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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纵然花落去,香犹在,终不忘 ...

  •   我闻言抬首。
      那是一张怎样秀美绝逸的脸儿。
      月黄的瞳宛如夜色中的一弯明月,恍若剪了溶溶月光盛在了眸中,眼底藏着看尽人世繁华沧桑、事故人情的熟稔和老练,眉清目秀,红褐色的长发冠着白纱帽,素雪的衣袂裹着细润如脂的冰莹玉肌,绛唇映日、玉面淡拂,瑰姿艳逸。
      “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他凝视着我的杏面闪过一抹赞叹的神色,笑道:“果然群芳难逐,天香国色。”
      我垂眸还谢:“谢皇上夸赞,民女不敢当。”
      他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小酒。
      半晌,皇上有些不确定地问小酒:“阁下……当真是男子?”
      “是。”小酒回答,神色显得有些心有不甘。
      “竟如此姣丽蛊媚、妍姿妖艳。”皇上面露些许惊色。
      “真的么?”小酒兴高采烈,听到了皇上这样的评价,他得意得快要飘飘欲仙了。
      皇帝愣了一愣,煦暖地笑了点头。
      小酒兀自得意地拢了拢赭色的长发,遮掩不住眉眼之间的兴奋,道:“承蒙夸奖。”
      皇帝淡淡地一笑,刚想说什么,林公公便悄然进了门。
      他躬身向皇帝行礼道:“启禀圣上,薄奚风大将军觐见。”
      皇帝挥了挥手说:“且让他在殿外候着,稍后宣他进殿。”
      “嗻。”林公公领命而去。
      皇帝转身走回盘龙游凤台后。
      “二位请姑且住在宫内,朕有要事欲与二位相商,二位也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游览一番宫廷。亭台水榭、琼楼金阙、玉阁天闱,皆可细细品味,缓酌其韵。薰爱卿,你若愿意,不妨在宫中小住几日,来往也方便,也好与朕共商此事。”
      金质御台后的皇帝不紧不慢地说道。
      “谢圣上。”即墨薰拱手作揖。
      我看了眼低眉垂眸的即墨薰,他微微抬起头示意我答应。
      “谢皇上。”我垂首谢恩。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欲说什么,林公公再次推门迈入。
      “启禀圣上,薄奚风将军说有要事求见,望能速见龙颜。”
      皇帝略一蹙眉,将林公公的话置若罔闻,继而对我们道:“至于失踪的那一位安倍晴明公子,朕顷刻便会着人去打探消息,若有所踪便即刻回报,二位尽可放心。”
      这位皇帝,并没有先前想象中的架子呢,我想。
      “民女在此谢过皇上。”我再次垂首谢恩。
      “嗯。”皇帝微微点头,将目光移至闻人寒处,“寒,带二位去歇息吧。”
      “遵旨。”闻人寒冷了脸应了,做了个告退的手势后退到我们身边,示意我们跟着他退出去。
      我们向皇帝施了一礼,准备告退。
      “薰爱卿请留步,朕尚有话要说。”皇帝叫住了转身欲走的即墨薰。
      我回望了即墨薰一眼,缓缓退出甘露殿。
      刚步出甘露殿,一抹淡紫的人影倏地从眼前风一般掠过。
      我怔怔地眨了眨眼睛,回首望去,一个身着淡紫袍衫,束金玉带的高大人儿风风火火地步入殿内。
      “他是薄奚风,正三品大将军,我的直属副官。”闻人寒回眸望了那人一眼,生生地解释。
      我点了点头,知他是看出了我的好奇,解释给我听的。
      “那么走吧。”冰唇吐出了这四个字,转身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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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人寒将我们带到一间殿舍前便告辞了。
      “今日二位且在此歇息,如有何需要,只需吩咐宫人即可。”一个长得很和蔼的公公笑着对我们道,他说他姓徐。
      “有劳徐公公了。”我笑着点了点头。
      “那老奴先行告退了。二位好生歇息。”
      待徐公公远去,小酒蹙眉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家伙就在这附近。”
      “你确定?”我有些欣喜地问。
      “不知道,只是身体下意识地感觉到。”他面露惆色,不确定地说。
      我闻言,不禁惊喜地想,虽然记忆被抹去了,但是体内有灵力的本质是不可能改变的。
      “能感觉到在哪么?”我揣着心事,继而追问。
      他凝眸:“刚才闻人寒出现的时候有,他走后,那只狐狸的气息就远了。”
      闻人寒?
