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笥往事》顺乘一舟

11、启程赴云湘

　　次年三月，疆域辽阔的知散、撒令，地貌崎岖的鉴笥，疆域零散狭小的云湘，撒令之附属国蒙边五国逐渐强大。撒令国在地理上有占优势，国力异常强盛，为进一步巩固政权，撒令在几百年前早已对“以吾为首，独霸天下”的愿望觊觎已久。但碍于其余四国实力相当，修为极深的修士等也都在其余四国，而撒令国内的修士却寥寥无几。他们好多的贵族子弟多半是靠着家族庇护的，因此撒令国对这些贵族子弟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某些特殊时期撒令国皇帝还会助长这些贵族的嚣张气焰。他们生性好战，近几十年，地方混战，交战双方多有一方是撒令国兵。撒令国王是位极富野心的人，他的野心远比他的外表更加明显。他有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孝子，撒令王登基前极为宠溺太子，但在他登基后却对太子疏于教导，导致太子野性难驯，性格乖戾，但这位太子倒是对他的父亲尽忠尽孝。
　　撒令国的觊觎已久的愿望不小心传到了云湘，这个小国虽不算大，但其中不乏修真大派，也有不少势力。且因撒令国多年表现在以我为中心，云湘与知散，鉴笥，蒙边三国也都不由自主地成为了一个大团体。七日，四国在云湘召开宴会，主议撒令国之事，各国领派纷纷前来参加。
　　秦用接收到信件，须悟长老含笑：“秦惟阵，你代表鉴笥去参会，此去可带两人，依你看……带谁更合适？”
　　秦用看须悟长老满面春风地看着自己，想着这次会面不带须悟去是不可能的。
　　木俨将脸凑近。“这是什么？哦～是邀宴帖，恭喜啊师尊，年纪轻轻就被选上了。”
　　秦用问木俨：“你去吗？三人名额。”
　　木俨道：“眼下没有什么事儿，去那长点儿见识，顺便游个山，玩个水。”忽然又疑惑：“那么多贤人修士不找，为何要找我？”
　　须悟长老以为以秦用这脾气，是听不惯别人这么问自己短处的。谁料，秦用耐心解释：“我与他们关系一般，甚至不太友好，且有句古语道的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原来如此。”
　　次日，三人启程向西行驶。这天，秦用衣冠齐楚地坐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上，马车的前方摆放着一个茶壶，茶壶里正冒着袅袅白雾，香气扑鼻。秦用坐在马车上，目视前方，不发一言，而坐在秦用左侧的木俨却神情悠闲，一手撑着下颚，一手随意地玩着扇子，大敞衣领，穿着十分艺术，双腿的摆放更是不雅观。秦用的目光一扫，见木俨一副慵懒的模样，不禁皱眉：“木俨，注意仪态。”
　　木俨撇嘴：“我一个大男人，哪需要这么多杂七杂八的大小规矩。”
　　“唉，我说的话从不是说给你听的。”
　　“那你就把我当作是个聋哑人吧。”木俨道。
　　须悟长老从马车厢内探出头问：“茶凉了吗？”
　　秦用回答：“快了。”又说：“长老，别人都是趁热喝茶的，到您这怎么就成了喝凉茶了。”
　　“哈哈哈哈哈，这你就不懂了。”
　　秦用心里道：的确不懂。
　　须悟接过秦用递的茶，吸了一口，又清了清老嗓：“木俨啊，这个啊……师尊教育你了，要虚心接受，不要不听，更不要顶嘴……”
　　“知道了长老。”
　　“年轻就是好啊。想当年，我也是个意气风发少年郎啊，当时什么都要比比拼拼，这样的人生才有价值。”须悟一边品茶，一边感叹。
　　木俨：“是，您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哪像我，成天闲着也是闲，玩也是玩。”
　　“你小子真是油盐不进啊！”须悟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便转移话题：“这茶泡得不错，喝起来很有滋味儿，是你泡的吧？”
　　木俨回答：“是我。”
　　“不错。”须悟赞道，“茶泡得不错，我很欣赏，比我那群徒弟泡得好。以后有时间了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啧，给我泡茶？”
　　“好……”
　　木俨竟忘了自己以前是很通晓茶艺方面之事的。
