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不要叫姨 ...
-
真宫雅雅赶来的时间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
本该着装得体的一家之主发丝凌乱，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仿佛密集的鼓点。她看看手术室外的四个人，又看看大门上方的红灯，整个人如同一只濒临爆发的母狮，压抑声调用着接近咬牙切齿的语气问：“发生什么事了？”
四人沉默。
得不到回答的真宫雅雅扭头看向于情于理都应该是他们这一行人领队的五条悟：“没话说吗？我昨天早上见到他还是生龙活虎的，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五条先生，你没有话要说吗？”
“是我的责任。”如果夜蛾正道在这里，肯定眼珠都要掉下来，一向拽到天上去的五条悟竟然有这么老实挨训的时候。“我不该让他一个人离开我们的队伍的。”
真宫雅雅气得要命，但是又不能真的对他做什么，她眼珠一扫就看见了那个被做成简易项链挂在天内理子脖子上的戒指。她一个跨步就走到了坐在座椅上的天内主仆面前，黑井美里下意识地挡在前面。
“它怎么会在你那里？”
如果之前还算是气急攻心，现在的真宫雅雅就仿佛一只从低于爬出的恶鬼，天内理子看到她那双为了强压怒火而扭曲得像枯枝般的手指，福至心灵地立刻反应过来。
她着急忙慌地把项链取下，小心翼翼地双手递上去：“那个……阿姨，这个是真宫给我，让我带着的，说可能会有用，如果不方便的话……”
“他把这个戒指……”真宫雅雅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给你了？”
说罢她还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在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夏油杰，又想得到确认似的重复了一遍：“给——你？”
夏油杰被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他从这位真宫女士的眼里感受到了微妙而复杂的敌意。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站得离五条悟太近了，于是暗搓搓地又挪远了几步。
“只是借！只是借我一段时间，明天就还的！”被真宫雅雅的气势压住，天内理子连妾身的口癖都不敢用了：“我知道这是很重要的东西，还是您……”
“你生日是哪天？”
天内理子被她突然的转折弄得没反应过来，愣生生地回答了。
真宫雅雅眉头皱的死紧，但是那股子猛兽似的气场却消弭了许多：“既然他给了你，那到还期之前，你就好好拿着。”
不是天内理子的错觉，真宫雅雅的每一个‘你’都咬了极重的音，仿佛某种含沙射影。
像是在对着她向另一个人说话。
五条悟本来已经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虽然他觉得真宫雅雅并不一定很重视这个侄子，但是毕竟真宫暁是她现存唯一的直系亲属，自己第一次带他出来做正式的工作，人就被送进手术室抢救，于情于理都是他的失职。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被这个戒指吸引过去注意力。
这个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在场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震。
人被直接推进了ICU，五条悟退在一边，只能看到一眼氧气面罩下苍白的脸色和布满伤口的嘴唇。
摄入量很大，但是急救很及时，医生也尽了全力，现在只能看患者本人。
基本等同于委婉版的听天由命。
真宫雅雅自然不信什么听天由命，一个电话势要把把真宫家控股的，所有能找到的大型医院的医学教授叫道这个偏远小城里来。
五条悟站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努力地听着病房里被仪器声淹没的心跳。看到天内理子走过来，迅速打起了精神：“不好意思啊，本来还说好要满足你的愿望，在最后一天带你玩到开心的。”
“足够了。”女孩摇摇头：“我玩得足够开心了……如果还有心愿的话，我希望能在同化之前能看到真宫醒来。”
“这可是未来天元大人的祝福。”五条悟很慢地推了推墨镜：“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说实在的，到现在，他都觉得这事十分的荒谬。
这件事当然惊动了当地的警方，因为女孩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他们只能来医院问询了能够确定身份的真宫暁的亲友。在这同时他就从警方那里听到了目击者的说法。
男孩和女孩在神社门口哭哭啼啼拉拉扯扯，没过多久一起服毒倒在忍穗耳尊的禅儿宫里，任谁来想也是一对看破红尘的小情侣殉情。
五条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边上的真宫雅雅却差点把桌子给拍个洞：“情侣？殉情？”
女人嗤笑了一声，拨开有些散乱了的鬓发：“她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我的……暁殉情？他怎么可能看得上那种玩意？”