      我颦眉,“奇怪。为何会和闻人寒有关?”
      他将头轻偏,想了想,讲:“气息极淡。要不是闻人寒身上没有人的气味,定然嗅不出那狐狸淡到丝缕的味道。”
      没有人的气味?!
      “什么?没有人的气味?”我惊异地轻呼。
      这怎么可能?大白天的,难道见鬼了?
      “嗯。像是被什么遮盖住了。”他若有所想。
      “被遮盖了?什么意思?”
      他摇头,“我不知道。”
      我敛容肃然找了椅子坐下,事情好像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说起来,”他忽然开口,“即墨薰的身上也没有人的气味呢。”
      我想了想,连忙道:“近几日这皇帝应会再次召见我们,那时四大臣应能齐聚……”我看了他一眼,没有把话说下去。
      他会意地点了点头,忽然瞳儿一大,吃惊地指着我的左脚问:“朔樱,你脚边的是什么?”
      咦,左脚痒痒的。
      我循感看去——
      啊!——
      一团毛绒绒的灰色球状物正倚着我的左脚。
      我和小酒飞快地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一齐向后倒退三步,警惕地盯着那只球。
      见我和小酒反应极大,它抬起了头,耳朵动了动,仿佛在诉说无奈的情绪。
      我隐约记得似乎在哪见过它。
      对了!是梦里的那只白狐!
      不过那不是白狐么……怎么现在是灰的……
      可是,这么说来——
      “小酒,我想它是……”我撇过头想告诉小酒,话却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小酒不知何时将那只狐狸抱了起来,放在怀中把玩,咯咯地笑着,动听的笑声在空气中散开来,“好可爱呀~~~~朔樱你看——”小酒乐呵呵地用手撑着狐狸的腋下,将狐狸正对着我。
      啾……
      我和白狐那双墨亮的眼睛直直地对视。
      那对黑曜石一般晔着点点星辉的瞳仁……深处是我所再熟稔不过的傲气和不羁,以及那视任何事物为烟云的淡漠。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让他把我放下来。”熟悉的清冽嗓音,流水般静静淌过,空灵地敲在心上。
      我惊愕地看着它,一时间竟慌了手脚,不知该做什么。
      “别发怔了,快让他把我给放下来!”它不安地扭动着身子,一条灰不溜秋的尾巴使劲地摇晃,欲挣脱小酒的束缚。
      我回过神来,连忙对小酒说:“小酒,快放它下来!”
      “嗯?”小酒停下与手中狐狸的“搏斗”,看向我。
      “它……它是晴明……”我结结巴巴地说。
      小酒血色的瞳孔骤然放大,“什么?!”
      我敛了有些许纷乱的情绪,说:“这只狐狸,是晴明。”
      小酒愣了半晌,抓着狐狸的的手不禁一松,它顺势跳出了小酒的“魔爪”,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那只狡黠的狐狸,怎么还真变成狐狸了啊……”小酒显然有些被囧到了,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囧……这个我也不知道……
      “朔樱,朔樱!”晴明的声音再次流过我的心田,“给我弄一盆水来,我要沐浴。”
      “啊?哦,好……”我怔了怔,兀自点头,向外走去。
      “朔樱!你去哪?”小酒从身后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我去给晴明打水呀,你没有听见他刚才说的么?”
      他一脸迷茫地看着我,问:“什么?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我没有听见啊。”
      “只有你一个人听得见,我现在灵力几乎尽失,所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连话都说不了,只能用灵魂跟你交流。只是灵魂交流只能一对一。所以……”淌过的熟悉语声淡淡地解释着。
      我隐约明白了什么,问:“你的灵力怎么会没有了?”
