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宫秋》同关月

23、相伴同行

　　念兮收到有关安国县的消息时，她还在筹划着与兰笺和明君同游的路线，不曾想这么一件大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直到见过前来传信的内侍后她才消化掉了这个消息，但还是一头雾水。

　　其实念兮连这安国县是父亲的封邑都不清楚，毕竟安庆公主叛乱是在永历八年，那一年她才四岁。

　　顾家随后被调任到北疆驻军，京中只剩了念兮与母亲两人，后来母亲病逝后她也跟随父亲去了北疆。

　　安国县的管理事务她是毫无参与的，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非要自己去处置。

　　可君命难违，念兮还是奉诏入了宫。

　　当她看到皇帝时候，对方先是慈眉善目的向她嘘寒问暖了一番，念兮只得连连点头。

　　自己可是月前刚刚忤逆了他的赐婚的，这种古怪的亲近让她尴尬的直起鸡皮疙瘩。

　　还好这漫长又折磨的闲话终于结束了，皇帝也开始说起了正事。

　　他命人抱着厚厚的一摞奏本放到了念兮面前的桌案上，命她坐下慢慢察看。

　　念兮领命后打开了放在最上面的一本，竟是永历十年、也就是十二年前安国县县令参境内世家胡氏侵占民田的奏本。

　　看到这份奏章她不由凝眉，一册一册的继续翻了下去。

　　“永历十一年，胡氏家仆抢夺街边摊贩钱财，致其身残；永历十三年，胡氏三公子强纳民女不得，纵火烧屋，致使家中六口葬身火海；永历十五年，胡氏管家强夺县衙衙役家妻...”

　　一册册的奏章让念兮的心中渐渐燃起一团怒火。

　　安国县的这个胡氏当真是劣迹斑斑、其行可诛！

　　“看到了吧，兮儿，顾家的封邑上居然出现了这等肆意妄为的家族。”皇帝面容平静的向她诉说着这一事实。

　　皇帝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念兮的怒火。

　　她这才反应过来，皇帝这样提及顾家难道是要降罪于他们顾家吗?

　　念兮赶忙起身想要拜下，却被皇帝一把扶住。

　　“兮儿这是做什么?”

　　“顾家治理失职，还请陛下恕罪。”

　　虽然此事顾家毫无参与，但是治下黎民百姓受此磨难，追究起来他们难辞其咎。

　　“你啊…”皇帝笑了一声，“朕哪里怪罪你们顾家了。你们一家在北疆恪尽职守，为朕肱股之臣，京畿之事鞭长莫及也是情有可原。”

　　“那不知陛下打算令臣女如何处理此事?”

　　顾家确实无辜，不过念兮觉得自己一定要为这安国县受苦的百姓们做些什么。

　　“以兮儿的聪明才智，想必看出来了这胡家背后另有其人。”皇帝缓缓道。

　　念兮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么多的奏本压在皇帝这里，而胡家还在安国县继续为非作歹，定然有人在背后压下了一切。

　　“兮儿不妨猜猜，到底是谁在为胡家撑腰。”皇帝温声道。

　　“臣女不知。”念兮摇头道。

　　对于京城，她还是了解的太少了。

　　“无妨，便由朕来告诉你吧。他们背后，是韩家。”皇帝平静述出的事实如惊雷炸响。

　　韩家？

　　听到这两个字，念兮愣了一下，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韩家与明君她们所在的东宫同气连枝。

　　若是真的牵连到她们身上，这个案子让她如何去办?

　　不过还未及她细想，皇帝继续道：“此次朕希望兮儿在缉拿元凶首恶的同时，还能将这为祸一方的胡氏一并铲除。”

　　“臣女定当竭尽全力，还安国县百姓一个公道。”出于正义，这胡氏也是一定要处理的。

　　“只是陛下，那背后的韩氏…”念兮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兮儿大可放心，朕是不会让韩氏插手此事的。不过此案暂时不要牵扯到他们身上，对于韩氏朕另有安排。”

　　念兮这才舒了一口气，没有牵连的想法，那明君她们现在就是安全的。

　　眼下自己应该早些将此事告知她们，也好让她们有所防备。

　　东宫中，兰笺自从向明君坦白了身份后，两人就时常坐在一起议事。

　　“君儿，今□□中的事情我已经全部与你讲明。”

　　“我感觉这韩家和崔家的反应颇有些意思。”明君一手托着腮一边看着桌子对面的兰笺。

　　“姐姐你看，这韩家的韩岳站出来，可能是为了让你借此机会保住胡家，那崔家呢?”

　　说着她直起了身子，用手在桌面向着兰笺比划着。

　　“其实崔家如此行事倒也明显，大概是布置了手段等我入局吧。”兰笺思考了下开口道。

　　不过回想起崔家老家主看见崔栩站出时意外的神色，她总感觉其中好像另有隐情。

　　“哎，说起来最让我不解的还是这个赵恒，他为什么会想着让兮儿处置此事?”明君眸中略过一缕忧色。

　　“对了君儿，赵恒此人你熟悉吗?”兰笺对他充满了好奇。

　　“他之前是父亲的僚属，后来不知为何受到皇帝的重用，也就脱离了沈家。”

　　明君对于他的了解只有这些，倒和兰笺手上的消息差不多，看来想进一步了解内情只有等到沈大人返京了。

　　“赵恒是皇帝的宠臣，他们当时的交谈有着不少猫腻。我觉得皇帝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想必会私下和念念吩咐些什么。”

　　“姐姐，需要我去找一下兮儿吗?”