　　云湘南城是著名的四季如春之地，一片七彩，具有“百花之乡”美誉。到了云湘边界，街市小闹，人来人往，大多佩戴着精雕细刻的银饰环，这些配饰让许多年轻女子的水灵动人更显和谐美丽。这的百姓脚步多是轻盈悠闲，未有半点慌忙。但无论从身资还是容貌来看，街上秦木二人十分光彩夺目。木俨早就将手中的扇子扔到不知何处，迎着让人十分舒爽的阵风神完气足感叹：“真好。”
　　望着形貌姣好的女子，内心便更加欢喜。
　　内心的欢喜早就在脸上溢出，木俨脸上笑容是藏不住的。秦用瞥一眼木俨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
　　“秦用，停一下。”
　　“嗯？”
　　“我见小店铺里卖的银饰精巧，赏心悦目，下去买个，就当是纪念品。”
　　“去哪家？”
　　“我看那家就不错。”
　　秦用朝木俨手指方向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两位年轻水灵的姑娘。想着木俨哪是去买银饰，是奔着小姑娘去的。更加气闷，不爽道：“没钱，不买。”
　　“诶诶？不是带了很多钱吗？”
　　“货币不通，不买。”
　　“通的通的。”见秦用不悦，木俨心里暗道：这么凉爽的风送你脸上你都不满意？
　　“……”
　　木俨见秦用没有要掏腰包的意思，便伸手去摸，秦用抓住木俨的手放回原处，想张口问他的钱去哪了，但想起木俨身无分文，便不再去问，无奈伸手将领中厚鼓的钱包掏出来递给木俨，说：“不在腰间，我放进衣领里了，去买吧。”
　　“亲爱的师尊，我就知道你会让我买嘿嘿嘿。”木俨给了秦用一个灿烂的笑，跳下马车屁颠屁颠的去店铺了。秦用见木俨如此开心，内心便不再纠结刚才的事。
　　木俨一眼就望见桌前布局有致的各种饰品，却唯独被两串独特精效的手链所吸引，他想，给秦用一个，自己一个。他整理好松散的衣着，摆着他认为最帅的站姿问两位小姑娘：“小姐，这银制的手链好精致，怎么卖啊？”
　　一旁年龄稍大一些的姑娘回道：“这个手链是我们镇的名物，叫‘七仙’。它中间细小的材质是罕见的黑钻所制。”
　　“那不便宜吧？”
　　“一千五百金石。”
　　木俨瞪大眼睛，直接打消了要买的念头，但不知为何他似乎总是能看到两串手链长的银边在闪烁，在吸引着他，他迟疑了许久。秦用见木俨伫立在柜台前久久不动，便下了马车走进店铺问：“看入迷了？”
　　秦用的目光锁定在了两串手链上，才感觉木俨似乎对这两串手链有兴趣。这串银色的手链在日辉照耀下，泛着恰到好处的银光。
　　“师尊，替我参考一下。”
　　姑娘又继续向秦用介绍：“公子，这串做工精细，中间细小的材质……”
　　“我知道，不必劳烦介绍了。”秦用看了看其它饰品，又盯了两串手链不久，道：“装起来。”
　　两位姑娘有些惊喜，连忙点头。
　　“啊，师尊，这……太贵了，一千多金石什么概念？！对于平常老百姓来讲没有五六年都挣不了那么多，这钱都够吃两年饭了，况且您也没带这么多钱啊。”
　　秦用变法似的拿出四锭金元宝递给姑娘，说：“拿去。”
　　姑娘惊讶的看着秦用，一边摇头，一边推辞。秦用用质疑的眼光看着她们：“难道你们还怕我赖账不成？！”
　　两姑娘吓坏了，连忙解释：“公子，不是怕你赖账，实在是抱歉，这……三锭金元宝加五百金石就可，我们担待不起。”没等说完，秦用拉着木俨上了马车继续前行。
　　须悟从车舆间掀帘探头：“哟，你们终于上车了，怎么搞的，这么长时间。”
　　“师尊，您看看，我是不是有些过分？”木俨小声问。
　　秦用疑惑：“什么？”
　　“我喜欢的手链要好多金石，您两串都包了，花了四锭金元宝。我不算过分吗？”
　　秦用愉悦：“挑到宝物了，怎么过分？”
　　“我不太会看。”
　　须悟一看木俨手上戴的手链，心里佩服：这小子的眼光真不错。开始向木俨解释：“这条银质手链是由一种名贵的黑钻镶嵌而成，你仔细瞧瞧，颜色纯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它能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好好修行，但主要还是靠自己。有用时可将里面注入所修法力，炼成法器。”
　　“用处多着呢。”秦用将左手捥上的手链转了转道。
　　“这东西向来很贵，秦用，花了不少钱吧，对你徒弟可真好，但你不要一直惯着他，要不然他就没有规矩了。”
　　秦用听罢，陷入了沉思。
