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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破局新生 ...

  •   元夕入冷宫第七个月--
      陈熙带领的北伐军势如破竹,一路向北收复失地。
      北蛮前来求亲的北蛮太子朴滔在京都住了将近两个月,期间黎国国君习瑞与之一同参加了大梁皇帝肖仪景的生辰宴。
      宴会盛大华丽,歌舞不息,欢庆之声停在那支直奔肖仪景而来的暗箭。
      索性护卫得当,此番变故,肖仪景半点伤没得,而那刺客便惨多了,身中数剑,危及生命。
      此时,身处冷宫的人悠闲自在,元夕正窝在窗边翻阅着一本古怪杂谈。
      这是宣佳前几个月派人拿来的书,薄薄一册不甚明显,混在一摞书籍内被侍女抱来。
      与其他正史诗歌之类的书相对,这本小册子倒显得像是被拿错的。
      正看到什么精怪杀人夺命的事时,自窗口出现一个黑影,手持一把染血的刀,朝着元夕直直砍来。
      元夕察觉后急忙闪身躲避,几步之后便已取得了床尾的剑,与黑衣人进行激烈的拼杀。
      那人下了死手,招招朝着元夕命门而来,但凡她有一丝疏忽便会命丧来人刀下。
      几番缠斗之间,血腥味越发浓重的散发出来,来人陡然停了动作。
      元夕冷眼谨慎的看着这位闯进冷宫来的黑衣蒙面人,下一秒毫不犹豫的举剑就刺了过去。
      然而剑还未碰到对方,就见来人身体支撑不住的向后面倒去。
      轻而易举踢走对方手里的刀,她蹲下扯开对方的面罩,映入眼帘的是汗流满面,嘴唇发白的朴滔。
      “伤成这样,朴太子这是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撇了一眼对方胸前血流不止,元夕啧啧称叹,伤成这样还要冒险来刺杀她,这是得有多恨她?
      对方不欲开口,沉默良久之后,元夕起身将剑收好。
      本不欲多管闲事,却又觉着地上躺着的人越发可怜,元夕到底还是将人搀扶到了床上躺下。
      安置好朴滔以后,元夕在床边点燃了一支熏香,是宣佳特意给她调制的,浓厚的香味渐渐盖过了血腥味。
      朴滔躺在床上并不安分,他用手撑着上半身,额头冷汗涔涔,喘着粗气,努力扯出一抹笑来。
      “我打又打不过你,总得让我用些别的手段不是?元夕,若我今日刺杀肖仪景成功,趁着大梁群龙无首之时,我必能攻占大梁,娶你为妻!只可惜……”
      只可惜,就算是那样荒诞无稽的皇帝也还是有人维护。
      这一刻,漆黑的衣、鲜红的血以及那个破碎又不甘的笑,元夕似乎对此终于心下不忍,眉眼间多了一抹朴滔从未得到过的担忧之色。
      再开口,元夕话音里温柔了许多:“朴滔,我是大梁人,大梁是我发誓要一生守护的地方。”
      不言而喻此次刺杀失败的原因,朴滔心下了然,也不得不服输低头。
      他渐渐晃了神,就连疼痛也遗忘在了元夕此刻的温柔神色间,他缓缓闭上双眸,呼吸也渐渐平缓下去。
      一个时辰后,当夏风闯过夜晚,带着丝丝暖意落在朴滔周身,他才终于睁开眼来朝着自己中箭的右胸望去,那里已被包扎完好。
      他十分不解,也从未如此深刻的意识到,他一直都看不懂元夕。
      “元夕,你说你要守护大梁,而我只想毁了你的大梁,你为何还要救我呢?若我就这样死了,北蛮之中不会再有人是陈熙对手,你也不会再遭到我的骚扰。”
      元夕坐在窗边,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书中写得精彩,差点就让她忘了时间,好在朴滔醒后没急着离开,还想跟她聊聊。
      也好,有些话是该要挑明说的。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想着,得给未来的自己积点儿福。”
      原先她也不信神佛,可是宣佳信啊,为了宣佳心里的佛,她愿意陪着一起积攒福德。
      为了她们的未来,她什么都可以做。
      朴滔听得坐起了身子,嗤笑一声:“开什么玩笑!曾经杀伐果断驰骋战场的大梁战神元夕,如今信佛?元夕,你问过死在你兵刃下的上万鬼魂吗?你觉得他们会同意你安稳的生活吗?活人尚且都要阻你幸福,鬼魂更不可能会放过你!”
