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做腻了做皇帝吧》露华清

13、生死离别

　　“习瑞！你想好今日所做后果，若是宣佳有事，我一定亲自领兵荡平你整个黎国！”
　　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元夕在得知宣佳被抓走的那一刻，怒不可遏的盯向习瑞，恨不得立刻杀了对方。
　　习瑞笑得张狂，他似乎很高兴看到这样惊慌失措的元夕，也不顾脖颈上搭着的数把刀。
　　“原来，元夕你也会怕啊。”
　　他看着眼前这个他爱了好多年的女子，心里多年积累的情愫无处宣泄，压抑之下渐渐变成了如今的怨恨与不甘。习瑞睁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嘴角却诡异的露出满足的笑意。
　　元夕努力压下怒火来与习瑞交流：“只要你告诉我宣佳在哪，我可以满足你一切要求，拿我的命换也没关系。”
　　习瑞听闻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死多轻松啊，元夕你说过，如果真恨一个人就该让他好好体会体会人间疾苦。”
　　“而你元夕的人间，是那位名叫宣佳的女子，那她就不可能活！”
　　习瑞得不到元夕，便要让元夕此生都记恨他。
　　“那你就去死吧！”元夕再忍不住心中怒火，说着就要将刀挥向习瑞。
　　“你不能杀他！”身后突然传来陈熙的声音，元夕将刀停在离习瑞一厘米远的地方，侧目不满的看向陈熙。
　　陈熙走近后又说：“黎国会乱。”
　　元夕满不在乎：“黎国乱又如何？我大梁可以借此一举吞并黎国。”
　　眼看着元夕再次挥起刀，陈熙沉声回她：“百姓会受苦。”
　　元夕将刀往习瑞身上挥了好几刀，最后扎向了他左肩方才停下，看着习瑞奄奄一息的样子，她的心情才平复些许。
　　“你来就是为了劝我？”元夕可不认为陈熙还能闲到来管她的事。
　　陈熙将袖中一封信掏出递给元夕。
　　“我来是因为今早皇后给我的一封信。”
　　信上，宣佳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写得极为具体，陈熙不得不相信其中细节。
　　似心有所感一般，元夕接过那封信，却不想打开它，可她还是看了，没读多少就将它撕了个粉碎。
　　她突然就觉得无力起来：“我该想到的，若不是她故意，习瑞不可能抓走她，她不过是想用死替我换回你的衷心。”
　　“能亲口告诉我真相吗？”
　　元夕听着这话觉得有一把刀插进了她的心里，她抓起陈熙的衣襟，恨恨得问他：“真相？就那么重要吗？陈熙，真相是什么真的那么重要吗？你就当是我杀了陈安不行吗？你就只恨我一个人不行吗？”
　　元夕歇斯底里，陈熙却冷静的回她：“不行。”
　　他就是要真相，千方百计他都要得到那个没有他心爱女子参与的真相。
　　元夕看着陈熙愕然嘲讽的笑了一下，然后不带有任何感情的述说着：“好，我告诉你真相，既然这是她的决定，说不说都没什么了。”
　　“自我入住冷宫开始，前朝后宫一直人心浮动，朝中有人联合北蛮抓走了丞相夫人。宣佳为了救出母亲不惜泄露北伐军情，散播疫病。”
　　“陈安领兵北伐是元宁给丞相提的意见，陈安死在怀城是元宁联合宣佳为了替我报仇借机下的手。”
　　“陈熙，如果当时我知道这件事，我也不会阻止他们。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满意了吗？”
　　陈熙没回元夕的问题，只沉寂了两秒又开口说：“皇后她在城外五里坡。”
　　得知宣佳在哪的元夕又惊又喜，她带着一点紧张的问：“消息确定无误？”
　　“不会有错。”
