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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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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梁有今将木盒放下。
姜越明大步走过来,拿过木盒打开去看盒子里的东西,细细端详后发现并没有损坏,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将木盒仔细收回在袖间,“梁仲乐,不要随意动我的东西。”
他只是平淡的叙述语气,却带了一点警告,似乎在警告梁有今不要做出越界之事。
换作平时,梁有今只会搪塞一个理由糊弄过去,然而此刻他却说不出话,静静地看了姜越明半晌,然后撇开头低声说了句知道了,便径直离开了房间。
下午在校场时,梁有今在几次心不在焉后,被曹长给训斥了一番,然后被罚去了西边打扫茅厕。
余陆火急火燎地来到茅房刚解决完,扭头就对上了一双幽幽的目光,一瞬不瞬把余陆生生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草!梁有今!你有病就去看!”
因为军府里都是男人,所以茅房向来是开敞没有门的,余陆脸色更加难看了,“你刚刚不会是,是在看我……”
梁有今扔了扫把,“我对你没兴趣。”
余陆恼怒过后又冷静下来,他既没有隐疾,尺寸也不小,还怕一个大男人看见不成,他上下打量着梁有今,“你又做了什么事,被曹长罚了?”
梁有今没有回答他,眼眸里的光转了转,转而问余陆,“你与姜越明相识很久了吗?”
余陆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一个不着边的问题,蹙了蹙眉,“挺久了,也有好几个年头了,怎么?”
梁有今:“那,集市间卖的那种话本,里面所写的姜家供奉的事情可是真的?”
“半真半假,”余陆答道:“民间的话本,不精彩没人愿意看,大都是为了博人眼球而刻意将其夸张化,用脚指头想想,姜家可是历代行军的世家,其骨正行谨不容置喙,怎么可能私底下还有那种怪癖的行为。”
那些话本余陆无聊时也看过一些,恰巧就看过梁有今口中的那本,里面一部分描述了姜家人会将自己的血肉供奉给自己命牌上所刻名字的人,言语怪诞,过程还编得有点血腥。
“不过,有命牌一事却是真的。”余陆继续说:“每一位姜家后代的出生,都会有一块命牌,大抵是祖先遗传下来的习惯,命牌上只容许刻下一人的名字,一般不是所侍奉的君主就是自己的爱人,且一旦刻下后绝不能更改,你也知道,武将世家,最讲究的便是忠诚二字。”
“命牌刻字,代表的是绝对的忠心与决心,但这世道,有几人敢轻易交付真心?所以一般姜家人都是将其藏着蒙灰,我也是从未见过。”
余陆说完,看了梁有今一眼,“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好奇?”
梁有今嗯了一声。
此时中途休憩的时间已经到了,余陆边走边对梁有今摆了摆手,“走了,你慢慢扫吧。”
梁有今弯腰拾起了被扔在一旁的扫把,脑海中余陆的话在不停地重复盘旋,不知是幻觉还是其他,梁有今感觉隐隐间自己又闻到了木盒上特有淡香,绕在鼻尖半晌不散去。
而木盒在开启之后,里面端端正正地置着一块牌子,上面有熟悉的字体刻了一个“宁”字。
那个字刻得极为好看,刻字的人应当独自在纸和木头上练了许久才在牌上刻下,花了很多心思,能看得出主人的用心,只是梁有今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命牌,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承诺吗。
梁有今哼了一声,谁说承诺这种东西一定要有实质上的证明了,嘴上说出的就不能当真了么。
不过一块牌子罢了,能代表什么?
