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莺》裙磨女

1、楔子

　　“话说在我朝建立之初，徐安乌氏的少爷突然在一个冬日得了失心疯，披头散发，似人非人，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内，深夜里常常发出尖细的哀鸣，扰得府邸上下鸡犬不宁，来者不论是谁，这疯子张口就咬，最后被三五个家丁绑了去，众人一看可不得了！”
　　白胡子老头慢慢呷了口茶，待茶香在嘴里化开才舍得继续开口。
　　“原本一表人才的公子哥如今已两眼凹陷，眼眶发黑，面黄肌瘦，宛若白骨之姿，至此倒不稀奇，只是待他张嘴时瞧去，口中的舌头已不翼而飞！黑色的淤血凝成块堵在喉咙里，众人见此心里了然，原来自家少爷如鸟长鸣为这般缘故。这乌老爷心急如焚啊，自己好端端的儿子忽然变成这副模样！”
　　“怕是遭了鬼了。”
　　座下一人窃窃私语，老头听闻抚尺一拍。
　　“正是！年长的老夫人一眼认定自家宝贝孙子是被恶鬼附身，吸了魂魄，当即请江湖有名的驱鬼人聂摇生前来做法。这聂摇生，时人赠言‘摇铃一响，百鬼求生’，无论哪家子的劫有多离奇怪异，荒诞无经，只要他点了头，就没有破不了的。”
　　老头扫视了一眼台下，满意地接着讲下去，“这聂摇生刚到乌府大门，就察觉不对劲了。原来这大门口两边的石狮，各自的左眼竟都浸出了一滴血！众人惊慌失措，原来不是自家少爷被鬼上了身，是这府邸不干净......聂摇生一言不发，将手指往上一沾，以血画符，片刻后从狮口慢慢飘出一根极细的羽毛，自叹道‘原来如此！’众人好奇住，只听他说‘此乃青鸟之羽，夜莺衔朝露而化血珠，看来是桩前朝旧事啊。’接着又问，‘近日可有动过什么坟墓？’一经提醒，乌老爷这下想起来了，自家在南田有处荒地，欲将其造瓦盖房，偏偏在周围的乱石堆里立着一处孤坟，此地荒废已久，见无人认领，便擅自让工人推了坟，没想到造了孽。”
　　忽闻一阵推搡，只见一个蓝衣癞子头连滚带爬地朝门口撞去。
　　“许是那文二氓昨夜又跑去掘了他家祖坟吧！”
　　“哈哈哈哈！”座下一片讥笑。
　　“咳！”
　　见老叟咳了一咳，众人收了心，又听他娓娓道来。
　　“这南田本是块风水宝地，历来极少生养出厉鬼，不过究竟是黑是红，还得亲眼所见。于是在当地一打听，才知每年嘉平月望一日都会飞来一只鹅黄色的莺，绕着早已腐朽的木牌啼叫整整三夜，才肯离去，时人怪之，难以名状，聂摇生长叹一口气，道，‘在世之情未尽，白骨坐晚莺啼，这青鸟本是雄雌比翼，如今你让人推了坟，就是断了它的相思啊。’乌老爷连忙命人将墓好好修缮，又磕了头烧了三柱香，此事才算了去。”
　　有人发问，“乌小少爷的舌头可重新长回去了？”
　　老头冷哼一声，摩挲着抚尺。
　　“那乌老爷也是这般问，可惜聂摇生只说了句‘请那鸟儿给你叼回来罢！’便离去。”
　　那人不死心，接着问，“可叼了回去？”
　　老头叹息，“时间久远，早就记不清了。”
　　当年祖爷爷跟他讲这稀奇事时，他约莫六七岁，不论如何追问那舌头的下落，祖爷爷也只叹了叹气，说自己早已记不清了。也因如此，更没人记得那座孤坟里究竟埋着何人，墓中人的生前种种也已无人再知晓。

作者有话说

　　正文要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