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肖诸君》黑蓝色

28、丑时

　　丑时

　　五个人带着面具的黄袍道士围住了管南彦，以法器指着他，动作整齐划一，带着杀气的灵力十足威胁的意思。管南彦悠闲的打量那五人，是皇城派来的道士队伍还是讨人厌的馥南宫？他也无法确定。

　　自从数百年前皇家开始设道科道举、办道军道院后天下就没有安宁过。多功能的道士机构处处箝制民间以及武林、道界，动不动就以武力打压。

　　尤其前几年皇族和草氏当家一氏发生冲突后两者关系就急转直下，习依早就下令对朝廷的人不用客气了，只是这群人似乎也不是朝廷的人……

　　是馥南宫。

　　子威子蓝等等会来与他会面，不赶快解决会波及非战斗型的那两人。管南彦稍稍一笑，那两个混账每次都带着他的凌安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但该认真时还是挺认真的两个人，是该保护的宝贝师弟。

　　“要不要先报上门派？”管南彦笑的亲切，宽袖之下却已备好了法器。

　　对方没回话，而是以发动攻击响应之。

　　管南彦一闪，跳的极远。他可不是近战型的，自从他功力够与搭档拆伙之后就没有人帮他挡近身攻击了，可要小心一点。

　　他闪开的同时，双掌一挥，十颗小红陀螺自他袖中飞出击向敌人，十条红线仍牢牢系于十指白石戒上。

　　小陀螺速度极快，和那五人纠缠在一起，其中两人对管南彦扑过来，他一闪，十条红线像有生命一样再再卷起另十颗陀螺，管南彦瞬间又放出数十颗，翻飞闪躲的身型翩翩无比从容。

　　却也致命。

　　新放出的陀螺忽然生出细长红色刀叶，半数浮于空中守住管南彦周遭，半数加快速度向那两人袭去，肃杀之气竟远远强过宫中暗器血滴子。

　　管南彦的看那五人在与陀螺一阵缠斗后被狠狠被撕成了数段，咖啡色的腐臭汁液漫天喷洒，散落一地的尸块臭气冲天。

　　“果然是道士死尸，御尸禁术竟出现了。”一颗陀螺落于他白石戒上打转，像鸟儿般驻留于管南彦指上，他皱眉，“馥南宫……”

　　要知道御尸术可不是随便就用的起来，管南彦蹲下去检视一地尸块，数十个陀螺于他身周翻飞，欢快如蜻蜓。

　　看到尸身上的咒印，他皱眉，这下可难办了呢，得速速向师父报告才行。他塞了张符纸到陀螺中心一弹指，那颗停于他指上的陀螺随即飞天离去。

　　仰头目送陀螺离去，管南彦沉默一阵。他一挥衣袖，陀螺立刻全数静止于空中，再一挥，立刻全数掉到地上快速的边旋转边移动，其轨迹绕着尸块圈成了一个圆，接着在圆中快速移动起来，以轨迹划起了阵，快速完成后又在外围排成了圆。

　　红光越来越强烈，陀螺群开始嗡嗡鸣叫成一种安稳的声响，像是一种古老的咒语吟唱。强烈的红光包围了中央尸块，尸块间若有若无飘出了些烟气，随着红光开始流转。子蓝子威抵达时就看见这一幕常人难见之的神异之景。

　　“竟是超渡……以陀螺为法器超渡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子蓝喃喃道。

　　“果然是南字辈，年龄差四轮的实力差距果真不小，“子威苦笑，“师兄一人可单打独斗、可超渡还身兼采集珍稀材料的职位，哪像我们两个只能为百姓呼风唤雨。”

　　“呼风唤雨的雷法已是不易，我们平了好几场水旱灾呢，少妄自菲薄还拖我下水，“子蓝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怒道，“可是我还是很怨，为什么人家搭档都是有男有女，我却偏偏跟你这不男也不女的娘娘腔一组！你那张脸我都看腻了！”

　　“你吵什么？你以为你那张脸有多好吗？每次赌博都诈赌！牌品又差！我忍你很久了！”

　　下一瞬几个红陀螺飞来，活生生击中两人的俊脸，两人捂着伤口一阵震惊的看向管南彦。

　　“管南彦！我不过是欠你两粒道丹的赌债，你有需要打肿我的脸？天下有多少姑娘因此心痛你知道吗？”子蓝爆出一阵怒吼，几乎崩溃，“我可是靠脸吃饭的呀混账师兄！这鬼陀螺到底怎么练成的呀！操！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非战斗型道士？”

　　数十颗陀螺冲向管子蓝，子蓝一阵狂怒，抽出纸符应战，打的异常认真，边打边狂吼：“我的脸！我的脸！我的脸！你赔得起吗？啊？啊？”

　　相较于暴怒的子篮，子威则是无限痛苦的跪坐在上，滴滴答答的滴着血。

　　“师兄……你把我的牙打掉了两颗……”

　　子威用颤抖的右手捧着自己刚刚落下的两颗门牙，热腾腾刚出炉的两个落牙躺在血泊中，已经不是怵目惊心可以形容的了。

　　他嘴中源源不断涌出鲜血，可怖至极，他双眼泛泪不明白的看着管南彦：“师兄，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你这是何苦？我不过是常常带着凌安赌博而已……你有需要轰掉我两颗门牙？”

　　“我看你们不顺眼呀？”管南彦开朗一笑，散发着友善的光芒，“不过两颗牙，找善医的师兄姐替你接上不就好了？不需要这样苦着一张脸的。”

　　子威再度跪倒在地上，“不对，我们一定有得罪你什么，让我好好想想……”