      “你不用过问了。我这个形态估计还要持续好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他平静地道,并没有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我的意思。
      “朔樱,你在那自言自语些什么?什么灵力尽失?”小酒奇怪地看着我问。
      “啊?我在和晴明说话……他说他现在灵力尽失,变成了白狐的样子,甚至不能说话,因此他现在是用灵魂在跟我交流。”我解释着。
      “白狐?明明是灰的……”小酒疑惑地问,说着便蹲下身去观察晴明。
      额……=_, =
      “好了好了,我去叫人打盆水来,晴明说要沐浴。”我讪笑着扯开话题,往门口走去。
      沐浴完的晴明,当然我指的是白狐形态的晴明,现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银白色的皮毛柔顺光亮,周身隐隐有仙气妖娆环萦,尽管是只狐狸的样子,也仍旧褪不去那翩若谪仙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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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平安京,贺茂府邸

      寝殿内氤氲着黑方香冷冽的芬芳,珐琅雕莲火取袅袅飘出熏烟。
      繧繝缘榻榻米上,一身黄丹地光琳纹直衣的明罂颓然坐于其上,纯黑的长发稍显凌乱地散落身后,淡褐色的眸子里笼着一层灰色,往昔中罂粟般魅惑妖娆的唇瓣失了血色,玉面显得有些苍白。
      “忠行大人,如何是好?朔樱已失踪了一月有余,然而依旧杳无音讯……我……”明罂英眉紧促,拧成了一个结。
      坐于他对面的保宪也神色肃穆,不现平日的玩世不恭。
      坐于另一面的贺茂忠行,因为多日的担忧,鬓角已银丝迹现。他轻叹一口气,道:“殿下莫急,这段日子里,小徒晴明亦不见踪影,应是和小女在一起。那孩子甚为聪慧,朔樱又是那般机灵,且朔樱和晴明那两个孩子的命相亦是长寿相,此次想必他们不会有事。”
      话虽这么说……
      贺茂忠行暗自想,还是不得不担心啊,那两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尤其是朔樱,虽然从小便比同龄人成熟许多,但毕竟只有十四岁,还尚年幼啊!让人怎能放心。
      明罂抑制住想要跳起来亲自去找朔樱的冲动,沉住气道:“朔樱与我双生连心,双方的灵力气息将我们紧紧萦系,然而现在,我感觉不到她的灵力存在!在一月之前,忽然消失,没有任何衰弱的迹象,如此突兀地,便消匿了踪迹。我怕她出什么事,这不是安倍晴明是否在她身边的问题!”
      贺茂忠行看出明罂的心急如焚,意味深长地看着明罂问:“殿下,您可有想过何种情况下朔樱的灵力气息会忽然消失?”
      明罂闻言一愣,他思忖了半刻,回答:“莫非……是结界?”