　　得到对方确认的那一刻，元夕转身就要走，刚走没两步，她突然想到什么便立刻停下了脚步。
　　“你想要真相没错，我不会怪你，可若宣佳有事，伤她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哪怕会天下大乱。”
　　不等陈熙反应如何，元夕已经离开了。
　　不过半个时辰，元夕就到了城外五里坡，带去的侍卫解决了房屋内外所有守着的人。
　　在救出宣佳后，看到对方站在对面完好无损，还冲着自己笑时，元夕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安稳落下。
　　将人轻轻拥入怀里，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元夕后怕的紧了紧臂膀。
　　许是拥得太紧，宣佳拍了拍元夕的后背，温柔的安抚道：“元夕不是一厢情愿，宣佳爱元夕，这两年的皇宫生活，元夕对宣佳的好宣佳都知道。”
　　“宣佳有眼睛，看得到元夕每日送来的奇花异草，宣佳有耳朵，听得到元夕对宣佳的维护，宣佳也有心，感受得到元夕对宣佳的爱。”
　　心上人突如其来的开窍，元夕欣喜之余多了一丝担忧，可看着宣佳眼中溢满的深情，元夕到底没问什么，也忽略了那淡淡的血腥味。
　　“对不起啊，让你等我那么久。”
　　宣佳说完话口中缓缓流下血来，被吓着的元夕急忙叫侍卫去找大夫，她扶着宣佳渐软的身子，动作温柔的像对待稀世珍宝。
　　看着宣佳唇角越流越多的血，元夕怎么也擦不干净，她抱着虚弱的宣佳，嘴里一直喃喃着“别怕”二字。
　　只是不知这两个字是说给宣佳听得，还是给她自己的一个小小安慰。
　　宣佳觉得此刻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撕裂过一般疼痛，她忍了好久，可是嘴里的血腥越发浓重，不受控的流了出来。
　　“解不了的，我中的毒是红日，红日之毒，天下无解。”
　　宣佳的声音轻且浑，然而每一个字却都犹如针尖一样钻入了元夕的耳中。
　　医馆的大夫没能带给元夕惊喜，回皇宫后的太医们也无人能解，真就如宣佳所言，红日之毒，天下无解。
　　元夕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越发红润的宣佳，心里五味杂陈。
　　红日之毒，凶猛且残忍，毒发时头昏脑胀，呼吸迟缓，然而面色红润似被烈日炙烤过一般。
　　宣佳吃了药延缓了体内的毒素，可到底没有解药，她最多只能再撑半个时辰。
　　元夕推了所有事情，就为了最后陪在宣佳身边。
　　“佳佳，我很早就知道你。在我成为京都第一才女之前，京都人谈论的最多的就是丞相府里那个天赋异禀的嫡女宣佳。”
　　“可自我来到京都却从未见过你，我托父亲问过，我找皇帝寻过，可是诺大的京都没有宣佳。”
　　元夕拉过宣佳的手，轻轻的握着，却不敢使半分力气。
　　她是有些遗憾的，她没能在十四岁就与宣佳相遇，因此错过了宣佳的人生那么多。
　　她听着宣佳用很小的声音回她：“那几年，我在外游历想要提高医术，未曾给京都传过半分有关我行踪的消息。”
　　“原是这样，那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其实在跟你见面之前，我就准备了好久，练习了无数遍见到你时的动作、神态、话语，可当时真的见到你时，我还是紧张的要死。”元夕说着终于露出了点幸福的微笑。
　　宣佳见到元夕的笑也跟着弯了嘴角，她想到与元夕的初次相遇很是开心。
　　“我记得，那天我被封为德妃，第一次去向你请安，你坐在后位上将我召到身边，然后悄悄问我，红日是不是我制的最好的毒。”
　　提到红日，两人的笑意都停滞了一刻。
