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肖诸君》黑蓝色

45、午年

　　午年

　　一年多在族人的陪伴下过去了，子凝灭妖异也协助灵地的事情，剩下的时间子凝就回白羽观去找子柔他们串门子，但更多的，是子凝和玄瑀祺兄妹俩人游山玩水夜游什么的。

　　偶尔晏江旋才会跟他们去，因为哥哥都把工作丢给晏江旋了。

　　但就算哥哥要被工作过量的晏江旋掐脖子他还是坚持要和子凝一直出去玩，就算用骗的、偷偷摸摸的，都要去！

　　“你到底有多久没出去玩啦？”子凝曾这样疑惑的问玄瑀祺。

　　那时玄瑀祺和子凝正在逛珠宝铺，都带着隐藏面目的面具两人让珠宝铺老板十足紧张害怕眼前就是大盗。哥哥一边老神在在的替子凝挑簪子头饰什么的一边笑道：

　　“这跟多久没出来玩没关系，重要的是和妹妹一起出来呀，我们俩失去了一起长大的机会，现在好不容易团圆，当然要保握机会好好一起相处。”

　　子凝看着玄瑀祺的测脸，心中微微颤动。

　　玄瑀祺看起来随便又漫不经心，胡闹起来像个大孩子，但还是大自己十岁的兄长。玩闹归玩闹，玄瑀祺还是可靠的。

　　子凝从归族到现在都是他在处理大小事，玄瑀祺做的不会比晏江旋少。

　　是的，他们是被时局拆散的家人，如今有幸团圆时光自然是无比珍贵，就算要让晏江旋累死两人还是要拼命玩！拼命把无法一同成长相伴的二十二年光阴都给它补回来！

　　玄家两兄妹边工作边到处玩耍，还常常仗着两人惊人的夜视能力不提灯火就深夜冲到深山去玩，但还好，都没有像之前左雁年那次那样倒霉遇见山神什么的难搞生物。

　　每当子凝和哥哥一起夜游时，都会很清楚的感受到两人与世界上他人与众不同的事实，毕竟已经不会有其他人同哥哥这般拥有与她并肩的夜视能力，他们这对兄妹对彼此而言都是独一无二。

　　家人不是朋友或恋人，失去了还可以找一个新的，也是恋人或朋友不可取代的存在。

　　不知不觉冬日到了，气温骤降到处都是薄霜。已经够阴暗的长玄山还常常飘雪，细细碎碎密密绵绵的落到大家的发和肩上。那些雪花在玄族两兄妹黑极了的发上总是特别清晰，黑与白。

　　在过去，子凝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孤单入睡前的那一段时间，总是胡思乱想把自己弄的沮丧恐惧又想哭，但来到玄族后就改善了。

　　长玄山安稳熟悉的玄之气息让子凝无比安心，知道这是她血液一直在呼唤的故乡、她安全的港湾，也知道哥哥和晏江旋就在附近，她真的睡不着甚至可以变成兔子去撒娇找他们一起睡。

　　再也不会被孤寂惊醒于深夜，觉得自己活的孤独无依又失败。

　　然后，这两年子凝虽一再告诉自己该把全副心神放在玄族，却还是忍不住牵挂左雁年现在在哪？还在西灵谷吗？醒了没？

　　思念之强烈让梦境都逼真的起来，左雁年梦中瞇眼对子凝笑的样子栩栩如生，他笑着低头对子凝耳语。梦中的子凝总是忘记他丢下自己这件事，仰头看着左雁年笑得绚烂，他们在山中逛、一同玩水，偶尔也会到城里去玩玩。

　　梦中阳光绚烂，但子凝一睁眼感受到的却是长玄山阴暗的光线。

　　梦境与真实，只在睁眼与不睁眼之隔。

　　还记得那日你在我耳边轻声说爱我吗？左雁年？

　　在修行中的左雁年是否也会做梦？他曾经梦见自己许下的那些美好诺言都在风化毁灭吗？他曾经梦见子凝微笑的样子吗？他是否还记得自己有个恋人？子凝很怀疑。

　　第一年子凝去了西灵谷几次，每次都满怀希望的想把两人纠结的关系弄清楚，不然见见自己许久不见得恋人也好，却每次都是无果而回。那盒礼物也从一开始的赌气渐渐变得真实，虽然西灵谷人多次劝子凝把东西拿回去。

　　子凝第二年夏天去了西灵谷最后一次，依然没见到她棕发绿眼口口声声说要护她的恋人，于是子凝真的走了，回到长玄山去不再来西灵谷寻左雁年，不再一次次体验这种次次寻人无果的狼狈不堪。

