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滑】桃与鲤》寒露低垂

2、周答杉和周天才

　　结束训练以后，周天才非要拉着方知桃还有季鲤去吃饭，盛情难却，方知桃夹着季鲤坐上了周天才的车。
　　周天才选的是家川菜馆子。甫一落座，周天才就熟门熟路的招呼服务站：“来份水煮鱼。”
　　然后回头对方知桃：“吃鱼不碍事吧？”
　　方知桃和季鲤当然没啥忌口的，但是她明显看见周答杉皱起了眉头。
　　只见他倒了碗开水，把红红的鱼片在水里涮过，这才放心吃进嘴里。
　　“很懂事啊，小杉。”方知桃夸奖他。
　　“害，最近又没有比赛。”
　　周天才不以为然。水煮鱼里的香料，运动员确实不能吃，但是这不是没比赛吗？
　　周答杉也对叔叔的话不以为然，吃了几块鱼以后，就开始净挑桌上的醋溜白菜吃。
　　方知桃转头看看季鲤，这孩子一碗大米饭配水煮鱼，吃得可香。
　　察觉到方知桃看他，季鲤撅起嘴巴：“我妈说能吃是福。”
　　方知桃被他逗笑了，自己也夹了一筷子鱼和豆芽，咔吃咔吃地嚼起来。
　　周天才被这两人吃饭的气氛感染，叫来服务员，连点三个菜，添了一大盘米饭。
　　“吃好喝好！”
　　周天才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等最后的凉拌菜上来以后，周答杉眼睛才亮了起来。
　　“答杉就爱吃草。”周天才笑呵呵道。
　　方知桃把菜往周答杉面前推推，开始周答杉还扭扭捏捏谢谢她，不过在方知桃表示你不吃我可就全吃了以后，周答杉丢了矜持，把一盘子草一扫而光。
　　饭饱酒足，周天才和方知桃为了谁结账在前台扭作一团。周天才抱怨道：“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跟叔叔抢。”
　　方知桃表示自己是成年人了，不能白占别人便宜。
　　这时候周答杉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方知桃的衣角：“老师，我想喝那个。”
　　方知桃乐颠颠带着他去外面的奶茶店，刚走出没几步，方知桃才后知后觉自己上当了。
　　转头，周天才已经把账结了。

　　鉴于这一顿饭，方知桃欠下了人情，所以周天才后来出差休假的时候，周答杉来冰场找她，方知桃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周答杉虽然爱吃素，但是却有着小狼的眼神。季鲤练习的时候，周答杉紧紧盯着他，然后“刷”地自己也跳一个相同的。
　　方知桃看了看他的姿势，叹了口气。
　　“不用紧张。”
　　方知桃安慰他。
　　周答杉点点头，拐了个弯漂亮地滑向季鲤。
　　季鲤再没心没肺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哥哥的好胜心，于是也摆出架势，和他并排滑着，用劲毕生所学和周答杉较起了劲。

　　中场休息的时候，周答杉比比划划给季鲤算着四周跳所需要的数值，季鲤半知不解，只好一个劲儿点头。
　　“错了，”方知桃忍不住给周答杉指正了一个点，“按照规则来说，pre（跳跃前提前转体）可以控制在90?以内，所以高度不需要这么高。”孩子你又不是羽生结弦可以直接做到counter（外勾步）进3A跳跃高度73厘米。
　　周答杉沉默了一会儿：“我想要尽量干净一点。”
　　“哦哦。”
　　方知桃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忘了周答杉是个有追求的小选手呢。
　　不过周答杉很快忘了这件事，拉着季鲤一顿分析，季鲤渐渐明白了一点点，跟周答杉头靠头聊得无比亲密。
　　期间，方知桃去照看了一下其他学生，由衷觉得还是这些小孩子和自己比较像？
　　有几个小女孩非常崇拜方知桃，因为“老师亲眼见过羽生结弦”。
　　方知桃被这群小女孩吹捧得都不好意思了，只好解释：“就是远远看过几次而已啦。”
　　方知桃退役的那年，羽生结弦还拿了两个冠军呢，她怎么好意思的哈哈哈。
　　小女孩叽叽喳喳：“我姐姐是粉丝，她没有见过呢，她也好羡慕老师！”“我也要去看看羽生结弦！”“老师我可不可以多约几次课啊？”
　　方知桃快招架不住，落荒而逃。
　　那边季鲤已经和周答杉从四周跳聊到了学校的同学，季鲤还在读小学，对初中的周答杉有种奇特的好奇。
　　“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方知桃眼睁睁看着季鲤这么问道。
　　接着，周答杉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
　　“没有！”
　　“哦——”
　　季鲤好像有点失望地说。
　　方知桃装作不经意地又走回去，拿起水杯。
　　这次周答杉说：“不过我不想谈恋爱，因为强者不能被分心！”
　　方知桃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这是跟谁学的？
　　季鲤满不在乎：“谁说的，我长大了，就要找一个女朋友，带她去比赛。”
　　“……”
　　方知桃心想还是季鲤这小子现实。
　　“可是你要是带女朋友去，老师怎么办呀？”
　　周答杉忧心忡忡。
　　“老师……老师……”
　　季鲤显然被他难住了，卡壳了。
　　没多久，季鲤想出了答案：“我跟她说老师是我妈妈。”
　　噗——！
　　方知桃彻底忍不住了，一口水喷到地上。
　　季鲤和周答杉同时回过头来，发现方知桃站在身后，这才慌了。
　　方知桃不想吓着他们，连忙摆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喝口水呛了。”
　　季鲤：“老师，我不是说你老！”
　　方知桃：“你还不如不解释。”
　　周答杉和季鲤混在一起训练久了，冰场的人都默认周答杉已经是编外人员。但是周答杉已经是蹿个子的年龄，每月身高都在肉眼可见的涨，前天刚学会的跳跃，后天就找不到感觉，周答杉那么大一个个子站在季鲤为首的小孩中间，有点笨拙。

