。

　　远在国内的方知桃和田珠珠也正在练习3A。国内的竞争压力不算大，田珠珠又有高级三周连跳，只要好好把3A稳定下来，基本上就是很有竞争力了。

　　田珠珠这些日子练3A练得无比烦躁，她本来是仿照季鲤再国内的3A起跳来练习，但是一样也注意到了卡佳所面临的问题。方知桃对于3A也没什么太大心得，季鲤的3A 也是按照她2A的起跳来做，但男女运动员体质差距摆在那里，田珠珠没有突破也是正常。

　　“是不是我的力量还不够？还是我的起跳整个都错了？”

　　田珠珠空中歪轴的问题很严重，这些日子一直在喊腰疼。方知桃心疼不已，问了吕四方，吕四方说：“现在只是腰肌劳损，但是我说你休息一段时间别跳了，你能做到吗？”

　　方知桃哑口无言，当然她和田珠珠谁都做不到。

　　但是吕四方一边嫌弃着这两人的不听话，一边还是愿意介绍田珠珠去找理疗师。

　　不知哪来的俗话，都说中医越老越值钱，吕四方介绍的理疗师却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不过田珠珠年纪还小，并没有那种奇怪的“老中医”执念，反而是觉得这样更加自在。

　　方知桃送她去过一次就不再去了，毕竟队里琐事很多。田珠珠摸清了理疗师的工作室怎么走，每隔三天就会去一次，很快也知道了这位年轻的姐姐是周答杉的校友。

　　因为有周答杉这个知名校友在，理疗师姐姐对同样是花滑运动员的田珠珠很热情。

　　“你们真是太厉害啦，我每次比赛都会看转播。”

　　在漂亮姐姐的安抚下，田珠珠慢慢觉得，腰上插满细细的小针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了。

　　周答杉偶尔也会来这里，但是他更多的问题是腿伤，看起来和理疗师好像也不太熟，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做完治疗就离开了。

　　田珠珠认识周答杉的时候，周答杉已经升组了，而且也一度被视为国内花滑的顶尖选手。但是那时候她就只觉得季鲤厉害，几乎都不认识这位传说中和季鲤关系相当好的师兄。两人点头之交而已。

　　现在看来，大概除了季鲤，周答杉和谁都不熟。连理疗师给他叮嘱注意事项的时候，周答杉也是一脸严肃认真，手里拿手机往备忘录里面记。

　　一个疗程之后田珠珠的腰稍微好了一些，于是就改为一周来一次。但理疗师仍然每次都坐在床边对她点点头，很沉静的样子。

　　“训练时注意姿态，这一批运动员里只有你腰的问题最严重。你才十七岁啊。”

　　田珠珠心想要是我能注意姿态就好了，但是问题是我做不到。

　　正确的技术如此重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方知桃请了樊苏给田珠珠指点一下跳跃，谁知樊苏看了两遍就得出结论：“你不适合这个跳跃方式，滞空时歪轴，也就是起跳时借力不够。”

　　一针见血。田珠珠涨红了脸看着樊苏，她有些生气，一直以来都是以季鲤为目标前进的，但是此时，樊苏竟然说她方向全错了。

　　“你不要瞪我啦，我妹妹和你一样大，比起来你怎么那么凶。”

　　樊苏这样说着，但一点也没感觉到他被田珠珠吓到，他仍然嘻嘻笑着。

　　方知桃在一旁看着，也察觉到樊苏说的没有任何问题。

　　“好了好了，说正事，你是女孩子，但弹跳力其实还可以，不然怎么会用这种毫无技巧的起跳方式跳足周呢？”

　　眼看田珠珠要生气，樊苏赶紧扯回话题。

　　方知桃想也知道他在说谁，因为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田珠珠的3A起跳和季鲤一脉相承全是方知桃的手笔。

　　樊苏不愧是一年前就可以在正赛里跳三个四周的天赋型选手，虽然中间因为长个子丢跳跃，但是一个赛季过去，他又悄无声息的在商业冰场里练回了四周跳。这意志力不可谓不惊人，但樊苏总是笑，而且喜欢自作聪明的套别人话，给人留下的最大印象，倒不是他的出众能力了。

　　大概是因为田珠珠和他没有竞争关系，又或许是因为得知田珠珠是季鲤前女友，樊苏教得很认真，虽然短时间内还不算有成效，但很快田珠珠的腰痛就减轻了不少。

　　“比不得比不得，我可不够厉害，要说厉害，还得是季……”

　　他故意掐断了自己的话头，反正一听“季”字，田珠珠就知道是谁，不管怎么样，樊苏一定要把季鲤给比下去。

　　方知桃听得很无语，但是有求于人，并且樊苏竟然做得还不错，她也就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