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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烟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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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辞收到校足协的邀约说今晚的聚会人很多,他必须过去撑场。
等顾辞从换衣间出来,见到小朋友还坐在那里。
人是他叫来的,大概是他一直忙,不和他说一声她又不敢离开。
他走过去,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小朋友,我要回学校了。”
姜意画一听提起书包跟着他走了。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顾辞笑看向她:“我要去趟足协哦,小朋友跟着过去吗?”
足协?姜意画知道今天程桃也在足协。
她摇头,然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今天是三月的最后一天,她隐约知道这次之后,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顾辞都不会再联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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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冻疮的地方结痂以后发痒难耐,而姜意画的左手也变得越来越麻木,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周左右。
终于姜意画等到了蔡医生的电话,蔡医生告诉她后遗症确立,她的左手确定是手术后遗症,甚至最严重的以后连拿杯子都拿不起。
她不怪手术,她知道如果不手术她这条手术都要废掉,这样的结果只能说比以前想过的要好一些。
后悔吗?
许多年前少年也曾这样问过她,偶尔她也会这样问自己。
或许是有过后悔,可是这样的后悔最后都被她在沉默的岁月里排解掉了。
可怜又悲哀。
只是,她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后悔呢,曾经的贫穷与困苦留给她的只有一份排解与自洽。
可这样的人生,不容许她后悔。
生活在哪一个节点上都能杀死她这样的人千百次,只要她后悔一次,她便失去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幼年丧母,父亲不辞而别,手臂的伤一次又一次提醒着她冷静下来,活的清醒一点,这样的人生,光有一份善良是没用的。
建筑系活动中心里正在议论大一奖学金评选的事,每个班提名的名单被各班的班长写在了活动中心的大黑板上。
也是这个时候程桃看到了一张高考分数表。
她几乎是惊呼出声:“姜意画,你是荀川镇理科状元?”
程桃这声惊呼不小,周围不少同学被惊动了。
说实话听到的同学都有点不相信,首先他们觉得如果是状元应该不会报他们系,而且他们这个专业当时招生时还是艺术生文理科生参半的。
而且按照一般规律是状元都会格外宣传,J大法律系的状元多,几乎很多自我介绍的时候都会加一句xx地状元。
而姜意画,她从没提过,所以很多人本能反应是不信。
直到有同学在网上搜了一下,真搜出了荀川镇采访姜意画的一段文字报导,才确定这是真的。
而且姜意画接近七百分的分数放在这群京城儿女堆里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短暂倾羡之后是毁誉参半的评价。
“她一定是分数不够报法律系才报……的。”
“可能她是被调剂过来的吧。”
邵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成绩单,让他奇怪的是,姜意画和他都曾在一节高数课上曾被老师叫上讲台解题,当时她那一副怎么都解不出来的样子令他记忆深刻,可她的高数是怎么考第一的?
邵驺无语的皱眉:“他们荀川高中五年就出了她一个J大生,还有地方这么菜的吗?”
“……”
荀川是个小地方,小到姜意画半天能走完整个荀川镇内,东门集市和西门集市之隔只有一个小时的路,她的家乡很小,小到五年只出了她这一个J大。
小到荀川一落雨的时候,她只要爬上钟楼就能看到满城的烟雨。
建筑系奖学金最终评选环节,继邵邹之后,当姜意画站在讲台上面对整个系的学生介绍自己。
她说她来自荀川镇,虽然以镇命名实际上是一个县级市,是折扇之乡,扇是古时文人墨客用的那种扇,她奶奶眼睛还看的见时是他们镇子里的制扇人。
没有高考状元的标签,一段介绍朴实无华的介绍之后,比起之前的十多个学生不同,台下静默了一会儿才响起掌声。
最终的前三名奖学金评选,就在老师们议论起她的的时候,姜意画知道这一次一等奖学金要与她无缘了,仔细想高中三年她几乎都拿下了荀川高中的一等奖学金。
是的,上次举报的事还是影响到了她的奖学金评选,即使这个时候在系学生会任职的程桃都站出来给她求情,但是老师们还是将她的奖学金设为了三等。
虽然在综合能力上,各科成绩分数上她都当得起那个第一。