　　方知桃作为女性选手，对于发育关还是很了解的。很多少女时期很不错的女选手，到了发育以后便不再具有优势，好不容易练成的跳跃也丢了，之后便再无音讯。方知桃算是比较幸运的那一挂，发育前后体型变化不算大，但发育期间也是吃尽苦头，如果一个跳跃过目即忘，就再重头开始练习，如此循环往复无数次，直到身体完完全全记住这个动作。也就是说如果未发育的小孩子练成三周跳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那么职业选手在度过青春期时便需要在此基础上再反复经历好几遍。

　　为此，她找周答杉聊了好几次，告诉他只有两条路，一是退役，二是适应身体的变化，不停重新学习跳跃。

　　周答杉先是被她退役的提议吓了一跳，接着就明白自己确实不得不面对这样的问题。

　　“重新开始也不是那么难的事吧。”

　　最后他试探性的回答，方知桃知道不用再说什么了，他一定会去做的。

　　这期间的季鲤从3lz转战3T（Toe Loop 后外点冰跳)和3S（Salchow后内结环跳），3T相对于3S而言，季鲤适应得更快，因为3T滑行和发力基本上和3lz一样是外刃起跳，只是从左脚发力变成了右脚发力。

　　季鲤把这两个跳跃轮换着练习，同时还得巩固3lz，每天下冰都要跟方知桃抱怨自己都快不认识左右了。方知桃开始还没怎么在意，直到某次俱乐部联赛，季鲤把3lz跳成了3T。

　　“……”

　　全场观众都沉默了。

　　由于这场季鲤的连跳是2A接3T，再加上本身季鲤拿得出手的三周跳不多，所以这个3T属于重复动作，直接0分，因此这场比赛成绩有点惨不忍睹。

　　“你看看你的小脑瓜在想什么？”

　　季鲤本来都准备好接受方知桃疾风暴雨般的吐槽，结果方知桃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

　　“老师，我……”

　　“停。”方知桃把他嘴巴捂住，“回家休息几天，不过记得要做陆地训练。”

