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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番外 ...

  •   我叫元安,小名叫惜佳,是大梁的太子。
      那年,我生在元氏,母皇在位三十七年。
      三十七年来她从未立过太子,更是空设后宫,唯有一皇后也早在三十七年前身亡。
      母皇开辟女子为官的先河,更是统一天下,功绩可千古传唱。
      我自小钦佩她,想成为像她那样能护佑山河无恙的人,想见她一面。
      上天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却好像格外宠爱我。
      我生来便有爱我的父母,和睦的家族,兴致相投的玩伴,还有那对我怜爱有加的祖母。
      那年,我十岁,母皇六十七岁。
      我受陈王举荐,见到了我崇拜已久的大梁女帝,还成为了她的皇位继承者之一。
      满朝皆知,女帝与陈王针锋相对四十八年,却也相依相伴朝堂三十八载。
      父母担忧我,不愿我卷入朝堂之争,族人劝告我,仕途艰难不易生存。
      在一片反对声中,唯有我的祖母支持我,鼓励我追寻梦想。
      ——
      那年,我十一岁,母皇六十八岁。
      我唯一一次见到母皇醉酒,她在陈王面前哭的像个孩子一样,而陈王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拍着她的背。
      我听过朝野上下关于他们的评价,传闻陈王素有谋逆之心,然则他却从未动过真刀真枪,手握重兵的陈王是女帝心腹之患,然而女帝却从未下令除他以绝后患。
      我觉得母皇是爱着陈王的,然而,陈王却告诉我,母皇恨极了他。
      因为他杀了母皇的心爱之人。
      母皇的爱人名唤宣佳。
      我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能让母皇怀恋她这么多年,就连陈王追求多年也无法胜过。
      我想,那女子该是有着同母皇一般的智慧,有着绝世无双的美貌,应该还有些凶悍,所以母皇才不敢另寻他人。
      后来,从祖母口中,我才知道,那是个温柔至极的人,善良大方,睿智美丽,她好像有着全天下所有美好的品质。
      可我不喜欢她。
      我不喜欢她的离开,不喜欢她让母皇孤独了四十八年,甚至于未来亦如此。
      我觉得,如果母皇能和陈王在一起,她该会很幸福吧。
      ——
      那年,我十三岁,母皇年满七十。
      陈王生病了,腿脚越发的不利索,偶有咳嗽便是许久不止。
      母皇兴奋的在朝堂上劝他放权,陈王第一次没有在朝堂之上反驳母皇给他的这条建议。
      母皇封我为太子,准许我代她批阅一部分奏折,陈王将手下最得力的将军派给我去江西剿匪立功。
      他们都在放权,比着似的,像要在放权快慢这件事上也要争出个高低来。
      像是前两年在对我好这件事上,他们争个不停,且每每都要在吵够了以后将难题丢给我,问我更喜欢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
      简直就是两个十足幼稚又合拍的老顽童。
      我从江西回来先去拜见了母皇,我看到陈王又一次被从御书房里赶出来。
      我没忍住笑,他撇了我一眼,于是我笑得放肆起来。
      陈王说,我这样像极了一个人。
      我笑着问他像谁。
      他看着我愣了好久的神,他说,我像极了很多年前的元夕,那个永远从容不迫,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女。
      他还说,比起二十岁之前的元夕,他更喜欢二十岁之后的母皇,傲娇执拗,却又软弱可欺。
      我听着不像好话,正疑惑着,母皇从我身后气呼呼的走过,又跟陈王吵了起来。
      我突然就懂了陈王的意思,他大概是觉得如今的母皇喜怒形于色吧。
      我听他说起过他们的从前,二十岁以前的母皇完美的如同天神一般,而那样的母皇眼里只有她的皇后宣佳。
      可是现在的母皇,会因为陈王的一句话,满眼都是他,对他而言,如今的母皇要更加真实简单。
      ——
      那年,我十四岁,母皇七十一岁。
      我遇见了我的一生挚爱,她像极了母皇所钟爱的那位名叫宣佳的女子。
      她叫宣欣,小名叫秋夕。
      秋夕有着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眸,我逗弄她时,她的眼睛会变成红红的,可爱的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
