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肖诸君》黑蓝色

5、卯兔

　　卯兔

　　子凝才刚出门，就被等在门外的总管婆婆拎着颈子提起来揣进怀里。婆婆历尽沧桑的老手布满皱纹和厚茧，摸的子凝有点疼。

　　“白羽真人的画工依然了得，这桃花像真的一样！”婆婆冲着子凝笑，“是不是呀？小凝？妳一直想要魔身上有花纹不是吗？今天可以过过干瘾。”

　　子凝也报以回笑，总管婆婆人很好，从小就把他们这些孤儿小道士像亲孙子般疼，大家都喜欢婆婆。突然子凝发现旁边还有一只拉着牛车的可怜大黄牛，那牛正哀怨的看着子凝，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眼睛湿漉漉的。

　　“真好，妳只要当宠物被抱着就好，我还得拉车，属牛真倒霉。”

　　“子柔别这么说嘛，妳属牛的师姐师兄都走过这一段的，年货由属牛的道士运送这可是我们道观的传统啊。”婆婆软言安慰。

　　“明明就是种族歧视，兔子运年货也挺拉风的不是吗？”管子柔嘴巴上这样说，但还是乖乖的拉车跟在婆婆后面。

　　这是属牛的管子柔，大子凝两岁，子字辈里几乎是最有资历的一位师姐。白羽山无比崎岖，拉车运货并不是件简单事，凌字辈做不来，叫千字辈做又不恰当，所以这件事交给子柔几乎是最适合的了。

　　虽然师父们鼓励大家选择自己原本的生肖修练才会顺利，外形是可以用修行来调整的，像习依不就是一只比狐狸还漂亮的猪吗？但生肖虎就在生肖牛旁，很多属牛的人还是受不了诱惑去修练生肖虎了，造成魔身是牛的道士没几个，子柔被盯上做苦工是无可避免的事。

　　真是难为子柔了，她人形时可是一位我见犹怜的纤细少女，清秀可人又娇柔的样子，却三不五时被叫回来运货。但也许就是常常被当牛使唤这个原因，让师父们对她有点混乱的男女关系睁只眼闭只眼。

　　他们坐上大牛车让子柔拉着他们走，一走到不平的山路牛车就飘起来了。子柔的技术十分了得，一路上牛车连一点碰撞都没有，稳的很。子凝窝在婆婆怀里，不时谄媚的替子柔拍兔掌。

　　白羽观的购物规矩就是要走低调风，不可以让人家知道他们的身分，以免别人觉得他们打着白羽观的名号向民众收贡品。所以拉车的动物只能用牛或马这种普通牲畜，如果叫只大老鼠、大猴子来拉不就摆明他们是住在附近的道士吗？

　　所以就算子柔不情愿也得认了。

　　“给我好好装可爱杀价。”她忿忿的对子凝说，“不然我用牛角捅死妳。”

　　“我尽量。”子凝不满的瞇眼，这辈子她最恨的就是装可爱，偏偏她是只兔子，装可爱才能符合大家的期望，搞的她大小姐很不爽。

　　子蓝都说子凝是”兔子皮其外，败絮其中”，但他还真好意思说，他自己也是这样呀？应该说白羽观的道士每个都这样，这年头正常的道士越来越少了。

　　“小凝，妳最近还好吗？没有再满身伤了吧？”婆婆温声问道，老手轻轻抚摸着子凝的头和兔耳，子凝一愣。

　　“差不多啦，追杀我的人不多不少，勉强过的去。”

　　“妳这家伙不要硬撑知道吗？大家都会帮妳的，别搞到命都没了。”前面的子柔轻声说道。

　　子凝没说话。

　　婆婆她们见子凝不想提及这个话题，也不再多说。三人一路欣赏烟云缭绕的奇异山景，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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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宵市场一片喧闹，充满要过年那种兴奋的气息。虽冷，雪花也片片的落，人们却完全不受影响，一边谈笑一边砍价。篮子几乎都满满的，眉眼都是笑，满面红光。有些人也带着孩子来逛逛，见识见识那些稀奇古怪的货物。

　　除了当地百姓之外，也有一些到年节还未返家的旅人，一身斗篷蓑衣、头戴斗笠，神神秘秘不知是武人还是道士的大有人在。

　　也有戴着面具一眼就知道是来采买的道士以及腰间配刀剑的武林侠客。这两种人如素不相识，通常冷冷看了对方一眼就自傲的离开。

　　自古以来这种”武道情节”一直存在，两方人马对于孰强孰弱孰优孰劣一直争执不休。但虽说这情节几乎两方人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但两方成亲，神仙眷侣双宿双飞绝不在少数。

　　“哇！这只兔子好可爱好温驯呀！这桃花真讨喜！”卖鱼的老板娘一看到子凝就喜滋滋的把子凝抱过去玩，“我们买的那些山兔子养都养不驯呢！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老板大笑的拍她一掌，“笨婆子！我们的那山兔子是买来吃的，驯牠干麻啊妳！”