　　白羽观，其实是崇尚暴力美学的血腥道观。

　　＊＊＊＊＊

　　“妳到底要睡多久呀？笨兔子。”

　　狂风大作的山间小路上，左雁年这样对子凝不满的说。睡在他斗篷大帽里的子凝慵懒的睁眼，帽子外的山景正缓缓流动。

　　她伸伸懒腰，兔爬到左雁年肩膀上看风景去。左雁年一边赶路一边伸手扶她，怕子凝摔下去。

　　“笨死了，抓好不要掉下去。”左雁年嘴上抱怨，语气却是极为温柔，没有半丝不耐。

　　左雁年在她们一起旅行后的这多个日子以来，越来越温柔了，有点恐怖。子凝偷偷打量他。

　　最近子凝才发现，那天看左雁年练鞭虽快却没甚么威力，但轻功却一点都不马虎。带着她这一只兔子一样可以移动如风，脚程极快，他们通常是这样由左雁年带着她移动到一个点，再一起游山玩水打打架或睡睡午觉之类的。

　　左雁年睡午觉时常常会作梦，那时睫毛总是轻轻颤动如蝶。

　　子凝爱伏在他胸口看他安详的睡颜，也不管他是不是会有鬼压床的感觉，就那样任性的凝视他睡颜，倾听他心脏跳动的声响。

　　那样的时刻总是会天地无声，只余下子凝和他两人的呼吸声，还有风声，感觉之温柔，总让子凝自己也忍不住沉沉睡去。

　　自己已经爱上左雁年，大概是无庸置疑的事吧。

　　沉寂已久的心，好像又被慢慢重新灌入血液、重新跳动般。

　　是那样鲜明的感觉，如重获新生，整个世界的颜色一点点的亮起来，如蔓延的春日。那种感觉是不曾爱过的人不会懂的雀跃，多少强烈的情感只因他一个眼神。

　　天色渐渐暗了。左雁年停下脚步抬头，凝视山壁上一个小石洞，一跃而上。

　　一个被整理过的石洞，地点也选的极好，背风且开在这一般动物到不了的山壁上，八成是某道士侠客或妖物所为吧？而且前任主人似乎离开已久，因为连一点气息也没留下了。

　　“今天就在这休息吧，干粮在包袱里妳自己吃吧，“左雁年温声说道，嗓音有着疲惫，“今天不知怎么的特别累，我先休息一下。”

　　说完，左雁年倒头就睡。

　　子凝跳到他面前端详他，这家伙已经好几天都这样了，因为在山林间行走沾染了山间的不祥邪祟，才会这样疲惫。子凝点了他睡穴，化成人形去外面找来干草，点燃以其烟气念咒替左雁年驱邪。

　　草烟袅袅。

　　离开原本遇见左雁年那小屋后，子凝就发觉左雁年这人有些不寻常。

　　只有修为低的一般百姓才会引来低阶山鬼山妖侵害，可是左雁年一介有点修为的武人，却让中高阶的山鬼妖物也趋之若鹜。

　　早上还好，一到晚上那些秽物一个接一个的来，非要子凝以灵火驱赶才肯走。用玄火会省力很多，可是子凝怕会引来不该引来的人，只好燃烧自己的灵力驱邪了。

　　她没搜过左雁年的身，但左雁年身上到底带了什么？原本那居所八成是下了结界才没有鬼妖来骚扰，可是一离开那秽物就一批一批的来。左雁年也一直沾染上邪祟，让子凝非常困扰。

　　但这家伙在她来到他身边之前，又是如何应付这些妖邪的？这也让人百思不解。子凝侧卧在他身旁，以指卷着左雁年变得有些长的棕发。

　　男生的头发似乎都长得特别快，一下就长了呢，当年子遥和青亦也是，动不动就需要修剪头发。

　　“不知道我现在如果剃掉你眉毛，你明天会有什么反应？”子凝轻笑，手指划过左雁年那两道深褐色、英气十足的眉，非常小人的打算着。

　　“妳这只死兔子！竟敢剃掉本少爷的眉毛！”左雁年一定会发出崩溃的怒吼，狂暴的翻桌，“本少爷可是靠脸吃饭的！这样妳叫我以后怎么混呀！”

　　一想到左雁年气得跳脚，追着她扬言要剃光她兔毛的样子，就让她开心呢，没想到自己原来竟然这么没天良，呵呵呵。

　　也不是没想过要恢复人形跟左雁年表态。

　　左雁年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就算姑且不管他的反应，他们的未来也困难重重。

　　左雁年年轻又功力不足，不但无法随她屠杀妖异，有人来寻仇也无法应付。而且左雁年会像一般人一样老的极快，流着古族之血的她却不会。

　　两人天差地别。

　　如果他们躲得远远的，让没有人找的到他们，也不再屠妖呢？然后再盗来一颗道丹让左雁年服下，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太疯狂。

　　子凝双眼微红，眼角发酸着。想这么多，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左雁年有师父有师兄弟姐妹，有归属有过去有未来，怎么会毅然决然跟她走？再说，她现在和左雁年也不过是一人一兔之间的，友谊关系。

　　倾心于你这件事，也不该说出口吗？

　　洞口传来骚动的不祥之气，子凝又看了左雁年一会，坐起身来向洞口爬去，坐定，开始驱赶邪祟。

　　子凝调平气息，双目轻阖，像水底鱼类吐气泡那样稳定的对空轻吐气息，一点一点，灵波像水面涟漪泛开来，一圈又一圈，逼退往洞口移动的那些山鬼邪祟，就这样持续着，不停，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