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番外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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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问季伯裘是怎么创立季氏的，那基本上就是靠女人。
简单的说，就是吃软饭。当然，他自身的能力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这事在A城内并不是秘密，也没有人不知道，因为是老人骄傲的亲自宣告的。
每年生日，他的生日，顾嫚的生日，他都会在宴会上向来宾发表感谢宣言。
“今天感谢大家的到来。在此，我想说，我能有今天的成就，还是归咎于我的妻子︰顾嫚。”
这句话，但凡是和季伯裘熟点的都听过。每次都是，首先是感谢顾嫚，再暗搓搓的在剩下的长达十分钟的生日演说中，各种夹带私货的秀恩爱，向妻子表白示爱，最后来一段恩爱的双人共舞。
几十年了，一点也不腻。
那时还没有秀恩爱和喂狗粮的说法。可来宾们也不是傻子，每年都要听上这样的话，早麻了。便由着季伯裘发挥，自己在下面该吃吃，该喝喝，等顾嫚上去把人拉下来就好了。
A城就没有一位富家太太是不羡慕顾嫚的，每次出席有两人在宴会后，回家后对丈夫的或嫌弃或厌恶，皆更上一分。
看人家丈夫，帅气深情能赚钱，洁身自好，不乱搞男女关系。
再看自家丈夫，黄赌只欠毒，外貌身材比不上，赚钱能力比不上。
而A城的富翁们却也对自己的妻子有所不满。
看人家妻子，美貌体贴能贴钱，不嫌贫爱富，不穷奢极侈。
再看自家妻子，多疑小气，只会花钱，蛮泼辣，悍妇一个。
由此衍生出的，是对两人的好奇，尤其是这对天作之合当年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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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很多白手起家的富一代一样，彼时的季伯裘也只是个穷小子。除了过份好看的脸和聪明的头脑外，他什么也没有。
其实他的家境也没有那差。
父亲是个书生，家中虽有几分薄产，可惜性格古板，没有经商头脑，在那样的乱世，他只是个开学堂的乡村教师而已。
后来和一个清秀的良家姑娘结了婚，便生下了他，因为是长子，便叫伯裘。
待八岁那年，母亲意外死亡，季伯裘便和父亲相依为命。后来父亲患了病，小乡村没有良好的医疗环境给他治疗，便变卖家产，带他离开小乡村，到大城市去，那年他十三岁。
到了大城市，发现治病的钱根本是个无底洞，而且他患的病要切脑子，大夫说治不了，回家准备后事吧。
书生爸爸知道儿子是个聪明的，见识过大城市的繁华，便不会满足于那种小乡村。于是接受良好的爸爸不再浪费钱，用余下的时光教导儿子知识，用为数不多的钱买下个小得可怜的房间，一边赚钱，一边教他在大城市的生存方法。
九个月后，季伯裘哭着送走自己父亲。开始一个人的大城市生活，到底是年纪小，中间少不了被人骗过好几次，吃了不少苦头，差点连房子都要丢了，最穷的时候，可以一个馒头吃两天，晚上饿着入睡。
没爹没妈的孩子连哭也没人安慰，曾经也是活泼好动的季伯裘变得沉默寡言。
在挫折中学习，自己一路走来的少年长成十六岁，长成了一个帅气冷酷的身兼多职的少年郎。
早上卖报，中午到茶馆去跑腿，晚上到沙龙去打杂，生活很是充实。
贫穷令他比其他人都要更努力，其他的报童偶尔也会拿个半毛一块买点糖果奖励自己，可他吃的依然是馒头。唯有到茶馆和沙龙工作，可以蹭点肉吃。
相比茶馆和沙龙那种浮华，他更喜欢早上的报童工作。因为自由，每天骑车走在城里，总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不同于老旧的小乡村，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鲜活。
一次意外，让他来到成为顾公馆的专属报童。