　　叶子都枯了，落了，树木是憔悴而委靡不振的颜色，干枯的枝干伸向天空。子凝随便呼一口气都能吐出白烟，那白烟在风中被拉长，被吹散。

　　大雪随着冬季的深入越来越强烈，将手伸出衣物不用多久就失去知觉。下雪的日子让世界灰成一片，连影子都朦朦胧胧的。暖炉总是窝在墙角释放暖意，有时墙角还会多一条蛇，那是受不了酷寒的哥哥。

　　长玄山的宅子不像白羽观所在山顶下了大型道术，自然无法终年长青，但玄灵地倒是终年春日。

　　子凝他们住的这个宅子到处都覆满了雪让属蛇的玄瑀祺很受不了，除非暖炉近在咫尺，不然冬季他完全不敢代面化魔成蛇、连睡觉都要把面具放的远远的，深怕一不小心变成了蛇那就要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了。

　　玄瑀祺的睡眠时间拉长了，子凝怀疑他是不是有冬眠的倾向，晏江旋说是，但至少他隔天就会醒不会睡到来年春天。

　　哥哥的体温冷的吓人让子凝深深同情起属蛇的代面道士，于是就拉着晏江旋和哥哥往温度怡人的灵地跑，让哥哥舒服些，三人也可以一起做灵地拾枝叶和石子的工作，出去冰天雪地灭妖异的工作就不再让哥哥帮忙。

　　以前子凝曾经对左雁年说过”我和玄族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那时的子凝不曾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与玄族如此亲密的一天，过往所说的那些话语此刻看起来都如此残酷。

　　“看。”晏江旋嘴角挂着淡淡笑意指向玄灵树的一根枝干。

　　他们三人现在在玄灵地，子凝正在纳闷哥哥跑哪去了，但顺着晏江旋指的方向就看到哥哥变成了一条大黑蛇在枝干上盘成一团、正在灵地舒适的温度下打盹，蛇身是那种会吓坏路过百姓的海碗粗，颇为惊悚。

　　“妳知道蛇没有眼皮吗？”晏江旋淡笑道。

　　“真的假的？”子凝大笑，对树上玄瑀祺喊道，“老蛇！”

　　子凝从小盒子拿出一颗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石子往树上一丢。石子击在玄瑀祺附近的之干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惊醒了他。玄瑀祺睡意朦胧的抬头四顾，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

　　子凝在树下窃笑，连平常懒得理人的晏江旋都露出狡黠的笑意。

　　日子过的很和煦快乐，是睡了一个舒服午觉醒来发现天空染满美丽晚霞的那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每一段笑闹与时光都像有人在子凝手心以指尖细细写下般，那种搔痒般的温柔。

　　除了温柔美好，还能怎样形容这样的时光？

　　子凝不只一次仰望天空，希望这样的季节永远不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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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雁年睁开眼，四周仍是最初进入修行阵法的模样，各种修行用的奇怪文字密密麻麻的写满周围地面。左雁年就盘腿坐在中央那一块打坐入定，冥想运气。

　　他跟师父说好武道大会前一周替他停下阵法让他醒来，好让他可以去和子凝会合，但却刚好在能突破下一重的前一刻醒过来，左雁年不禁大叹可惜。于是他跟师父说再重开一次阵法，让他把那一重给突破了。

　　师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纳闷问道：“不是要去见你恋人？”

　　“突破下一重不会太久的，“那时左雁年笑笑，又回到阵法中央呈盘腿冥想坐姿，“开始吧，师父，我速战速决。”

　　只是没想到这一速战速决的确是很快的突破下一重，但修行之顺畅顺利也让左雁年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的往下修练。于是左雁年在那样流畅的修行下对时间的流逝失去了感觉，那个心急如焚的师妹也不敢打扰他怕他走火入魔。

　　左雁年又多破了两重，他醒过来时觉得时间不过过了几周，最多一个月。心想到时再去跟子凝道失约的歉，让子凝发发脾气就没事了，这两重的突破还是值得的。

　　“全身舒畅啊！”左雁年笑着伸懒腰，站起来活动身体。

　　自己在这修练用阵法里不吃不喝不动了这么久竟然还不会觉得哪里不适，真是不错！果然是特殊的修练用阵法，如果是一般人这样不吃不喝的修行想必都变人干死了，自己却还生龙活虎的，只是觉得有点饿。

　　喔，还有头发不知怎么回事变得好长，胡子也是。

　　没想到左雁年出阵解决完自己头发胡子问题没多久，师妹就急急忙忙的冲过来，神色满是焦急和不敢相信。

　　“师兄！你这个蠢蛋！子凝姐都来好几次了！我都替她想哭！”师妹猛剁脚，拉着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左雁年就往储藏室跑。

　　“师妹妳急什么啊？让我先吃个东西不行吗？我好饿耶！”

　　他们在储藏室停下，师妹转身怒瞪着左雁年，“饿？你当然饿！你修行了近两年你知不知道？子凝姐都来了好几次了！”