　　“暂时不要吧，如果皇帝把这次的任务交给念念，一定会暗地里对她多加监视，还是由我今夜潜进顾府与她相商吧。”

　　明君点点头认同了她的做法，“那姐姐你多加小心。”

　　入夜时分，念兮正在窗台边书写着信件。

　　自己被迫接下了这个案子，偏偏此案又与东宫牵连甚多。短时间内她已不便再与东宫产生明面上的联系，只能悄悄托人传信过去。

　　写的正入神时，她突然听到门框处传来“吱呀”的响声。

　　念兮察觉到有人走进了屋子，急忙拿起桌上的书本掩去了纸张。

　　在这种时候被打扰，她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愠意：“采莺，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现在不要打扰我。”

　　“啊，对不起啦小姐，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见来人承认了错误，念兮也没有过多追究，只是感觉采莺的声音比平日扭捏了不少。

　　“小姐，您在忙什么呢?”不想那人非但没有退去，反而脚步愈发近了。

　　“我没有忙什么，没事的话你就退下吧。”

　　她还要继续写信呢。

　　“好啦，让我看看小姐写的什么。”

　　兰笺也不再逗她，换回了自己的声音直接进到了内室。

　　“啊?姐姐你怎么来了！”

　　念兮看到身着玄色劲装的兰笺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不是听说你被皇帝委以重任了嘛，我来看看我家小念念在忙些什么。”说着她凑上前去，一眼就注意到了被书册压着露了一角的纸张。

　　“姐姐你还在这里开我玩笑，我都快愁死了。”

　　念兮牵住了她的手引着她在桌边坐下，动身去外厅又搬了一个凳子回来与她并排坐定。

　　“姐姐你看看吧。”她挪开了那本压住信件的书册，就见纸上未干的墨迹被这样一蹭糊了不少字迹。

　　“唔，都怪你姐姐！”念兮伸手在兰笺的腿上轻轻捶了一下。

　　“好的好的，怪我怪我。”兰笺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怎么了念念，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这多少有几分明知故问的意思了。

　　“姐姐你现在还是东宫的幕僚吗?”念兮先是确认了一下。

　　兰笺点点头。

　　“那东宫和韩家背后做的事情姐姐都知道多少呢?”

　　“基本明面上的事情我都是有所了解。”

　　她自然知道所有，但暗地里的事情还是不能将太多讲与念兮的。

　　念兮眉头微皱，犹豫着开口道：“那姐姐，安国县的胡家和韩家的联系你是否知晓?”

　　“略知一二。”

　　既然兰笺知道，那她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姐姐，我想知道胡家这些年越权专横、为祸乡里的行径都是真的吗?”

　　兰笺本就打算对胡氏动手，自然不会为其遮掩。

　　“事事属实，毫无冤情。”

　　念兮叹了口气，“姐姐，陛下已经私下找过我了，让我追查此案元凶的同时，也将胡氏绳之以法。”

　　“这胡氏确实应当明正典刑，念念你依律行事便是。”兰笺看她为难的样子劝慰道。

　　“可是姐姐，他们这般恣意放肆，为什么韩家与太子还要一直包庇他们呢?”这是念兮无法理解的。

　　这个问题兰笺也无法解释。

　　就算她做了太子，只要无人拿出这些附属世家的罪责，在得不到皇帝允许的情况下，她就什么也做不了。

　　“念念，我只能告诉你现在太子和韩家绝非同路，你若寻到证据就将他们绳之以法，不必有丝毫顾忌。”

　　“可是这样不会牵扯到你和君君身上吗？”念兮还是有些迟疑。

　　“安心啦，放开手去做，有事姐姐给你兜着。”

　　念兮看她这般自信，好奇问道：“姐姐，你在太子那里很厉害么？”

　　那可不，姐就是太子。

　　但这话还是不能说的，“安心就好啦，你还不信姐姐吗？”

　　看到念兮信服的眼神，兰笺还是觉得蛮有成就的。

　　正事谈完，念兮难免碎碎念起了自己泡汤的同游计划。

　　“对了姐姐，这几日我不能陪你和君儿一起同游玩了，本来都计划好了的。”

　　想起这个她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没事啦念念，虽然不能一起出游，姐姐陪你一起查案好不好?”

　　念兮的眸子一亮，“那当然好啊！”

　　不过很快她的神色纠结了起来，“可是太子那边怎么办呢?”

　　她还是担心她们如果查到了什么对太子不好交代。

　　“没事啦，反正姐姐永远会站在念念一边，咱不管这太子怎么想。”兰笺勾唇一笑。

　　“可是…”

　　“没什么可是啦，明天早上我们乔装打扮一下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