说实话这次没有拿到一等奖学金有些遗憾,但是程桃站出来帮她说话,却成了意外的感动。
……她一直都是一个外表薄凉内心却很容易被人感动的人。
从系活动中心出来,白宛走过来:“Congratulations。”
姜意画点点头:“谢谢。”……
白宛:“刚才班长说颁奖定在下周一升旗仪式后,不必致辞,如果你紧张到时候我领你过去。”
京城的春天来得比荀川要晚很多,直到四月J大的许多花卉才彻底绽放。
周一这天,姜意画跟在白宛身后,建筑系大一生奖学金提名名额只有三人,他们班占了两人,她和邵驺。
姜意画没有想到颁奖的人里会有顾辞,他一个思想办的学生主任竟然还会负责奖学金的事……
除去这一点想法,他们已二十多天没有见过了。
本以为给他颁奖的人不会轮到顾辞,却不知道前面是哪个颁奖人走错了,轮到她的时候,走上来的人恰好是顾辞。
这样的巧合,是诗意的,也像是宿命的。
今天的阳光十分耀眼,顾辞整个人都浸在光里,那样耀眼,因为轻微的畏光,她微低着头不敢看他。
当顾辞将证书递给她,又将花环戴在她的脖子上时,才恍然间认出这个女生是姜意画。
他本来是被建筑系的院长硬拽过来走过场的,全程都在摸鱼,一连给这么多同学颁奖连脸都没看清……
这一下,倒是让他清醒了不少。
“嗯?小朋友。”
真让他意外,小朋友是学霸的事他是不知道的。
毕竟姜意画从来不会刻意提,也不会将什么高考状元的事写进简介栏里。
甚至姜意画同班的也是上学期的成绩出来以后才知道姜意画像高等数学和英语这类能拿建筑系第一。
而此前他们还经常看到姜意画被高数折磨的头疼的样子。
姜意画只看了顾辞一眼,跟着上来颁奖的同学的脚步走下台去。
顾辞以为刚才姜意画的眼神是害怕,他想她在害怕他提及被举报的事让她的奖学金泡汤。
姜意画没有注意到,她看顾辞的眼神被邵驺记下了,邵驺自然是认得顾辞,他们来自一个附中,且顾辞和他的堂兄是同一届,而且他的堂兄和顾辞关系“匪浅”。
虽然邵驺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姜意画和顾辞是什么关系,但他直觉这两个人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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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的宁静是短暂且匆忙的,和北国的春天一样。
四月中旬,一份祝融小组组员调整名单的公布,使得接下来几周里关于顾辞的议论与日俱增。
顾辞,祝融小组的前组长,他已经被革职三个多月了。
这个大一一年读完别人大学四年内容的传奇人物,大二参加研究生考试直接过录取线的人,他是祝融小组的第一任组长。
一个代表J大最权威的小组之一的组长,突然被革职。
可想而知这个消息会在J大掀起怎样的波澜。
在学校论坛上翻看完这些帖子,姜意画也明白为什么顾辞会一直待在京城。
宿舍里,程桃不停的发着帖子,在校论坛与那些攻击顾辞的人互撕。
很多人都说是因为去年在西洲的考核中顾辞药物作弊,因为体检之后顾辞身体里有药剂残留。
祝融小组是以选宇航员的标准在准备航天航空人才。
体能测试几乎是一年一大考。
多数人赞同这个说法,如果不是因为情节相当恶劣,校方不可能用“革职”。
“顾辞啊?他在附中的时候就是附中一霸,三天两头被请校长办公室,打架可狠了。”
诸如此类的言论也是在这次事件之后层出不穷。
只是跟风从众的时候,人们往往不会在意事情真相如何。
从教学楼出来,姜意画看到思想办的门口堵着一些学生。
她没想到会有人堵在思想办门口找顾辞讨一个说法的。
当然,顾辞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他不想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他连人都不会出现。
这些学生在思想办堵了几天也没堵到顾辞,便也陆续散了。
只是所幸,那些人还不知道校外那家咖啡厅的老板是顾辞。
姜意画再来咖啡厅依然是一个雨天,听咖啡厅的服务员说他们老板很多天没有来咖啡厅了。
每周新品停留在了那杯愚者。
姜意画坐在她常常坐的位置,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她偶然想起她那日讲起米亚平原黑骑士的故事时,顾辞眼里那抹晦涩难懂的黯然。
即使几年时光过去,她依然是如此深信他的人品,他也许是浪子,和人打过架也砸过砖头,但他不会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信仰与梦想的事。
她知道,J大是顾衫的信仰。
她信顾衫,所以也信顾辞。
她突然摸出手机,微僵的手指在触摸键盘上的字母时是颤抖的……
[你在哪]
打出这三个字正想撤回的时候,她停下了。
她真心实意的想见他。
她不想撤回这一句。
所以她平静的放下手机,看着窗外大雨滂沱的街道,她等候着他发来消息。
大约过了一刻钟,姜意画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的呼吸都凝住了。
她还以为他不会回复了……
[在KTV你来吗]
姜意画几乎是睁大眼睛,脸颊燥热起来,很快她回了两个字:[不去]
手机又嗡响了一下:[是素的KTV你过来吧,就在咖啡厅东边走五分钟就到]
素的KTV……这是什么奇怪的描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