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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预言 ...

  •   嫦娥饮下那杯茶,起身,走出了茶舍。

      他们身在山河社稷图内,眼前万物生长,是上古大神创造的小世界,画里也有日升月落,山川湖海,鸟兽鱼虫。

      “此图你从何而来?”

      “是陛下所赐。”早朝后他被玉帝王母留下,玉帝不仅有意让嫦娥掌管欲界,更是将山河社稷图赐予他。他心中挂念父亲母亲,也曾放入神识探查过,可惜,已经遍寻不见了。

      今日与嫦娥摊牌,他知道玉帝手里有一方空明镜,乃是上古至宝,可观三界之事,故而带嫦娥入画。

      “原来是在陛下手里。”嫦娥秀眉一挑,“我还说,怎么销声匿迹了。”

      “仙子也曾入过画?”杨戬站在她身后,那一袭白衣,清冷孤傲,他愧疚不安,怕她心中恼怒,一时也不敢上前亲近。

      “许多年前,也进来过。”嫦娥看着画里山河,“如今,画外沧海桑田,画里却……”她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的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啊。”

      “看来仙子,与此画,也颇有渊源。”

      “这是祖神创世的草图,我也不过是……”是什么,她却止住了,转过身来,“二郎神这番计谋,倒也称得上精妙。”

      杨戬被这“精妙”二字臊得两颊微热,只听仙子道,“我该出去了,免得陛下和娘娘久等。”

      “你要接管欲界?”杨戬问。

      嫦娥看看他,依稀可从他身上瞧出几分与那个人相似之处,“有些渊源是注定的,躲得了一时,却终归还是要面对。”

      杨戬听了一怔,“仙子……”

      “二郎神还是为天条多操操心吧。”嫦娥话毕,便要离去。

      “仙子!”杨戬连忙唤住她,“仙子……”他看着她停住的背影,“你……你可怪我?”

      嫦娥摇了摇头,杨戬面上一喜,却听她道,“你所做之事都是为了三界众生,有所隐瞒亦是你的自由,说与不说,与我何干?又何来怪罪一说?”

      “仙子!”杨戬再唤,可惜嫦娥已然出了画,他连忙追了出去,但月宫里已经没有嫦娥踪影。

      杨戬叹了口气,想着嫦娥是在说气话,埋怨他,其实他听了这口是心非的话,还是挺高兴的,最起码,仙子还是在乎他的。

      杨戬正待离去,却不自觉走到了玉树下,看着灼灼华光的玉树。

      玉树摇了摇枝叶,不像是讨好,倒像是在打哆嗦。

      “你在怕什么?”他问。

      杨戬伸手扯住它的一片叶子,眼中寒意渐深,“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成精了?”听闻这话,玉树又抖了抖。杨戬见此心中了然,开了天眼,将玉树照了一番,果然见树干里有一股灵气聚裹着,他沉声道:“还不出来?”

      玉树猛然一抖,竟然华光尽散,那股灵气也没了动静。

      杨戬有些意外的挑挑眉,“这便吓晕了?”

      他想起师父玉鼎真人的话,玉树害怕混元真灵,又想起偷听玉帝的话,“预言里的那个人又出现了”,什么预言?谁的预言?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又出现?

      那个人,嫦娥一定见过,或许,玉树也见过。

      当初盘古大神死后,他的双眼化为了日月,头发化作了星辰,睫毛化作了玉树,脊梁化作了不周山。

      后来巫妖大战,祖巫共工怒撞不周山,导致撑天柱被撞毁,天开始倾斜,天河倒灌,洪水成灾。女娲大神折神鳖之足撑四极,又炼化五色石补天。那损毁的撑天柱便被他的师祖炼化为翻天印,从此不周山改名昆仑。

      昆仑灵气充裕,孕育了无数的天灵地宝,上古的神仙都生于昆仑,住在昆仑。昆仑山脉绵延五千里,支脉纵横,师祖座下弟子以支脉群峰开宗立府,据说那些支脉乃是盘古大神的肋骨。

      杨戬沉思良久,或许,他应该再回一次昆仑,向他师父问个清楚。

      ……

      “什么预言?不知道,不清楚,别问我。”玉鼎真人听了杨戬的问询,一口回绝,“开天辟地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我怎么知道。”

      杨戬见他这般推诿扯皮,知道他必然清楚其中内由,只是不便直接告诉他。

      “那个人,师父见过吧?”