　　季鲤大概是训练多了脑子抽了一下，方知桃停止了他每天过多的上冰时间以后，lutz和toe loop 也就自然而然恢复正常了。

　　周答杉十六岁的时候，终于站上了世青赛（世界青年锦标赛）的舞台。实际上这对以顶级职业选手为目标的他来说确实是有些晚了，但周天才还是很高兴：毕竟是站在世界级的舞台上了！
　　季鲤依依不舍的去送别周答杉，握着他的手嘱托：“你要好好比赛哦，因为等我参赛了，你就拿不到冠军了！”
　　方知桃被这臭屁小孩气得够呛，等周答杉和周天才走了，掐着季鲤的脸蛋一顿训，季鲤在她手里含糊不清的求饶：“脑撕，泥嗦的，运动员要油好胜心……”
　　“比赛的时候啦！不要在奇怪的时候展现出来！”
　　不过到了比赛的时候，季鲤还是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方知桃：“老师！周答杉在比赛！快看直播！”
　　方知桃敷衍了两句，继续去做她的事去了。
　　没多久，季鲤电话又打进来：“老师！周答杉现在第一唉！”
　　方知桃有点不敢相信，于是打开手机，进去一看才知道原来周答杉抽的位次比较靠前，但确实是第一。
　　这也意味着周答杉确实发挥不错。
　　方知桃看了回放，果然，周答杉几乎把他训练中的最高水平发挥出来了。不仅跳跃完成得非常完美，就连衔接都天衣无缝。方知桃心中一跳，意识到周答杉这次拿牌子是希望很大的。
　　摄像头扫到场边的周天才，这大叔在场边又跳起来了，周答杉刚套上冰刀套，就被周天才狠狠抱住了。
　　“太棒了！太棒了！”
　　周天才一时间太激动，在周答杉脸上狠狠啵了一口。
　　周答杉捂着脸，显然是被吓到了，但是听到分数的时候，他脸上又渐渐泛起一阵浅浅的红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知桃好像看到他对着镜头说了一句：“谢谢你，老师。”
　　方知桃仿佛被什么感动到了，不知不觉中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脚踝。那对脚踝早就变形了，是她十多年来的勋章。
　　最后周答杉顺利的拿了铜牌，周天才高兴坏了，每次摄像头扫到他，他都疯狂对着镜头比心。不知道别人有没有笑，反正方知桃笑了。
　　这个有点搞笑的大叔，和他的学生，从此就正式进入了征途了吧。那我们也要加油呀。
　　方知桃暗暗说。
　　她和季鲤何尝没有遇到过难关？只不过因为有周答杉在，所以季鲤从来没有说过要放弃呢。

　　周答杉回来以后，照旧来冰场找季鲤，周天才也跟着来。不过这时候，周答杉已经变成冰场的焦点了，往往围着方知桃的小女生“哗”一下全跑去了周答杉身边。
　　“那个……”
　　周答杉显然有点不知所措，他手忙脚乱的呼唤方知桃，“老师……啊不，是老师帮助了我……”
　　方知桃忽然被cue，泰然自若地向他比了个ok，随后滑走了。
　　好小子，这就招架不住了？临场不行啊。
　　她滑到场边，戳戳季鲤的后脑勺：“怎么啦？”
　　季鲤正在往小本子上记什么东西，因为个子太矮，所以很是吃力的样子。
　　方知桃探头一看，原来是在写3A的注意事项。
　　明明还没有开始教他呢，就已经开始自作主张的总结了吗喂？
　　这时季鲤转过头来，一脸严肃：“我要开始拿冠军了，老师。”

　　3A，也就是axel三周跳，实际上需要在空中转体三周半才算足周。因为和其他的跳跃的发力方式有着本质的不同，所以有的选手即使能够跳出一两种其他四周跳，也很难把3A跳好。作为刃跳的一种，axel对季鲤来说并不能算是强项，因为他的启蒙跳跃是lutz，属于点冰跳，这对于他的跳跃模式还是相当有冲击的。

　　刚开始副教给季鲤上过钓竿训练，但是季鲤自己嫌弃训练时间太短，干脆直接用身体去摔了。

　　之后的日子，季鲤除了上学和补课，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训练上了。明明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有如此的毅力可真不容易。有时候方知桃休息，他也照练不误，搞得他妈妈心疼不已，老是微信问方知桃能不能休息几天。
　　方知桃心想：我也想，但拦不住啊。
　　而后，周答杉决定升组并且进入国家队的消息传来，季鲤开始要求方知桃让他参赛。
　　方知桃嘴上答应着，一边给季鲤的医生发消息：还要休养一段时间是吧？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这孩子急着跳三周半，实际上按axel的姿势，三周都转不足呢。所以白白摔了很多次，掀开衣服一看，淤青满身，实在不像是十来岁的孩子。
　　季鲤的医生也是方知桃偶然间认识的，因为季鲤的母亲忙于生意，方知桃不得不担负起陪季鲤就医的职责。上一年冬天，季鲤摔折了脚，送到知名骨科医生吕四方那里去，当时吕四方的表情，方知桃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么小的孩子……？几楼摔下来的？”
　　方知桃老实交代：“跳阿克塞尔的时候摔的。”
　　吕四方又扶了扶眼镜：“阿克塞尔啊？哦，羽生结弦那个……是运动员啊。”
　　季鲤抓着方知桃的手：“老师，我不痛的。”
　　方知桃哪能听这话，看着季鲤皱成一团的表情，她的脸也跟着皱起来了。
　　“臭小子，你骗我，我摔过好多次了，怎么会不知道疼。”
　　季鲤倒是有点得意的笑了：“那老师没我厉害，我真的不痛。”
　　说完，他的笑就挂不住了，脸色猛地一变，眼泪都飙出来了。
　　“好痛……”
　　吕四方在他旁边说：“嘴硬什么呢？还动，不想滑冰了？”
　　季鲤蔫儿吧唧的往方知桃怀里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