梁有今踩着脚下沙沙作响的枯叶,握着扫把微失了神,只是那块牌子,他并不是第一次看见。
大概是入淮德书院的第一个年头,他刚刚认识姜越明不久的时候,那时他刚退了烧,脑子不太清醒,而他与姜越明的置物柜又恰好相邻,不仅开错了柜子,还碰落了一样东西,从地上捡起来后发现是块木牌,上面一点划痕刻痕都没有,入手微沉,一看就知不是块普通的木头。
梁有今不记得自己柜子里有这东西,刚愣神了两秒,手里的木牌便一只手大力夺走。
那时的他还尚未反应过来这是别人的柜子,在感到领子被揪住的时候,脾气立马上来了,然后两人就在本就不大的置物房里打了一架。
虽然后来在夫子的调和下解开了误会,但这还是梁有今与姜越明第一次产生交集的不光彩回忆。
而姜越明,估计早已记不得这件事了。
直到现在,那块木牌终于被郑重小心刻上了一个人的名字。
太子从潘州回来后没几日,他与梁有今被一同唤到了皇帝面前。
在看到殷林的时候,梁有今就猜到了皇帝此次将他们叫来的目的,是上回在御书房提过的,即便梁成勋劝了好几次祈供的事并非儿戏,但皇帝下定了决心,旁人也撼动不了。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殷林居然爽快地答应了,看着没有一丝不情愿的模样。
可是在出了宫殿,离开皇帝的视线之内后,殷林就一改了方才的态度,目光带着点阴冷地对梁有今说道:“梁有今,我们谈谈吧。”
梁有今就等着他说这句话,他本就不信殷林就真的会听从皇帝的安排与他一起去古皇庙,殷林领着他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凉亭,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上次在大兴楼的事,孤还没找你算账,不过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哦,说来听听。”梁有今往凉凳上一坐,眨了下眼睛说道。
“有关于祈供的事情,孤要带若平一起去,希望你能替我掩过父皇的耳目,让他以为孤是同你一道去的。”
殷林一人不可能同时为两个人做祈供,所以他的意思就是想拿梁有今当幌子,实则私底下是去为奚嘉宁求个福。
梁有今抱着手臂抬了下下巴,“太子殿下爱带谁去带谁去,方正与我毫无干系,我呢,既不会向陛下告发,但也不会随你们一起去皇庙。”
意思就是,我不关心,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殷林见他这幅态度不可能不恼,但他克制住了情绪,勉强保持心平气和道:“你若不随我们去,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孤带他去还有什么意义?”
他是不怕被皇帝责罚,但就怕连累了奚嘉宁一起,若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还会令奚嘉宁被许多妄图争夺皇位的人盯上,招来杀身之祸。
“那有我什么事。”梁有今觉得没意思,起身往凉亭外走,“还有啊,殿下,你劝你别一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上次在大兴楼,那名刺客其实是冲着你去的,事关性命的事都不查,却跑来纠缠我?”
“……你什么意思?你!”殷林想继续追问,耐心早就消耗殆尽的梁有今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早就知道殷林那张嘴吐不出什么有意思的话,梁有今边走边颇觉无味地想,身为太子遭遇刺杀之事寻常无比,殷林偏还选择在人多聚众的地方,大兴楼的那名刺客行为仔细一想都觉古怪,而衣上的标记分明同是皇族的人派来的。
梁有今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猛地将他往隐蔽出一拉,手的主人力气极大,梁有今一时没能挣脱开。
“嘘,别出声!”
一根肥厚的陌生食指抵住了梁有今的嘴唇,令他立即不适地皱起了眉,立即撇开了头躲开。
紧接着梁有今才注意到面前这个人的身形,敦厚而宽大,站在面前犹如一堵墙一般,可以将他整个人毫不费力地严严实实遮挡住。
拐角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名太监的声音:“快抬进去,别让人给瞧见了!”
“王公公,您要的东西拿来了。”小太监手机端着盆子小跑过来,王公公伸手在盆里抹了一下,然后对小太监说,“你多叫几人来,用这香药把周围都撒了一撒,不要漏过任何一个角落。”
“是。”小太监应答道。
等到密集的脚步声逐渐小了些,梁有今也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那股香中带苦的浓烈气味。
他不禁蹙了眉,忍不住用袖子捂住鼻子,香药味比一般熏香更甚,它的威力甚至能弥漫着整个宫久久不散去,他们是想用来掩饰什么,才在这里撒了这么多香药。
但还有一点就是,面前这人是谁。
梁有今虽然不见他有所动作,但一直没有放松警惕,等到那边的声音彻底消失后,男子这才退了一步。
梁有今一时不知道该说他胖还是说他壮,不过体型确实很大,长得一副一拳能抡死一人的模样。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男子先一步理直气壮地发问了,看着梁有今的目光还充满了怀疑,梁有今看观察着男子的浓眉大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回道:“梁有今。”
见男子听到这个名字后表情一瞬间转为惊愕错愣,梁有今嘴角微扬,“殷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