顾公馆是城内最有名的公馆，光在买报一事就上可见一班，一分钱的早报，顾公馆能出到一毛钱来买，他给找钱时，那公馆的人竟然说不用，是大少爷的贴士。他也不知道那是啥，后来听说是洋鬼子的习惯。
上道的季伯裘直接把其中五分钱交给对方。
那时，板正的中年男人看向少年手上的钱，挑了下眉毛，没有一点喜悦或是惊喜的表情。这让季伯裘心里有点后悔。不过最终，中年男人高傲地抬了下下巴，叫他以后每天准时到达。
于是，从此以后，他都是顾公馆的早报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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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到公馆送报完全是意外。
在成为报童的首三个月，他送报的区域主要集中在市中心，毕竟市中心代表的是繁华，只要努力一点，他总能早早把报纸卖出。在三个月后，他发现每天三十份的配额并不足够，于是，大胆的他把手伸向五十份。
为表诚意，他一改报社每月交付的规则，直接当天交付了五十份报纸钱。
负责人才肯把报纸交给他。可是五十份的报纸并没有他想像的好卖，而且五十份的报纸比三十份的报纸要重多了。
季伯裘心里急，要是卖不完，那他明天就只能回到原来的三十份了。那就所有人都知道他卖不完，他脸子可丢大了。
虽说像他这样的人，也没什么脸可丢的。
卖到最后，还剩下大约十份，发现城内的市场已经饱和了。他便把眼光放到城郊，那么距离市中心远，没有报童愿意去，都太累了，费脚程。而且那是上等人家的地方，不是他们这样的报童可以去的地方。
想着拼一把的少年骑的满头大汗。
因着有一个书生父亲，季伯裘的文代修养要比普通报童好多了，就是靠着那点点不同，他才能找到沙龙打杂的工作。说起来，他小时候还跟着学过些什么四书五经的，可小孩子玩性大，加之后来在社会上讨日子，三年下来，学过的东西基本上都还给父亲了。不过还是要比那些连学都没得上的孩子要好多了。
他看着眼前大得可怕的公馆，顿时明白了为什么没有报童敢来，这种地方，光看着就知道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
那雪白的墙壁，看着无比威严，无形中就写着“不要靠近”四个大字。
少年犹豫了，他不肯定自己是否要继续留在这里。可是看着布袋中卷起来的报纸，他又觉得自己可以试试。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卖不出去而已，没差。
那问题来了，公馆附近不见有人，就他一个人站在铁门外，要怎样才能卖到了？是要上前去大喊吗？
这时，门内传来声响，他一看，一辆黑色小车缓缓驶来，铁门打开，从半开的车窗中，他能看到车上坐着一个板着脸的中年男人。
少年一个激动就上去了。
“先生，今日份的早报，一毛一份。您需要吗？”
那中年男人让车停下，看向他，目中带着点高高在上的审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季伯裘觉得他那不是看人的眼光，跟人别人打量货物一样的。
这种目光，他在茶馆中、沙龙里见得多了，不过每次遇上都让他一阵难堪，心里刺刺的。
男人看了一小会儿，就在他以为要没有希望时，男人开口道︰“什么早报？”那声音尖细的，让人感到颇不舒服。
少年礼貌又端正的道︰“华城早报。”
中年男人眯起眼睛︰“多少钱？”
“一分。”
男人哼了一下，季伯裘当时都觉得他要没希望了，可是下一刻，中年男人直接拿出一毛钱给他。
后来他才知道，顾家有个很会花钱的大少爷，买早报是派佣人到城内最好的大饭店去买的，买一份当日的华城早报和一份洋鬼子早报，顺道拿买个洋鬼子早餐，光这花费，就要三块钱了。饭店买的早餐要两块八毛钱，报纸两毛钱：华城早报六分钱，洋鬼子早报一毛四分钱，总共三块。
偶尔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花费如香烟，给女伴送的香水，胭脂什么。总之顾公馆不愧是城中最有名的公馆，顾家纺织厂也果然是城内最赚钱的大公司。
佣人又不是傻子。大饭店四分钱的早报，在季伯裘这只要一分，佣人这下净赚三分。
