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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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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光透过绿纱窗透了进来,照在沈蕴玉的脸上,她拿手挡住那道光,缓了一会才将手移开。
沈蕴玉坐起身,突然觉得后背有点酸痛,她反手揉了揉后背,回忆了下昨天她有没有撞到什么东西。
她揉了一会儿,发现杏儿不在,便朝外边唤了几声。
“杏儿?”往常这个时间杏儿早已候在床头等她醒来,今日却不知为何不在。
杏儿在外间迷迷糊糊中听到沈蕴玉唤她,忙起了身,慌慌张张地一边系着衣服的带子一边往沈蕴玉所在的里间走来,她神色匆忙地挑起帐子:“小姐醒了,昨夜不知为何睡迷了,奴婢先伺候小姐穿衣。”
沈蕴玉倒是没有多想,只觉得杏儿伺候了自己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她有起迟的时候,便轻声笑道:“倒是稀奇,你一向起得早。”
杏儿知道她没有怪罪的意思,手脚麻利的去柜子里取了沈蕴玉今日要穿的衣服来,见外面没有阳光,便拿了一件领子用狐狸毛制的上衣出来。
将衣服放在床边,杏儿替沈蕴玉脱下昨夜的中衣,中途她动作停了下来,她见到沈蕴玉右胸上有几个极小的红点,如果不细看的话看不出来,她惊讶道:“这是什么?”
沈蕴玉听着她惊讶的语气,不解地看向她:“怎么了?”
许是那几个小红点实在是太不明显,想着也许是被平日里衣服上的刺绣扎的,杏儿想了一下,于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奴婢看错了。”
外头有庄子里的丫鬟送了热水来,杏儿替她穿好衣服忙去接了。
洗漱完后就见绿竹将早膳端了进来,沈蕴玉看着桌面上清淡的几样小菜和一大碗粥,顺手指了两样开胃的菜:“你盛一碗粥并着这三样小菜送去隔壁。”
杏儿也给沈蕴玉盛了一碗粥,沈蕴玉听着外面斑鸫叫,她心里算着沈将军回来的日子。她回到沈府的这三个月,上京表面风平浪静,恐怕等父亲回来封了侯,就连表面的平静也要没了。
喝了几口粥,她便觉得没有胃口了,让杏儿撤了下去。
她重生归来已经有些时日了,还没有找到如何扳倒太子和四皇子的办法,她只是一个闺阁小姐,单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她还需要帮手。
如今太子和四皇子在朝中平分秋色,不分伯仲,剩下的七皇子母家出身并不显赫,又因为其性格懦弱,完全不能与太子和四皇子抗衡。
大燕皇位继承并非一定要皇帝嫡子继承,而是立贤不立嫡,听说文帝是高祖皇帝的侄子,并非亲生,因高祖皇帝后宫里只有孝惠太后一个发妻,而孝惠太后一生无所出,所以高祖皇帝便从宗室里挑了一个继承人,也就是后来的文帝。
沈蕴玉由此联想到燕绥,燕绥的父亲先太子如果没有病逝,想来现在坐上皇位的应该是他,而太子之位也该是燕绥的。本该属于燕绥的一切,如今却成了别人的。
想到那些刺杀燕绥的人,沈蕴玉不禁对他生出一丝同情来。
沈蕴玉不知不觉走到了院子里,她抬头望着院中梨树光秃秃的枝丫,许是她看得太入神了,全然没注意到出现在她身后的燕绥。
“这梨树是谁栽的?”
燕绥看她抬头看着梨树发呆,便抱着双手在胸前,勾起唇角饶有兴趣地问她。
沈蕴玉听着身后的声音,侧过身偏头看他,见他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个淡笑,她晃了晃神,复又转头看着梨树,才缓缓道:“许是外祖家的舅舅种下的。”
这庄子是母亲的嫁妆,她对母亲的事了解很少,不知道母亲是否曾在这里住过。
燕绥扫了一眼她簪在头上的一支梨花簪子,漫不经心地问:“你说的可是金陵的谢家?”
沈蕴玉有些意外:“殿下知道我外祖家?”
谢氏死了这么多年,很多人早就把她给遗忘了,只知林氏,甚至有些人以为林氏才是沈蕴玉的生母。
沈蕴玉曾经听父亲提起过生母,说她出身金陵世家大族,性子温婉才貌双全,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身上带有一股书香气。她来上京探望当时还在朝为官的兄长时,与当时还是少将军的父亲相识。
曾经有不少世家子弟想求娶她,但是谢氏却一眼相中沈将军,本以为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却突然多了一个林氏。
每次提起林氏,父亲都不愿多说,只是感叹命运捉弄人。
“略有耳闻。”燕绥后面还有话没有说出来,金陵谢家的家主是他父亲的旧部。
早年先太子还在的时候,时任刑部尚书的谢齐光,也就是沈蕴玉的大舅舅曾是先太子举荐的,后来先太子病逝后没多久,谢齐光便称病辞去了刑部尚书一职回了金陵。
自那之后,谢家也有子弟在朝为官,但官职却不大,不知是否有谢家家主授意的缘故。
“殿下。”沉默良久,沈蕴玉出声唤他。
“嗯?”燕绥抬眼看她,见她已经转过了身认真的看着他。
“太子真的会当上皇帝吗?”
