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做腻了做皇帝吧》露华清

5、不速之客

　　元夕入冷宫第五个月--
　　自大梁拒绝与北蛮和亲开始，北蛮对大梁展开了更加猛烈的攻打，城池沿着淮河一路被攻占。
　　战事越发激烈，与此同时东北区域横空出世一名神医，短短半月便已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药丸，疫情在东北区域得到全面控制。
　　陈安之子陈熙承父遗志挂帅上阵，一月间与北蛮对战数次，成功夺回淮河一带半数城池。
　　月末，北蛮再次送来和亲书，北蛮使者正是求娶元夕的北蛮太子朴滔。
　　“元夕，好久不见。”朴滔瞒着众人于傍晚来到冷宫。
　　时隔多月，他终究还是只能偷偷摸摸的来见她。
　　元夕正在用膳，突然正门处逆光走进来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待那男子走的近了一些，元夕依着那张脸和那人的声音认出了对方是谁。
　　“朴太子来我大梁，是打算认输了？”
　　看着对面自顾自坐下，元夕笑笑没多说一句话。
　　朴滔也笑着打量起现在的元夕，觉得对方比两年前瘦了一些，桌上也只见些青菜，一点荤食都没有。
　　“我来大梁自然是遵守承诺来的，十五座城池迎娶你，比上个月可是更有诚意，考虑一下？”轻佻的语气与那张看着很是端正的脸十分不符，剑眉星目亦不见半分情意。
　　元夕并不理他，独自沉浸在宣佳半个月没来陪她吃饭的忧伤之中，胃口缺缺的用过了晚膳。
　　“你说你嫁给谁不好，嫁个天下皆知的薄情人，婚后没两年你就进了冷宫，还不如当年嫁了我呢。”
　　“我可听说，你住这里以后，他就来看过你一眼，还是我上个月派人送和亲书来的时候。我真怀疑要不是那封和亲书，那薄情人是不是根本就想不起来你。”
　　“我来时还担心有人会看见，结果这里一个侍女什么的都没有，你那么喜欢热闹一个人，是怎么在这里待四五个月的？”
　　“你还记得吗？过了明日，就是我们认识的第五年，我可是特意寻这个时间来的大梁皇城……”
　　朴滔千言万语想说，对面却是半句不理不睬，他也并不恼怒，只歇了精神头，无聊的又站起身参观屋内陈设，时不时还忍不住的吐槽。
　　“这几个月你就住这里？屋子这么小，还没有侍女打扫，你平日生活要怎么办？”
　　“你衣服脏了要自己洗吗？”
　　“你会偷偷离开这里去外面吗？”
　　元夕听得烦了，见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先忍不住离开了屋子。
　　然而身后喋喋不休的声音并未放过她，朴滔自顾自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旦有超过两步远的距离又立马跟上元夕，像是她引来的一只蜜蜂一样，在她身边绕个不停。
　　“这里的花草好少，我记得你最喜欢种植一些花花草草了。”
　　“你在怀城种的那些海棠、月季、扶桑，我可没让任何人毁掉，要不要夸夸我？”
　　“我还特意找了专人精心呵护它们，养的可好了，花都开的正盛，你什么时候去看看？”
　　“或者，我找人摘下，快马加鞭给你送这里来？”
　　“不过，也不知道那些花到这里还能不能活。”
　　在庭院走了好一会儿，元夕放才对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朴滔投去目光：“我跟你说过吧，若是你打得赢我，我才会考虑嫁你。”
　　正滔滔不绝输出着的朴滔原本也没想得到元夕的回话，突如其来的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恍惚了好一会儿他才理解元夕的意思。
　　“可你嫁给大梁皇帝，是因为他打赢你了吗？”朴滔目光挑衅的扬起下巴，却又见她抬起握紧的拳头走近自己时，立马怂的后退好几步，连连摆手：“还有你当年可只是说要赢过你，又没说用什么方式啊。”
　　元夕也不跟他废话，对准朴滔的右眼，上去就是一拳。
　　朴滔闪躲不及，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身体猛然受力，脚下也没站稳，一下就跌到地上。
　　坐在地上的人情绪瞬间落了下去，他抬起手捂着自己红肿的右眼，元夕清晰可见他眼眶里很快就含了泪水，坚强的孩子强撑着才没叫自己脸面丢尽。
　　“我一定会让你嫁给我的！”
　　朴滔离开之前只留下这么句话，元夕转身扬声回他：“拭目以待。”
　　转身之间，轻风吹动了近旁的小草，嫩绿嫩绿的，小草微微舞动着身姿，看着就十足的喜人。
　　半个多月前，京都迎来了新一年的第一场春雨，如烟似雾的小雨仿佛也带给了大梁新生，绿色再度降临人间，希望也在发芽。
　　春雨过后的这些天里阳光正好，冷宫里的几株树都长出了一些新的绿芽，地上一小片一小片的绿草也长得很快。
　　脚步停在一棵比之周围所有树都要矮小一倍的槐树前，元夕伸手去触碰那棵树瘦弱的躯干，在看到那树上新长出的几颗嫩芽时，她笑得开心极了，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然而春天的天气变化很快，元夕不过才站了片刻，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方才还算和煦的风也多了些寒意。