      元夕放下书,一只手撑着脑袋,无奈的问他:“怎么你和习瑞都不信呢?”
      她的信任度这么低吗?
      她好像也没骗他们什么吧?
      元夕这边在自我怀疑,门外的响动越发明晰,她摆摆手不愿再在这件事上多思索。
      朴滔原本没注意到门外,可是已经有人在推门了,他立时紧张的要起身离开,却因浑身使不上半点儿力气而僵在了原地。
      一时间,朴滔心中怒气上涌:“你给我下药,还把我的行迹告诉他们了?”
      元夕眨着无辜的眼睛,对此不置可否,只劝说他:“朴滔你记着,这次回北蛮后莫要再算计大梁了,不然下次在战场上,你的对手就该是我了。”
      话音未落,已有几个侍卫上前控制住了朴滔,反抗无能的人只好顺从的被压着双臂。
      侍卫正要将人带走,朴滔扬起下颚,高傲的看向元夕:“我倒希望我的对手是你,这样我才能光明正大打败你,为他报仇。”
      见人裸露真实,元夕抬手叫侍卫停下脚步,从书柜上翻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满满一盒子的信件,信封上写的都是“吾爱元夕亲启”这六个字。
      两年时间,整整三百封信,就这六个字,京城内外的话本上编排了不少虐恋情深的故事。
      但凡有人看了信里内容,没人还会觉得那些故事有丝毫真实性。
      “两年来,你给我送了不少信,每一封都言语粗鄙,字字皆在辱骂我。两个月前你来找我,字字柔情,言语诚恳,我还真有那么一刻以为你变了个人,将过去放下了。我差点就要对你失了该有的警惕心,幸好,你给我的这些信,我一封不曾扔过,每次浅浅读上几句,我就能清晰的认知到你有多恨我。”
      “你杀我兄长,我岂会不恨你,两年来,我每日都恨不得让你下地狱。”朴滔说这些话时十分平静,就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直到他看了一眼窗边。
      他才看到,那里有个花瓶,瓶子里放着的花是自己给她带的红月季。
      其实他没让人动怀城花圃里的任何一支,他一日一支送来的红月季,是他在北蛮时自己亲手种的,原本是种给他兄长的……
      他看着那支花苦笑不止,元夕有好好在爱这些花,像爱着她自己的花一样妥善照顾,哪怕终会面临枯萎,也有尽情绽放的时刻。
      “可是,我也会想,如果打败你,让你跪在他坟前道歉忏悔,你不死是不是也可以。”
      朴滔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眸看向元夕时,意料之中的看到一双毫无情绪波动的双眸,他渐渐收敛了自己的喜怒,面色平静如常。
      对方无动于衷的神情已经再不能刺痛他了,他只是突然就觉得,这些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就像是场笑话一样,一切都只是他自己在怨恨不甘,困在过去里踌躇不前。
      “元夕,我是真的很恨你,可我,控制不住我的心。不管你信不信,亲自来执行刺杀计划不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来这里最大的原因,只是想来见见你。”
      元夕的眼眸似乎终有波动,她点点头,神色温柔:“我信。”
      对上朴滔错愕的目光,元夕嫣然一笑,一如当年她还不知道刚满十六岁的少年是敌国之人,她的笑里只有欢喜和宠溺。
      那个时候,战事还没有那么急切,她带他玩遍怀城,她为他庆贺生辰,她教他种植月季。
      过去有多美好,如今就有多残酷。
      看着因为自己的算计伤重至此的人,元夕再次开口,语气变得和缓:“元宁跟我说,你违抗了北蛮国主的旨意,这次回去以后,你定然会受些苦。刺杀结果你也看到了,你不可能打败我的。我给你两个选择,是放下过去从新开始,还是永远为敌不死不休,你想清楚了回答我。”
      朴滔侧目,听话的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下定决心,回头坚定的看着她:“我们还是继续当敌人吧,就做敌人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元夕,我们要不死不休的永远纠缠在一起,直到我们都下地狱!”
      说着便狂笑起来,元夕面色越发凝重,她劝不住朴滔,只能朝侍卫们挥手将人带走。
      她回到窗边坐下,看着朴滔被侍卫们押解离开,她再次拿起那本记载着精怪的古籍,继续安静的翻阅着。
      夏风带着暖意自窗边吹过,蝉鸣开始多了,安静的地方又变的聒噪喧闹。
      “看的什么这么认真?”