      秋夕与我同龄,只差我八个月,在我面前却一点都不及我成熟稳重,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盼着我做糕点给她,或者兴致来了便要展现她那惨不忍睹的厨艺给我看。
      我将秋夕介绍给我最好的朋友们,他们很喜欢秋夕,秋夕也很喜欢他们。
      我看着他们和秋夕一起研制蛊毒,我看着他们将自己种的红月季送给秋夕,我看着他们教会秋夕饮酒,他们一起唱歌、跳舞、吟诗、赋词。
      我鼓动秋夕做糕点给他们,他们尝过以后表示再也不会吃第二次。
      而我当着他们的面,淡定的吃完了一整盘发酸的绿豆糕。
      然后拉肚子拉了一下午。
      于是,我和秋夕得到了朋友们一致的祝福,他们给我和秋夕送了一幅字,唤作“天生一对”。
      我挺喜欢的,每每在他们来时表作欣赏之意。
      ——
      那年,我十六岁,母皇七十三岁。
      我娶了我心爱的姑娘,秋夕成了我的太子妃。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每隔半年便要去游历四方,回来便已是半年后。
      母皇问我,秋夕没有陪在我身边的这半年会不会让我生出寂寞来,会不会让我觉得秋夕对我的爱不及我对她的。
      其实,我倒觉得没什么,我入朝堂守家国安宁是我的梦想,她入江湖学医治病救人是她的梦想。
      她都不曾怪我公务繁忙无法陪她,我就更不会让她被困在我周遭方寸之地。
      只是,她离开的每个半年里,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她。
      好在每日她都有写信给我聊表思念,我也有每封都回给她。
      她的医术越发精进,给我传回来的信里写满了她游历时发生的奇闻趣事。
      我在朝堂上游刃有余,我告诉她京都的变化,朝野听到的趣闻,和我对她的思念。
      我们分开了,却又好像从未分离,我们共享着彼此的生活,我们永远熟知对方。
      她会将新地方的食谱寄给我,我会学着做好等她回来以后品尝评价。
      她信里透着她有在时时刻刻记挂我,而我的生活里处处存在她的身影。
      等她回来后,我们会缠着彼此好长时间,会比上一次相聚更加亲密。
      ——
      那年,我十八岁,母皇七十五岁。
      祖母临终之前拉着我与秋夕的手不肯闭眼,母皇赶来送了她一程,她才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祖母与母皇是旧相识。
      听陈王说,我祖父是母皇的堂弟,我祖母是皇后宣佳的义妹。
      陈王说,祖父他并不爱祖母,娶祖母是因为母皇逼他。
      可我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如果祖父真的不爱祖母,我的父亲便不会出生。
      我记得儿时去找祖母,祖母总是拿着一条白纱,一坐就是好长时间。
      祖母总是会跟我说起祖父的事,她是那样的爱着祖父。
      在祖母的口中,祖父并不是个大逆不道的谋逆者,而是一个为了承诺敢于付出生命的勇者,是个温润如玉却又偏执疯狂的可怜人。
      祖母告诉过我,她怀上我父亲那年,是祖父决定斩断过去,不惜以谋逆之名了结他一生爱恨执念的最后一年。
      祖母死后,我第一次体会到亲人离世的悲痛,好在秋夕陪着我给祖母送了葬,她的怀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
      那年,我年满二十,母皇已七十七岁高龄。
      陈王将告老还乡的奏折压了又压,终于在某个艳阳天将它承交了上去。
      我以为母皇见到那封奏折会很开心,毕竟她总是盼望着陈王离开朝堂。
      可是,母皇第一次勃然大怒,不顾陈王身体有恙,硬是派人将他请去了御书房。
      我到时,宫人侍女跪了满屋,陈王腿脚不便,这几年腰疼的也根本无法弯曲,可他却坚持要去拾自己脚边的折子。
      他明明不想离开母皇目之所及的地方,明明不愿放母皇自由,明明想让母皇开心些的,可是,他做不到了。
      他躺在摇椅里,又给我讲起他们从前的故事。
      身边是一棵槐树,树上开满了白色的花,风一吹,满院飘香。
      天气很好,他躺了一下午,槐花落了他满身。
      我到最后也没听到他故事里的结局,兴许是他们的故事还没结束吧。
      陈王走后不久,母皇也跟着去了。
      其实,我早早便察觉到了母皇想离世的心,只是她因为陈王才一拖再拖。
      陈王真正的尸体被母皇秘密葬在了冷宫的一棵槐树旁,而母皇的身体躺在了那座被建好数十年的陵墓里。
      她身边是她的爱人。
      我身边是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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