　　正欲朝屋里走去，身后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点一点的靠近，声音逐渐变得清晰，一下一下的踩踏，合着寒风叫人能生出不安感。
　　她缓缓转过身子，像是早有预料，从容不迫的对上了那双落满伤感的眼睛。
　　对面的少年神色厌厌，元夕还是第一次看到成年后的狐狸这样，情绪低沉，失魂落魄，他孤身走近，竟有些形单影只的意味。
　　元夕故作惊讶的开口：“堂弟新婚燕尔，不在家里多陪陪新娘子，怎么还有空来我这里找麻烦吗？”
　　狐狸眼中的神色在这句话后被激的凝重起来：“你故意的！”
　　元宁咬牙切齿的扑上来，猛然凑近的面庞吓了元夕一跳。她赶紧侧过身子，右手掐上对方还欲靠近的脸，眸中寒光乍现，倏然又恢复如常。
　　元夕笑得十分“和蔼可亲”：“我近日听说，朝中好些人参你，丞相那里你可要好好解释，不然这鸿胪寺少卿的位子就该换人坐了。”
　　她就是故意的，他又能怎样？不做点什么，元宁是真就当她柔弱可欺了？
　　既然敢动丞相府，那就要付出代价，降职都是轻的，还得诛心。
　　朝中流言散布极快，像当初他陷害自己谋害皇嗣一般，依样还他一场任谁都查不出来的算计不过几句话的事。
　　至于诛心，一月前宣佳说服丞相撮合元宁和紫芙，依着师生关系，不想撕破脸的元宁根本不可能反抗，而如果他不同意这桩婚事，丞相府的靠山一扯，他就得滚出权利中心。
　　想为爱人恪守忠诚？委实可笑，像他们这种追权逐利的人哪里配忠诚二字。
　　忠诚和权利，元夕只允许他选择一个，要么离开朝堂去守着对心中挚爱的忠诚度过此生，要么就娶个不爱的人苟活在在朝堂之上。
　　她逼着他做出他此生最大的选择，他们之间原就虚假的情谊便会彻底粉碎，她已经等了很久他的到来，最好是带着明晃晃的愤懑昭示给所有人看。
　　然而预想的愤怒并未显示在元宁脸上，面前的少年带着委屈与不甘，放在她身上的目光跟针尖一般锐利。
　　“你怎么可以，逼着我娶别人为妻？”
　　到底是选择了权利啊……
　　元夕觉得可笑，他自己做的决定，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呢？
　　“族中只你一位男子，你不娶妻生子，难不成让我们元家断子绝孙？”
　　“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元宁将手抓上她的手背，力道加重收拢，面上却是划过一道水痕，那滴水自眼眶流下，落在元夕右手的拇指指甲盖上，晶莹剔透。
　　她以为是捏疼了他，一边嫌弃着对方的娇弱，一边松开了手：“当然不可以，没有后代，断绝祖宗祭祀，此为大不孝。为了元氏……”
　　话还没说完，元宁的声音猛然响起。
　　“元氏？又是为了元氏？两年前你为了元氏嫁给肖仪景，两年后为了元氏又要我娶一个不爱的人？”他眼眶通红，语气凉薄，满脸写着嘲讽，对上她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眸，他突然释然的笑了：“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伟大无私，始终如一的薄情寡义！”
　　天空降下一道惊雷，风渐渐大了，吹得周围沙沙作响，伴着这种情形，元宁突然情真意切的看着她：“元夕，我祝你此生都无法与心爱之人互通心意，我祝你与宣佳注定阴阳两隔，就算有下辈子也是天各一方，永远错过彼此！”
　　他声音轻柔的像在说什么情话一样，可那句句诅咒叫元夕皱起了眉头。
　　她一向不信这种无稽之谈，只觉得元宁情绪不对劲，加上雨点落在身上，更是让她觉得烦闷。
　　“你来就为了发疯？”
　　元宁看着丝丝细雨有些愣神，视线又落回到她身上，只一眼又移开，而后毫不犹豫的路过她走向了里屋：“当然不是。”
　　到了屋里，他寻摸了一下，找出来两条毛巾，扔给一进来就端坐在窗前听雨的元夕一条，情绪平复后的他又变成了笑里藏刀的狐狸。
　　“朴滔来京这件事，你知道吧？”
　　边说边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尝过一口觉得舌头都有些麻，不太像是大梁的酒。
　　“是你让他来的？”
　　像是才看到桌上的酒，元夕拿过那酒也尝了一口，推测是朴滔带来的。
　　“我跟他说，大梁皇帝要恢复你的后位，他怕你又被抢走，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连北蛮国主的旨意都不顾，如此深情，你可要好好见见他。”
　　元夕笑容顿住了一秒：“今日不是你引他来见我的？”
　　“他来过了？”元宁也有些讶然，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酒，笑得不怀好意：“看来有别人也想让北蛮太子娶走你，堂姐还真是容易招来嫉恨呢。”
　　不去理会元宁的阴阳怪气，元夕心里思绪万千。
　　朴滔亲自来大梁这件事很不对劲，北蛮将领不在前线打仗，独自来敌国国都也不怕死在这儿。
　　关键是，朴滔怎么可能会因为元宁一句话来大梁涉险，他又不蠢。
　　元夕入冷宫的第五个月末，朴滔日日偷着来找她，一壶酒一枝花，风雨无阻的来，笑容满面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