      “没见过!”玉鼎真人直接否认,又气急败坏道:“都跟你说了,开天辟地的时候,我还没……”此话尚未说完,他便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杨戬了然,“看来那个人,便是混元真灵了。”

      “不是!”玉鼎真人狡辩道,“谁跟你说是它了?你个小娃娃不要在那里胡说八道。”

      杨戬见他这般回答,便知道自己所料不错,“您虽然没有见过混元真灵的本体,可是他的分神复生过……”

      “你!”玉鼎真人连忙捂住杨戬的嘴,往四周看了看,“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一个劲儿的喊它的名字,小心一会儿师祖过来找你!”

      杨戬这才闭了嘴,他在盘古大神的脊梁里,一直说“混元真灵”,确实不妥。

      “我并不想知道混……它,但是,天条一日不出,三界众生便要空等,既然天条害怕它,那么一定是它复生了,天条才不敢显现。”

      “也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玉鼎真人抚了抚胡子,随后又一脸不解,“可是没听说它又在哪儿复生了啊,难道不是被欲界里关着的那个吓的?”

      “欲界?”杨戬沉思,玉树、天条、盘古大神、混元真灵、欲界、嫦娥……似乎有一道白光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杨戬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再想却怎么也想不到了。

      杨戬抓不到那想法,只好开口问玉鼎真人,“师父,欲界,是怎么来的?”

      “欲界……”玉鼎真人抚了抚胡子,“欲界就像是一个生产和盛放思想的器具。生灵降于人间,生老病死,躯体血肉始于五行,归于五行。而魂魄步入地狱轮回,生生世世,无穷无尽。可是思想,始于何处?又要归往何处?”

      杨戬静默不语,又听玉鼎真人道,“欲界是三界之一,分为六欲天、地狱、人间。六欲天便是祖神的思想,是我们思想的诞生之处,也是归途。人的思想,最初的时候都是相同的空白,但是随着身份不同,经历不同,情感不同,思想自然也就不同。亿万年过去,生灵不断的消长,灵魂不断轮回,可是思想却源源不断的回归欲界,就像是播出了一粒种子,收获了一颗参天巨树,欲界也变得越来越大。”

      “这么说,欲界其实便是思想。”杨戬攥紧了手里的折扇,“那么欲界的守护者有什么要求吗?”

      “欲界的守护者,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无欲无求。”玉鼎真人道,“因为,欲界实际上也是一个思想的漩涡,人一旦有任何七情六欲,便会被欲界捕捉,最后欲望就会越来越大,无限的增长。”他边说边比划,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无论是谁,一旦被欲望所蛊惑,便会渐渐的失去本心,最后沦为欲望的奴隶,死后满载着欲望的思想便会归于欲界。你、我,三界里的每一个人,都逃不过。”

      “人生来便有欲望,越长大,知道的越多,欲望就会更多。杨戬扪心自问,不可能无欲无求,天上的神仙很多,纵然天条要求他们清心寡欲,可是也并非全都做得到断情绝爱。”

      “是,所以欲界的守护者自然也是难寻至极。”玉鼎真人抚了抚胡子,“你母亲瑶姬,本是昆仑山下的五色石所化,也只有她那天生的铁石心肠,才能做到真正的无欲无求,也正因此她才能守护欲界这么多年。但是,她也是最不能受到欲望侵染的,一旦开启欲望之门,她便再难抽身。你看王母,她底子就不好,自掌欲界以来,对权利的欲望日渐强烈,道心不稳,这才要下界渡劫,消除过剩的欲望。”

      杨戬深深地吸了口气,所以,玉帝让嫦娥掌管欲界,就是看中了她的无欲无求。

      他在虚迷幻境里看到的,嫦娥的思想和欲望,除了白雾迷茫,空无一物。他当时还在庆幸嫦娥心中并不像她所说的那般爱着后羿,可是他现在才惊觉,嫦娥不在乎后羿,也不会看重他。

      “与我何干?”嫦娥的那句话在他心里不断的重复回响,她并不是在说什么气话,也并没有因为他对她的隐瞒和设计而恼火埋怨,她是真的觉得,与她何干。杨戬心中涌起一股无助,他其实也纠结,嫦娥到底是断情绝爱的好,还是七情六欲的好。

      “嫦娥仙子道心空明,一如往昔啊……”太上老君的话骤然响起,杨戬感觉心空了一下,又酸又涩。

      或许他不用再纠结了,“她……她没有……”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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