　　木俨听了却毫无反应，沉浸在这条手链的神奇夺目中。须悟见两人皆沉默不语，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说：“哎，年轻人真是让人操心啊。”
　　云湘王所居之殿在城中心，之间需绕许多小道，三人一路摸索才走入了云湘。
　　木俨回忆着故事情节，是“云湘晨谈”没错了。至于住宿之地应该是一家小院景色很独特的小酒馆。
　　果不其然，他们进了小院门口就看到几株柳树柳叶随风微微晃动。小院周围有一块宽阔的空地，空地上堆积着浓绿的落叶。院中间有一棵粗壮的大树，枝繁叶茂，树冠如盖，遮蔽了大半的天际，只余零星一丝阳光透进来，照亮了一隅。院中还摆着一张圆桌，一张竹椅。
　　木俨进屋，一个戴银项链的小丫鬟端着茶壶走过来，问：“客官几位啊？”
　　“三位,请姑娘沏些凉茶。”
　　木俨坐下后，秦用，须悟也跟着坐了。那小丫鬟看了眼秦用和须悟，说：“那请问客官需要品尝些什么点心？”
　　须悟看了菜单，挑了他往常最喜欢吃的糕点。
　　“驴打滚要两份。”
　　“好，还有吗？”
　　木俨报：“我想吃桂花糕、桂花饼，还想喝些桂花酿。桂花酿好喝！”
　　秦用：“你怎么这么能吃？”
　　木俨撇嘴：“哟，不让吃就算了。可惜我没钱了……唉。”说着朝自己的胯部拍拍，表示身无分文。
　　须悟笑道：“秦用，你不是一向很宠爱徒弟吗？这次竟舍得责备，倒真是稀奇，哈哈哈哈。”
　　秦用无奈，自己的徒弟还是要宠着些好，这样以后才能更好的为自己协助做事。
　　秦用道：“胃口不太好，我晚上就不吃什么了。”
　　点心上齐后，木俨像往常一样将腿搭在凳沿上，一嘴一个点心。
　　须悟看着木俨吃东西的进度，有些担心问：“够吃吗？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年轻人长身体呢，多吃点好。”
　　秦用听得连扇子都扇急了，道：“吃吃吃，平时能吃，现在还能吃，吃吧吃吧，到时候别怪我把你丢到山沟里喂野狼。”
　　木俨翻了个白眼，嘴上的动作倒是没停下。
　　须悟道：“你们俩真是，听说这有家招牌烤肉，口碑不错，回来我请你们吃。”
　　木俨闻言顿时停止咀嚼，问：“真的？”
　　秦用合扇，照着木俨的脑袋敲了一记道：“别废话，快吃！”
　　木俨尴尬地低头吃点心。
　　秦用有些可笑的问须悟：“长老，您有钱吗？”
　　“当然有，我一般不拿出花罢了。”
　　正说着，进来了四个壮汉，手持棍棒，穿着破烂的衣裳，看起来气势汹汹。秦用一看，眉头皱紧，这是干嘛，抢劫啊？
　　小丫鬟冲着壮汉笑盈盈问：“又是你们几位吗，吃点什么？”
　　“八壶桂花酿，谢了！”
　　“好嘞！”
　　上酒后，小丫鬟站在桌旁好奇：“今天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前几天抓了好多，但这几天他们听说要突击查岗，都老实得很，乱子减了不少。这还多亏了云湘王出的主意，让我们穿着破旧衣服伪装自己，想着怪好笑。”
　　秦用一听，原来是捕快，心里佩服云湘王的头脑和行政处事。
　　领头捕快回首一望，朝秦用三人吹了声口哨打招呼：“嘿嘿，伙计，钱付了吗，没付我付！”
　　秦用礼貌回笑：“多谢兄弟好意，付过了。”又问：“兄弟，听说明早云湘会谈，我作为鉴笥代表前来参加，但对接下来的路线陌生，劳烦您吃完酒带个路？”
　　捕快们十分爽朗：“没问题！但明早再启程吧，我们这几日加班查岗抓人，需要养足精神。”
　　“好，那请多加休息，实在是谢了！”秦用没想到能碰见这好事，心情愉悦，像摸狗头一样揉了揉木俨的脑袋说：“吃完去歇息，明天再赶路。”
　　吃完后，三人去了后院厢房旁的澡堂，小丫鬟送来几桶热水后便退下了。
　　秦用脱了外衫，解开腰带，露出胸膛，见他肌肤胜雪，胸口上方有一颗朱砂痣，十分醒目。
　　秦用将衣衫放在水桶中浸泡后，缓缓地进了浴池。
　　木俨喝个半醉，酒意正兴，“扑通”一声跳进浴池，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将手搭在秦用肩上，突然说：“师尊，帮我搓下背。”
　　秦用一个激灵，瞪着木俨：“自己没长胳膊吗！”
　　“我够不到嘛。”
　　“哎哎哎，你们俩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吵吵，木俨，秦用不太会给人搓背，我帮你吧。”须悟踏着水到木俨身后。