　　“……两年？”左雁年愣了，呆呆的看着师妹，“妳在开玩笑吧？怎么会过了那么久？”

　　“我两年前还和子凝姐陌生的很，都玄卯道人玄卯道人的叫，现在我和她都熟到叫她子凝姐了！”师妹打开储藏室的门开始翻箱倒柜起来，激起灰尘阵阵，“第一年她来了好多次都想见你，第二年夏天之后就不再来了。”

　　两年，左雁年僵直在原地，两年这时间对此刻的他而言显得很不真实，在他的感觉中明明才不过过了几周！

　　“她……生气了？”左雁年小心翼翼轻声问道，好像那样就可以得到好结果般。

　　“说什么废话！但我觉得她还更多的是失望、绝望，“师妹哼了一声，抱起一大盒用布包裹的东西转身交给现在脑中一团乱的左雁年，“这盒东西子凝姐第一次来找你时，就要我交给你了。”

　　左雁年呆呆看着师妹塞到他怀中那一大盒东西，包裹那盒东西的布块已经略为发黄、还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看起来的确像是放了两年的东西。

　　解开布一封信掉了出来，左雁年拆了看，里面委婉写着两人不太合适之类的说法，子凝要左雁年去找她，她会告诉左雁年一切来龙去脉。左雁年脸色霎时变得难看，有了不好的预感。打开那盒东西看到里面装着自己过去送子凝的所有礼物时，左雁年呆了，脸色死白。

　　像睡了一觉，醒来却沧海都成桑田，有些什么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刻下面目全非。

　　像想到什么似的，左雁年在盒子里一阵乱找，果然没找到那条最关键的白玉坠。

　　“最重要的东西她没有退回来，我现在就去找她跟她道歉请她原谅！还有机会的……”左雁年咻一声站起身来喃喃自语道就要往外走，却被师妹拉住。

　　“师兄，你先听我说好不好？”师妹受不了的看着左雁年，“两年有多久？已经发生很多事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人人都说子凝姐和墨华阁阁主晏江旋在一起了你知道吗？”

　　“不可能！”

　　左雁年用一种怀疑自己听错的震惊神情看着师妹，对左雁年而言他和子凝分开进入修行阵法不过是几周前的事，怎么样都不相信。

　　“子凝姐从两年前就无法继续在白羽观待下去了，她现在由晏江旋收留，怎么会不可能，别太天真了师兄，再说是你自己沉迷于修炼！”

　　师妹冷笑，双手抱胸的把自己听到的那些关于武道大会的惨案告诉了左雁年。

　　等不到左雁年的子凝，失手杀人孤立无援的子凝。

　　连子凝最亲近的白羽观都碍于身份无法站出来护她，白羽三君其他两人也都不在场，子凝就那样站在平台上被观众扔东西，只有交情极浅的倪山派白君喻和耳门家庄闻香肯站出来替她说话。最后子凝被追杀，逃离了武道大会。

　　西灵谷不参加武道大会这种东西，这些都是师妹替左雁年打听来的，包括晏江旋救了无处可去的子凝，并和子凝成为恋人将她护在身边这件事。这些已经是江湖上满天飞的谣言里最可信的了。

　　“子凝姐夏天后我就没见过她了，剩下的我也都不知道了，你自己想办法吧！”师妹语重心长叹气道，“师兄虽然我们师出同门我理当站在你这边，但如果我是子凝姐一定会把你揍一顿然后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毕竟她本来不想去武道大会，是你邀她一起去的不是吗？”

　　“结果你没去，放她一个人在那孤立无援，还让她无家可归，如果没遇到晏江旋她要住哪呀？况且晏江旋阁主我看过，实在是个身兼气质与养眼的好男人……”

　　“她真的和晏江旋在一起了？”左雁年没等师妹说完就焦急的问道。

　　“师兄！重点不是这个吧？子凝姐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好吗？”师妹怒了，“剩下的你自己处理啦！大师兄在等我了，我们还要去城里玩呢！”

　　看着师妹离开的背影左雁年脑中乱成一团，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子凝在哪？她这两年是怎么过的？过的好吗？恨他吗？还爱他吗？还是真的已经和晏江旋在一起了？太多问题像狂浪那样滔天的扑过来，左雁年几乎无法思考。

　　两年有多久？能发生多少事？今年的她都已二十六，是否已经决定要与晏江旋度过下半生？子凝还留着那白玉坠又是为了什么？

　　他没有忘记自己许下的那些承诺，那些可笑的谎言，那些残酷而伤人的利刃。

　　顾子凝，他的恋人，永远都带着不安神情的顾子凝现在哪里？左雁年想见她，想要立刻就见到她问清所有问题！

　　却又害怕看到她那双眼睛，不管其中有没有责备。

　　两年……那样怕寂寞的顾子凝是怎么过的？

　　要知道，兔子太寂寞，是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