燕绥以为她只是随口一问,便心口不一地回答道:“也许,没有太子也会有四皇子。”
不能让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当上皇帝,沈蕴玉攥紧了手心,倘若真要有人坐上那个位置,她宁愿是燕绥。
见沈蕴玉听了他的答案,似乎不太高兴,他不由问她:“怎么了,不想让他们其中一个做皇帝?”
沈蕴玉盯着枯枝看了良久,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许是错觉,总觉得太子和四皇子不适合做皇帝。”
“那你觉得谁适合做皇帝?”燕绥像是被她这句话取悦了,不由笑着问她。
也许是你。
当然沈蕴玉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她很想问燕绥想不想加入夺嫡,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燕绥这样的身份,在夺嫡中的胜算几乎为零,她不能因为自己想要报前世的仇,就将无辜之人扯下水。
“怎么不说话了?”没有等到沈蕴玉的答案,燕绥心中略有不爽,但面上仍是好脾气的样子。
沈蕴玉伸手接下一片枯叶,慢悠悠道:“谁做皇帝都行,只要能够当一个好皇帝。”
燕绥见她鼻尖被风吹得通红,看着倒有些可怜,想到她方才说的话,他不由失笑问道:“你可是不喜欢太子和四皇子?”
何止是不喜欢,简直是恨他们,沈蕴玉在心里补了句。面上淡淡一笑,肯定道:“殿下说对了,我不喜欢他们。”
燕绥闻言皱眉,正色道:“这些话同我说说便罢了,不可往外说。”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听出他这话里有纵容的味道,沈蕴玉愣了一下,转而弯起眼睛看着他点头。
沈蕴玉后知后觉,她平日里不怎么喜欢笑,但是在燕绥面前却经常弯起嘴角,甚至莫名地对他不设防。
她看着站在身旁的燕绥,见他抬手拂去肩上的一片叶子,动作行云流水,沈蕴玉突然觉得气氛与往常不同,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这里风大,小姐回屋里吧。”站在几步之外的杏儿见沈蕴玉耳朵被冻得通红,上前给她披了一件披风,劝她回房。
“好。”沈蕴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对燕绥道:“殿下伤还没好,也早些回房吧。”
说罢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里面正烧着炭火,进去后她取下披风,靠着椅子懒懒道:“下午去泡温泉,绿竹留下听祁王殿下差遣,杏儿跟我去。”
“小姐,我也想玩水。”正在拿着不知哪来的青菜叶喂兔子的绿竹闻言扁了扁嘴,对沈蕴玉的安排不满。
杏儿不禁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地笑道:“跟着小姐去是伺候小姐的,不是玩水去的。”
“哼!”绿竹轻哼一声,“杏儿姐姐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小姐自然跟你亲自些,近身的事都让你伺候。”
杏儿听着她带了醋味的话,不禁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怎么连我的醋都吃,也不害臊。”
绿竹才不管杏儿的嘲笑,她扯了扯杏儿的袖子:“我不想留下,杏儿姐姐你跟我换吧。”
沈蕴玉看着绿竹向杏儿撒娇,一双好看的眸子现出笑意,她刚要开口,却觉得喉头一甜,弯腰一口血吐了出来。
她怔怔地看着地上鲜红的血,一时没了反应。
杏儿最先反应过来,她惊呼出声:“小姐!”
接下来慌张的拿了帕子擦她唇边的血迹,她着急道:“怎么办,庄子离上京有段距离,小姐你先忍住,我叫人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大夫!”
屋子里乱成了一团,隔壁的燕绥自然听到了,他走到沈蕴玉的房门外,敲了几下门:“沈姑娘?”
过了一会儿绿竹掀开帘子,面上带着担忧的神色:“祁王殿下,我家小姐方才突然吐血了。”
燕绥听到绿竹说沈蕴玉吐血,也不管挡在门口的绿竹,抬腿越过她进了里面。
沈蕴玉此时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白色的狐狸毛领口沾了些许鲜血,她倚在塌上,半阖着双眸,拿着帕子掩着唇在轻咳。
燕绥见状脸色一沉,他紧紧握住手中乌金色的小瓷瓶,下了决定一步一步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