成功卖出早报的季伯裘愣在原地，当下感觉他又找到一个长期客户了。
看着洋气的车子绝尘而去，他顿时觉得剩下的报纸也没有那么难卖出去了，只剩下的九份早报，他一家可以的。
少年郎心里愉快又高兴，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很快就又消失了。他推着自行车向前走去。刚松下心情，肚子就饿得咕咕直响，今日五十份的早报和额外的活动量让他饿了。
季伯裘站在原地愣了愣神，刚要走的时候。
“哎呀？”
头上传来道好听的女声，轻轻柔柔的，听麻了他半边身子。
少年抬起头。
刚好和少女的视线对上。
微风吹个，掀起少女的耳边的发丝，黑发俏皮的在她漂亮脸蛋上跳舞，少女半个身子扒在栏杆上，白皙的手向空中伸出，像是在抓着什么东西。少女身旁放着好几个花盆，恰好是初春，爱美的花儿早早地热情盛开，还有些迟到的小花苞儿，少女半个身子都被花朵包围，美得不似凡人。
季伯裘莫名想到，好久以前村里人说的故事。说山上的住着精怪山鬼，每个都好看得很，是会勾人魂魄的妖精，看上一眼，魂魄就被勾走了，终日茶饭不思，就顾着想那精怪。
可那少女眼睛又大又亮，清澈纯净，不像山鬼，倒像是九天上的小仙女。哪有山鬼像她这样的好看，虽然他也没见过山鬼是个什么样子的，可他觉得，眼前的妹妹，定是比山鬼更好看的小仙女。
季伯裘愣神，他觉得，被风吹乱的，不只是少女的发，还有他的心。
原来那些小曲儿说的都是真的。
他栽了。
少年心里又慌又怕，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放在身旁的手紧握在一起，手心全是汗。他微微张口，声音像蚊子一样︰“…你”
倒是少女眨巴眼睛，好奇向他问道︰“你是谁呀？”
季伯裘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和他说话，听着那软绵的声音，直觉心里像吃了桂花蜜一样，口中似是也尝到那一丝甜味。
少年郎大脑还没转过来︰“我来卖报的！”
刚说完，他就懊恼了。像他这样的卖报童，外面要几个有几个，又不是些什么值得骄傲的工作，都配不上这样的小仙女。他低下头，不敢看向少女的眼睛。
“噢！”
少女轻呼，惹得少年抬头。那明亮的大眼惊讶，闪闪发亮的，像盛夏晚上的星星，灿烂夺目。
“那、你很厉害呀！”少女向他笑了，真诚而高兴。
季伯裘也笑了，突然觉得，他也是挺厉害的。
少女笑弯眉眼的问︰“那、小哥，可以给我一份早报吗？”
季伯裘一愣，连连点头︰“我抛上来！”
说着就向阳台上的少女抛去一份早报，刚好抛在女孩的花盆前，怒放的花儿都被压弯了腰。少年僵直身子。
糟糕，扔坏了。
少女一脸懵懂，没想到下面的小哥哥说抛就抛，她只是说着而已，连忙问︰“哎呀！早报多少钱啊？”
季伯裘不好意思说这是只要一毛钱的早报，直转头道︰“不要钱，送你了。”说罢，便骑着行车要走，实在是他怕再待下去，会更丢脸，他不敢看向少女。
“呀！那、那小哥明天来吗？”女少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少年要走了。
听到问话，季伯裘差点没摔下车，他向后举手︰“嗯！”
只要你想，以后都来。
少年默默道。
虽然对方背对着她，想也知道是看不见的，可顾嫚依然高兴的挥手︰“那小哥，明天见！”
明天又能见到她了。
啊！忘了说谢谢！还没问到小哥的名字！
少女懊恼地想着，站在阳台上失神，直到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才回房间里。
好像忘了些什么？顾嫚捧着早报想。噢！她的手帕！被风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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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季伯裘悄悄的替自己留了一份早报。
算上送给少女的那份，他亏了两毛钱。这是第一次。
作者有话说
第149章 番外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