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与山茶》钮钴禄妈的巴子

5、第四章 启程

　　小道上，一辆马车过去掀起尘土。
　　车上的人悠然自在，喝着才酿好的梅子酒，手中拿着本乱七八糟的书在看。
　　尉迟芫的身子在边疆野惯了，不习惯坐于这小小的马车中。骑着他的桉逍跟在马车旁走着。

　　苏屿鸷耐不住寂寞，撩起帘看骑在马上的人:“大将军，马挺好看，哪买的？”
　　尉迟芫骑着马慢慢靠近马车，笑了笑:“不是从哪买的——听祖母说这是我少年时去山上抓回来的。”
　　苏屿鸷抬抬嘴角，心道:那我还不知道?这马可是本王陪你在山上了两天才逮回来，跟它那野种爹一样又狂又傲，难驯得很。
　　尉迟芫见他半天不开口，本以为谈话就此结束，谁知冷不防的又听到句:“那小将军若是日后有时间，可否也给在下寻上一匹?”
　　语气带着笑意，一听就知道是在开玩笑。
　　清朗的声线从耳边传来，如一阵微风拂来，脑中像是有什么一闪而过。
　　尉迟芫愣了半天，混混沌沌地回了句：“好。”
　　苏屿鸷剥核桃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动作，悄悄叹了气:这小候爷还是像之前那般呆，连打趣的话都听不出来。
　　“哈哈，不劳大将军费心，本王已经有一匹马了。”
　　“也是亲身从山中寻来的吗？”尉迟芫发问。
　　车内的人手中动作不停，碗中的核桃仁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随着马车的起伏摇摇晃晃。
　　苏屿鸷回忆起往事，有些感慨：“嗯。”
　　“真想不到，堂堂洛安王竟也会亲自去翻山越岭。”尉迟芫笑了。
　　苏屿鸷跟着无奈的笑笑：“我也没想到，堂堂洛安王竟会被人强行拖上山，就为了找匹好马。”
　　“谁本事这么大，还能请的动你？”尉迟芫这是真惊讶了，毕竟这位的木人石心，不近人情甚至能从渝京传到边疆的军队中。
　　当然有，那么大本事的人正在和我说话呢？苏屿鸷在心中回答他。
　　“这马长的这般好看，有没有名字啊？”苏屿鸷明知故问。
　　“有，叫桉逍。”
　　“桉逍?那巧了，我家那匹叫蚲爻。”苏屿鸷往嘴里塞着核桃仁，口齿不清地说。
　　“嗯?怎么巧了。”尉迟芫歪了歪头，看向苏屿鸷。
　　见他嘴角还有的果仁碎便下意识的伸出手抹掉，事后才想起来这不是身边跟着的那个小丫头，僵僵的将手收回来。
　　苏屿鸷瞧见他的反应在心中暗暗的笑，表面上依旧自顾自的吃核桃，边吃还不忘回答身旁人的问题。“你看啊。桉逍和坪爻，平安和逍遥，这还不巧吗？”
　　确实不巧，因为这就是为了搭配特地取的名。
　　尉迟芫笑笑，一时也不知道再接些什么。巧合吗？他不信。