　　吃？子凝打了一个冷战，随即继续忍受老板娘都是鱼腥味的手在她身上上下其手，她瞇眼，做牛至少不会这样被性骚扰，还有点尊严。

　　“我们是在大城市买的，那里有专门卖家兔的商人，“带面纱的婆婆半真半假的说，因为大城市里的确有这样的商人，“今年是兔年我就特地把这小家伙带来给大家讨讨喜，看在牠这么可爱的份上，可以算便宜一点吗？”

　　“当然当然！你们买那么多，这兔子又乖的稀奇，身上桃花也美的紧，当然没问题！”老板娘豪迈的说，双手还是不住的乱摸子凝，让她老公打包鱼去。

　　不要摸那里！喔！子凝忍住咬人的冲动，怎么大家老爱捏她尾巴？

　　婆婆把那一大袋鱼往牛车上一扔时，子凝看见子柔一脸不爽，尽职的做一只牛反刍咀嚼中。还有不少小孩围在旁边喂她吃烂菜叶，子柔都忍辱负重的吃下去了。

　　子凝忍不住偷笑一声。

　　“咦？这兔子刚刚打了个喷嚏，是不是冷了呀？”老板娘把子凝抱紧几分，无限慈爱的说，那温柔让子凝一瞬间觉得自己就算一辈子当兔子也无所谓。

　　那大概就是有母亲的感觉。

　　“那个，这位大婶，不好意思呀。”老板抓抓头，有些难堪的对婆婆说，“我看我家婆子挺喜欢这兔子的，妳可不可以卖给我呀？贵一些没关系的。”

　　“老头子……”老板娘感动着望着老板，又把子凝抱紧几分，还真的不想放。子凝又快被勒死了，属兔的命运坎可呀！

　　“啊对对，妳杀完价再送来给我们也是可以的！”老板想了想，又加了这么一句。

　　看来婆婆的诡计大家都看的出来嘛。

　　结果婆婆当然四两拨千金的拒绝了，她想卖还怕子凝咬死她呢。于是一人一牛外加一只全身鱼腥味的黑兔就这样在年货市场招摇撞骗，省了好多钱。

　　好多人都提出要买子凝的意愿，温驯的家兔在这里确实稀奇，但子凝怀疑大部分的人是觊觎她身上的桃花画，大概是想扒了她的皮保存那幅画。

　　子柔好像也是这样想的，因为她一路上都在偷笑。当然那偷笑也可能另有原因，子柔一路上看到美男就贴过去用魔身撒娇，吃了不少豆腐。

　　在年宵市场里，她们一区区逛。

　　先是卖鲜花蔬果的”湿货区”，年花香气扑鼻又琳琅满目，那些花商看到子凝身上的桃花更是连连惊叹。在那里被逼吃了好多蔬果，人类看到动物就想喂的习惯真是要不得，子柔当然也被喂了一堆鬼东西，搞的他们两人一副快反胃的臭脸。

　　“干货区”则摆满今年生肖”兔”有关的玩具以及一些晒干的食品之类，这一区永远充斥一堆动物们的敌人──小鬼头们，他们一看见兔子就大叫着冲过来。子凝被当球一样抛来抛去，被抢来抢去，捏来捏去，觉得自己彻底失去身为一个人类、身为一位女性的自尊，暗自落泪。

　　子柔在一旁边反刍边偷笑。

　　婆婆终于结束干货区的采购，这才免于子凝毛掉光的命运，捡回一条小命。

　　等到终于连最后一区”熟食区”都采购完毕后，大牛车上的货物已经堆的跟山一样高，摇摇欲坠的，却没有垮掉，让路人都匪夷所思。这当然都是子柔的功劳，她对于运货所用的小道术真是越来越有心得了。

　　婆婆往子柔屁股上一拍，喝道：“大黄！回家去！”

　　子柔哀怨的回头看她们一眼，拉着一车货乖乖的往市场外走去。子凝则疑惑的望着婆婆，一脸”我们还不回家吗？”的惊恐样。

　　她想赶快回道观洗个澡理理毛，外加叫师兄师姐帮她收收惊呀！

　　婆婆却笑着摸摸她的背，说：“我们接下来还要去布庄。”

　　婆婆说今年想替他们多裁几件新衣，之前买的布料不够得再添。可是布庄离年宵市场有一段距离，该怎么办？当然是子凝变成大兔子走小路避过众人目光，载婆婆过去。

　　婆婆似乎早有准备，从怀中拿出一条长丝巾，双手抓住两端勾在子凝脖子上权做”兔鞍”。还好婆婆年轻时也算是武林中人，一把年纪还受的了骑兔子，于是两人往布庄奔去。

　　等等买一堆布后，婆婆大概会跟店家借台牛车叫她拉回去吧，子凝哀怨的心想，唉，不如跪算盘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