      含着笑意的声音落在耳畔,元夕抬头望去,宣佳正站在窗外,淡绿的罗裙衬得人娇俏又儒雅。
      忙将人从门口迎进来,卸下她手里提的东西,按着她坐下来。
      待人坐安稳后,元夕将书拿给她:“这本书上写,鸟兽草木皆有灵性,到了一定的时间便会化作精怪,有的精怪还会到处杀人夺命,为祸人间。”
      宣佳点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听,手上翻开那本书,书上配图骇人,然字句精妙,情节有趣。
      翻着翻着,宣佳突然住了手,停留的那页上被做了标记,是她之前亲手标记出来的。
      元夕瞄了那页一眼,继续开口:“我方才在看第四章,上面写了精怪上身一事,故事着实有趣,这本书的作者当真是想象力丰富,佳佳是从何处寻来的?”
      宣佳自然从容的将书册合上,递还给元夕:“我从小四处游历学医,民间故事也耳濡目染听得多了,有些常理无法说清的事只有鬼神之说才可以解释,我觉着有趣便搜集了一些,这本书便是在那时得来的。”
      “这样啊,”元夕起身将书本放置在窗边的桌子上,和着蝉鸣缓缓转身,倚在桌边问宣佳:“如果真的有精怪存在于世,佳佳会不会害怕它们?”
      元夕笑容甜美,眼眸中却似乎有着深不见底的水潭。
      透过她身后的窗子,外面漆黑一片,只有浅淡的月光落了一些在树的边缘,仿佛真的有精怪现身,显出了奇异之色。
      “不会。”宣佳摇摇头,眼眸坚定的对上元夕,嘴角的笑意恬静温和:“人心尚且比鬼怪可怕,我不怕人心,又遑论鬼怪。而且,人有善恶之别,精怪亦该有好坏之分,要看如何引导了。若是真的遇见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引其向善。”
      听着这话,元夕笑得越发柔和,她忍不住的想,自己眼前的人,就是从天而降的神袛吧。
      她不信神鬼之说,可若这世上真有神佛的话,她觉得宣佳一定是其中之一。
      坐回宣佳身边,元夕看着她的眼里像是缀满了星辰:“不愧是佳佳,一如既往的冷静理智,善良温柔。”
      许是突然被夸觉着不好意思,宣佳的耳朵尖一秒就攀上了粉红色,她慌忙转移话题似的去寻自己带来的食盒。
      “说了这么多,尝尝我做的糕点有没有进步?”
      一个月前,元夕给宣佳做了槐花糕后,宣佳便也开始尝试着做些糕点给元夕。
      只是她那手艺不比给病人抓药时那么精确,总也控制不好其中配料的份量,做出来的口味千奇百怪。
      元夕略带惊恐的看着宣佳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一盘绿色糕点,是宣佳尝试的新样式,她也第一次见到,看着像前几日御厨做的绿豆糕。
      “你今日来的这么晚,就是在做绿豆糕?”
      宣佳老老实实的点点头,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元夕拿过其中一块尝了一口后,期待的问她:“好吃吗?”
      感受着糕点入口就一嘴的豆腥味,差点没吐出来的元夕因为实在不想毁了对方兴致,到底是佯装着美味的吃完了一整块,又竭力扯出笑来回她:“好吃的。”
      “是吗?我还没尝过,让我尝尝。”兔子开心的不得了,说着就伸出了手。
      “别……”元夕话还没说完,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阻止对方的手,兔子就将拿起的绿豆糕咬了一口。
      嚼了一下就呆愣在那里的兔子,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将化在嘴里的苦涩艰难的吞了下去。
      “我下次尝过了觉得好吃再拿来给你。”
      看出对方窘迫,元夕也不好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好。”
      宣佳叹了口气,正准备将这盘糕点倒掉,才刚起身,元夕按住了她的手。
      “浪费粮食是不对的,”元夕笑了笑,当机立断做了个决定:“所以,送给习瑞吧。”
      “给他?”宣佳不解。
      元夕笑着给她解释:“他今夜计划失败,定然十分气恼,现在应该饿了。”
      大灰狼的笑容里掺了些不怀好意,而宣佳对此早已习惯,从容的将食盒再次盖好,又派人去走了一遭。
      元夕入冷宫的第七个月,北蛮太子因刺杀失败被擒,以丞相为首的朝臣开始与北蛮进行了长达半个月的和平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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