　　苏屿鸷看他像是闭了口，也不再说了。转头让赶车的老吴快些，重新倒回了自己的那一堆吃吃喝喝中。
　　老吴应了声。马车在林间掀起更多的沙土。

　　——华丽的分界线——

　　天在不觉中黑了下去。老吴停在了一座客栈前。
　　尉迟芫拴好马回来，看着的便是车上的贵人下车的情景。
　　老吴不在车旁，估计是去客栈中订房了。
　　娇生惯养着的人用两根细长的手指挑开面前的帘子，一步迈了出去。
　　尉迟芫见车身摇晃了一下，下意识的去扶，可又突然想起什么，站在了原地。
　　苏屿鸷余光瞟到，微微一笑：“大将军，在下不过是身子弱些，倒也不用如此。”
　　尉迟芫正准备开口，老吴从客栈中走出打断了两人。一二十岁的小伙子摸着头，一脸尬笑:“那个……两位王爷，我们来得晚了，客栈只剩一间房了。”
　　尉迟芫转头看他，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的人一激灵。
　　老吴急忙改口:“但我打听过了，再往前走半个时辰就会见到新的村子了，到时候应该会有别的客栈。”
　　尉迟芫垂眼思索，不接话。
　　“吴成，只有一间房了你住哪?”抱着斗笠的人站在月光下开口。
　　老吴和尉迟芫同时抬眼望去，一身青素的人立在月下，春日的风吹过衣摆，淡雅的衣衫若影长现的显出男子削瘦的身子，苏屿鸷仰头望月，淡淡的光映在他本就白的脸上，打在他高挺的鼻上。
　　吴成只扫了一眼便挪开了眼:“我睡哪儿都一样，不挑的。王爷您安安生生的就行了。”
　　苏屿鸷“嗯”了一声回过头来，见着那大将军像他小时候般呆呆地盯着自己，轻轻歪了歪头，嘴角染上几分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笑意。
　　又是一阵风吹过，披散的黑发遮住了那双带笑的眼。
　　“叮零——”银制的铃铛落在地上，上面的花纹暗流涌动。一声清脆打破了黑夜中的寂静，也阻断了尉迟芫直勾勾的视线。
　　苏屿鸷弯下身捡起铃铛重新挂在腰间，拍拍衣摆的灰，微笑着开口:“大将军?喜欢这铃铛我回头再送你一个使是，不用如此盯着。”
　　尉迟芫觉着这铃铛很是眼熟，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见对方这样问，也微微一笑开口回道:“洛安王的东西我可不敢收。”
　　苏屿鸷脸上的笑停了停：原来他已经知道了吗？
　　随即转开了话题:“大将军，天色也不早了，外面蚊虫这般多，估计我们也来不及再赶路了，就先在这凑和一晚罢。”
　　尉迟芫心道:不亏是凌云阁阁主，这才几日功夫，就已经称起“我们”来了。
　　凉风习习，吹散了暧昧的气息。
　　苏屿鸷倒没想那么多，抬手在空中摇了摇，驱散了些蚊虫。
　　见对面的人半天没有反应，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就当他是默认了，自顾自的走入客栈。
　　尉迟芫见对方进了客栈也不好推脱，跟着苏屿鸷后脚也进了客栈。
　　“聚宝客栈，好名字。“迈入大门之前苏屿鸷抬头看了眼招牌。

　　老板娘见着这两人的穿着言吐料定这两不是普通人，定是某家的公子哥，急急忙忙地迎上前来，却被一把白玉扇骨的扇子推开。
　　接着去巴结另一位富贵公子哥，哪料下一位更为冷淡，一双眼冷的能杀人，将老板娘定在原地，绕过她的身子跟着前面那位上了楼。
　　妇人啧了几声又扭着身子坐回了柜台。

　　房中，苏屿鸷歪在榻上吃着开心果。
　　尉迟芫坐在椅上擦着他随身的匕首，刀柄上歪歪扭扭的刻着个“尘”字。
　　苏屿鸷吃完那捧开心果，随手将果壳扔到一边，站起身来走到尉迟芫身边。
　　“大将军，这是什么刀啊。”苏屿鸷坐到尉迟芫对面，双手拄着头问。
　　“这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给我的。”尉迟芫抬头看了眼他又继续手中的动作。
　　“很重要的人?方便告诉我是哪位吗?”苏屿鸷明明已经预料到了答案却依旧不死心的去问。
　　“我倒是想告诉，但是我不记得他是谁了。尉迟芫收起东西，将小刀贴身放好。
　　苏屿鸷耸耸肩：“大将军，时候不早了，睡觉罢。”

　　两人在微弱的烛光下宽衣解发，同床而眠。
　　尉迟芫在军中和糙汉子住惯了，身边突然躺了个细皮嫩肉的人让他不由得减轻呼吸。
　　苏屿鸷打小便和尉迟芫睡一张床，倒是很快便睡着了。
　　窗外突然刮起了风，山茶的枝丫在狂风中拍打着屋内的窗子。
　　苏屿鸷被响声吵醒，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他侧过头看身边的人 ，眉眼还是与小时候相似，不过在朦朦胧胧中又有了些许区别。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到底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愿想起？”

　　苏屿鸷听着雨声又阖上了眼，身边人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
　　他面朝着天，心中思绪万千:
　　“我和他，难道之前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