　　“哦。”木俨不乐意地哼唧了声，但并没有阻拦须悟。待须悟帮忙搓完，自己也洗完离开后，木俨顽皮的本性便在此刻□□的暴露出来。
　　他嬉皮笑脸地对秦用道：“师尊，您看，弟子是不是很帅啊？”
　　秦用：“滚犊子！”
　　木俨望着水中的倒影噗嗤：“师尊，你胸前……”
　　秦用：“滚。”
　　木俨玩心未减，又从水桶里站了起来，走到秦用的跟前，伸出手指在他的胸口上画圈，秦用一巴掌拍去木俨的手。
　　木俨：“我说你的胸口有朱砂痣格外耀眼……”
　　“我的心脏不太好，受不了你，你自己在这自娱自乐吧。”说罢，从浴池里径直走出，穿好衣着，留下木俨一人。
　　“哎呦，这么经不起玩。”木俨有些扫兴，胡乱地擦了身子，披着浴袍出了浴池。
　　“别跟着我！”秦用进了房间，木俨也不恼，一路紧跟着他。
　　“不跟你我跟谁？”木俨问。
　　对啊，不跟秦用跟谁呢？
　　秦用也不好意思去打扰隔壁的须悟长老休息，便对木俨道：“现在，要么看书，要么睡觉。”
　　木俨脸色泛红，许是泡了澡，水滴顺着发丝往下流着，衣服半敞。秦用见状，又担心木俨半夜受凉，便拿了多余的毛巾擦着木俨秀长的头发，边擦边道：“多大了还不让人省心。”
　　木俨懒散道：“十七。”
　　“你这么说，我才十九。”秦用没好气地说。
　　“那你也比我大嘛。”木俨将头栽在秦用腿上，露出半醉半醒的脸。秦用才想起来木俨喝了桂花酿，难怪会那么多事，谁让他是自己的徒弟呢，不管他怎么闹腾，自己都忍着好了。
　　秦用继续擦拭他的头发，却被木俨的手挡住，他嘟囔：“师尊，给我讲个故事。”
　　秦用深吸一口气，勉强一笑：“什么故事？”
　　“柜子上的。”
　　秦用将柜子上的书拿了下来。
　　“《浮春梦记》。”
　　翻开第一页，是两个穿着粉红中衣的女子，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把短剑，另一人则抱住对方的脖子。
　　秦用眉梢一紧，将书合上。
　　木俨换了个姿势，趴在秦用腿上。
　　“讲啊！”
　　“阿俨，这书……要不，我给你讲别的故事吧。”
　　木俨偏要较这个劲：
　　“不，我偏要听。”
　　“这书不适合你听。”
　　“那我就看！”木俨眼疾手快夺下书，翻开不知第几页，“青楼夜欢”四字和辣眼的图画像剑似射进秦用的眼帘。秦用的脸瞬间变黑，他一把夺过木俨手中的书：“不准再看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你只不过是比我大两岁，凭什么叫我孩子？”
　　“你……”
　　秦用气不过，索性不再管他，自己躺到床上。
　　木俨不甘寂寞地爬到秦用面前，仗着自己脸皮厚问：“我们这算是同床共枕吗？”
　　秦用翻了个身，将被子紧紧裹着自己的头。
　　“真没趣。”木俨将书扔在一边，转头去看秦用。秦用背对着他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秦用听见他的鼾声，心里有种无名火冒出。
　　“师尊？”
　　“闭嘴！”秦用怒吼，翻了个身面向墙壁。木俨吓了一跳，感觉自己的确有些招人烦，于是缩了缩身子。
　　过了片刻，秦用平静了心绪，又翻过来面对着墙壁。
　　这次木俨学乖了，将被子掀开一角，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秦用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态，奈何木俨醉酒，只能顺着他来。
　　“我不是故意的。”
　　秦用感受到杂乱且带些酒味的呼吸扑面而来，冷漠地说：“别靠我这么近。”
　　木俨皮痒了：“师尊，你可真不亏是我的师尊，不管站着还是趴着都那么帅。”
　　秦用气笑了，睁开眼，缓缓地问了最后一句：“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才肯休息？”
　　“可能……不知道。”木俨嬉皮笑脸。
　　也许是太累，秦用干脆直接将木俨揽进怀里，紧紧搂住。
　　“睡觉。”
　　木俨一怔，感觉自己像是被电了一样，全身僵硬。
　　秦用闭上眼睛，他只能以这种方式让木俨安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