因为带着怒火，这个语气算的是极尽鄙视，连来问话的警官都提示性地咳嗽了好几声，不要在未成年面前说这种话：“真宫女士，你关心孩子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
“我不需要你们的理解。”真宫雅雅双手抱胸：“我只要知道是谁，胆敢对我们真宫家的人动手。”
警察先生表情很无奈：“瓶子上只有他们俩的指纹，按照现场勘验和其他目击者的证词，当时应该没有第三个人……”
“只是你们勘验不出来而已。”大概是因为真宫雅雅发了大火气，五条悟反倒更冷静了：“出警的只有你们吗？”
想这种牵涉到咒术师的案子，一般都是跟他们这边有关联的，就算不是特殊也应该稍有所知的警察，或许是因为事发突然，才派出了这位明显是完全的普通人。
那个姓高岬的女孩刚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是个普通人。而真宫在一般咒术师中都算得上武力超群，再加上那八百个心眼子，所以他才放心让人跟着走了。
说实在的，就是他已经知道真宫暁喜欢自己，但是他要是带着别的目的心怀不轨突然拿出一瓶饮料，但凡稍微露出一点破绽，都不确定能不能哄骗到人不假思索地喝下去。而那个女孩，她出现的时候暁的表情明明是很意外和生疏的——
真宫暁你氧气罩下伤得露出了红肉的嘴巴忽而闯进了他的脑海。
五条悟一下站了起来，金属椅腿和地面的摩擦发出了巨大而刺耳的声响。他在警察的呼喊中迅速跑出用来临时问话的小休息室，迅速找到了已经情况稳定但仍旧昏迷不醒的女孩的病床边，压抑着呼吸拆开了她两只手上的绷带……
果不其然，在左手的手背和右手的虎口处，发现了差不多的，被腐蚀得鲜红的伤痕。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能控制着自己不捏断女孩细瘦的手腕。
真宫雅雅踩着高跟鞋追在后面，警察怕他们对女孩不利，也紧张地跟来。天内理子想跟上，被夏油杰拦了下来。
“我们暂时就不要上去添乱了。”
……
“你发现了什么？”真宫雅雅追到病房看看女孩，又看看脸色黑如锅底的五条悟，急着又问了一遍：“你发现了什么？！”
他拎起女孩的两只手给她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边：“暁的这里，也有这样的伤。”
真宫雅雅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五条双手用力地握了一下拳头，然后松开，接着左手虚空掐向了女孩的下颌，另一只手做出抓着瓶子的姿势，然后对着她的嘴倒转——
反应过来的女人冲上去就给女孩扇了一个巴掌。
本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又昏迷着，这一下被扇得整个脑袋都偏向了枕头，露出来的脸颊立刻发红，显现出高肿的指印。
年轻的男警察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哎哎叫着拉住了真宫雅雅的第二巴掌，后者被这一拦似乎冷静了些许，想起了自己身为一家之主的气度，深深地吸了两口才缓过劲来。
后退了半步给真宫雅雅腾出空间的五条悟睨了一眼女孩被扇得完全不对称了的脸，心里毫无波动。
毫无疑问在场有第三个人，比真宫暁力气更大，更强的第三个人，他制住了暁，然后让这个女孩灌毒。
看到女孩手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就能联想到这样的伤出现在暁的嘴里、食道里、胃里、以及后续一切有可能接触到的内脏器官——
他简直不能想象这是怎样的痛苦，就仿佛一个人在你面前被活生生地从内到外灼烧、腐蚀。
如果他当时抱得再紧一点，抓得再久一点，拒绝他离开得再任性一点……
警察从五条悟这里得到了女孩是真宫暁之前学校若叶中的同学，姓
こーみさき（KOOMISAKI），虽然汉字还不知道怎么写，但是只要花名册一查，立刻就能知道。
安抚了真宫雅雅和五条悟，警告他们不能再对高岬小姐动手，并安排了同事过来守着病房，警察先生便立刻致电长野的同僚，去查询若叶中是否有一位这个姓氏的女学生。
“既然让我听到了。”真宫雅雅在重症监护室外从小窗往里看了一眼，此时她已经几乎恢复了冷静：“那应该能明白我要做什么。”
“五条大人，您应该不会阻拦我吧？”
真宫暁的确长得像他的姨母，女人年岁渐长，面颊凹陷了些，显出成熟的风韵，那对圆且勾人的眼睛完全如出一辙，女人眯起眼睛的时候和真宫暁不悦且准备耍心眼子的模样简直不能再相像。
那一巴掌简直让他梦回真宫暁踹五条海斗那一脚。
果断利落，稳准狠辣。
他吃不准这位真宫女士的报复会到什么程度，虽然包括了那个还不知名姓的第三人，他都恨不得让他们都灌一口暁喝过的东西，但不代表他想让女孩可能无辜的亲属也被牵扯进来，他不自觉地摸了摸真宫暁病房的门把手：“怎么会，只是我想说……”
“什么？”
“暁应该不是那种愿意别人帮他报仇的人。”想到这人之前睚眦必报的可爱事迹，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又马上拉直看向微微皱眉的真宫雅雅：“你说是吗？雅雅阿姨？”
真宫雅雅听了前半句话还觉得有点道理，听到最后一句称呼差点没崩住表情：“在下怎么敢让您称呼一声阿姨。”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不要叫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