      贺茂忠行点了点头,继而说道:“有两种可能。一种便是您方才说的结界,那种结界是需要非常巨大的灵力消耗来维系结界的牢固的,由于结界具有隔绝一切的性质,朔樱的灵力气息被结界阻绝了。另一种则是我所不愿想到的,那便是朔樱沦入了另一个空间中,无限坠落并沉沦,永无归来之日。不过好在朔樱命相甚好,绝不会陷入此种绝境。”
      明罂如坐针毡,“即便如此,我……”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努力使自己冷静,“但凭忠行大人定夺,如有消息请即刻派人知会我……”
      贺茂忠行略略点头,疲惫不堪的样子使得他又苍老了几分。
      “父亲大人,”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保宪,抬起头,苍色的瞳孔熠熠生辉,“请允许我去中土寻找朔樱。”
      “中土?”明罂震惊地望向保宪。
      保宪深深地看了明罂一眼,说:“昨日,朔樱的式神冰凌前来寻我,告诉我朔樱与晴明,还有……酒吞童子一齐进了唐国都城长安后,便遍寻不着气息。”
      “朔樱的式神?那她怎么不跟着朔樱?!还让她现在连人都找不到?!”明罂有些按捺不住怒气,险险爆发。
      “因为冰凌一直待在天界,只有在朔樱召唤她的时候才出来,幸好朔樱在进入长安的前一日夜晚与冰凌聊过天,不然冰凌便也不知道朔樱的去处了。当朔樱没有了灵力气息之后,她立刻感觉到了,从天界出来后已不知朔樱去向。”保宪解释。
      “你不必去中土,假以时日,他们定会回来。”贺茂忠行道,阻止了保宪前去中原的想法。
      保宪还想争些什么,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便低低垂了首:“是。”
      寝殿内顿时无人说话,空气仿佛凝滞一般沉重。
      “呵呵,都在呢。”温柔得可以沁出水来的声音从御帘外传来。
      三人闻声望去,一身苏枋地立涌梅团纹直衣的神久夜姗姗而至,深蓝色的眸子一如既往地幽邃温柔。
      “二皇兄……神久夜,你怎么来了。”明罂稍稍眯起了星眸,眼中隐隐泛着金色,似乎不太欢迎神久夜的到来。
      神久夜掩嘴笑道:“明罂皇弟,似乎不欢迎我呢。”
      “月读命……”贺茂忠行见神久夜到来,立即起身恭敬相迎。
      保宪见父亲如此郑重,也随其起身相迎。
      神久夜轻轻摆了摆手:“不必多礼,现在我仍是二皇子的身份,神的身份我于人前隐藏,你们也不必显露,像寻常人一般待我即可。”
      “是……”贺茂忠行点了点头,指了指一旁的另一块繧繝缘榻榻米,“二皇子请上座。”
      神久夜坐定后,扫视了周围三人,缓缓开口道:“据我所知,朔樱在长安中了诅咒。”
      “什么?!”保宪和明罂同时大叫道。
      神久夜看了他们俩一眼,淡淡地说:“且莫着急,现在诅咒已经由安倍晴明消除了。”
      保宪和明罂双双松了一口气。
      “但是——”神久夜忽然拉长了调子。
      明罂和保宪刚放下的心又被倏地纠起。
      “那个诅咒非同寻常,施咒者以自身的阳寿为引子,与魔做了交易,要置朔樱于死地,将她周围所有与她有关的人一一夺去,直到施咒者的阳寿被吞噬尽。”
      “……”
      “……”
      “……”
      在座的另外三人面面相觑。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他们难以想象与控制的地步。
      “纵然安倍晴明看似已经将诅咒消除,还因此用光了所有的灵力,变成了一只白狐的模样,也只是将原来加诸在朔樱自身的外在诅咒消除,而被诅咒之力牵连的朔樱周围的人,则并未幸免,此谓治标不治本。另外,”神久夜顿了顿,幽蓝的眸子涌上了一股淡淡的忧伤,“安倍晴明的灵力尽失,也在诅咒内。”
      “……那……那你能救他们么?”明罂怔怔地呢喃。
      “能亦不能。”神久夜静静回答。
      “那你快救他们啊!为什么至今袖手旁观?你不是神么?神不是万能的么??”明罂回过神来,歇斯底里地质问,双手因为情绪激动而紧紧握成了拳,指甲已几乎要嵌进皮肤里。
      神久夜自嘲地一笑,幽邃的瞳孔深处尽是无奈,“对,我是神。身为神,我不能违背伦理常德,不可做有悖天意的事,即便是身为神的我,也不能插手,尽管我拥有帮助人对天改命的能力。”
      “那……怎么办……”明罂失落地低垂着头。
      “朔樱是紫金一族的新任族长,她拥有紫金一族最引以为傲的至纯星魂之力,不会有大碍,这点你大可放心。但是,身为她身边的人,你们三人,都要小心为上。”神久夜双目放空,屋内的黑方香气悄然攀上他的身,钻进他的衣袖。
      周遭再一次陷入沉寂。
      寝殿外,渡廊前的庭院内,数株绯色的海棠花姿潇洒,却似乎藏了隐隐浮动的危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纵然花落去,香犹在,终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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