　　元夕拉着宣佳的手，仿佛她们就这么拉着彼此度过了许久。
　　“那时你跟我说，红日只是你随便配的一款。我当时就在想啊，随便配的毒都让天下人无计可施，这个人真的好厉害。”
　　哪怕到了现在，红日之毒依旧无药可解。
　　宣佳亲手配的毒却也最终夺去了她的性命，谁又能说这不是因果报应。
　　“十四岁就能文武皆胜当时的新科状元，你才是真的厉害，如果你是男子，当年的新科状元该是你的。”
　　宣佳在外游历时，曾在已经当官的新科状元那里听到过元夕的名字，那人语气里满是钦佩与遗憾，宣佳早在那时就已经将元夕的名字记在了心里。
　　“可是，当年的朝堂是男人们把持的，女人连上朝堂的资格都没有。我筹谋数载，也不过是在讨一个公平而已，我要向世人证明，男子能做到的事，女子亦可以。”
　　男子能提剑上马征战沙场，元夕便开创女子习武先河；男子能入朝堂放言高论，她便要女子也能发表治世观点；男子能做皇帝挥斥方遒，她便也学着治理国家引导文明。
　　元夕自小读书，先贤所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短短二十二个字一直被她奉为至理名言。
　　她也曾豪情壮志，想要入世阔谈天下一统，她也曾意气风发，想要挥剑执笔绘山河无恙。
　　可就算文韬武略不输新科状元，坊间也只传她才女之称，多了无数追求者；就算她两年北伐取得战神之称，朝堂更关心的是她的嫁娶之事，想尽办法将她困在了皇家后宫。
　　元夕不甘心的，她不甘心自己满腹才情却只能处理后宫争风吃醋；她不甘心自己一身武功却只能面对后宫明枪暗箭。
　　她不甘心！
　　于是，她夺了肖仪景的皇位，她开办了女子学堂，她减免赋税，大赦天下，她真的做了很多。
　　未来元夕会做到更多，她要天下一统，她要四海升平，她要国泰民安，盛世永存。
　　元夕向宣佳诉说着自己的理想，而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就在她眼前。
　　“我知道，我都懂得。所以，你那么辛苦努力要做到的，我怎么能成为你的绊脚石呢？”
　　宣佳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劝慰着元夕将心打开。
　　“在这漫长的生命时光中，一个人太孤独了，姐姐需要并肩前进的朋友。陈熙是很好的同行者，姐姐也很欣赏他的，别为了我做不理智的事。”
　　看着心上人这宛如遗言的话语，元夕红了眼眶。
　　“他们都说，想要成就大事就必须舍弃儿女情长，所以我从小就没拿出过真心。智者不入爱河，可是佳佳，我需要你。”
　　随着话语结束，大颗的泪珠从元夕眼眶里滑落下来，此时的元夕看着脆弱极了，惹得宣佳的心一抽一抽的生疼得紧。
　　宣佳使尽力气，抬手拭去了元夕脸颊上的泪珠，她轻轻的抚摸着元夕的脸庞。
　　“姐姐的梦想太大，大到这世上千千万万人都在其中，而宣佳只是这诺大世界中一个渺小的存在。”
　　“可，就算是这样微不足道的我，也想能够帮到姐姐，帮姐姐改变这世界。”
　　陈熙处理完所有事，看到的就是两个女子相互依偎着的绝美画面，他终是不忍再打搅她们最后的相伴，只默默待在一旁等着。
　　元夕将脸埋进宣佳的臂弯，感受着对方极速下降的体温愈加恐慌起来。
　　再次抬起头望向宣佳时，元夕眼眸中划过了然的神情。
　　“是不是这一世我们爱而不得害死了太多人，所以上天要惩罚我们不能相伴余生？”
　　“佳佳，下辈子做挚友吧，这样我们，是不是就能陪彼此安然度过一生呢？”
　　元夕从前不信轮回，现在她也只能盼望来生再相遇就好。
　　宣佳明显能感受到自己逐渐无力动弹的身体，呼吸声轻的几乎要没有。
　　在听到元夕的那句话时，宣佳眨了一下眼睛，因疼痛而混乱的大脑在那一刻清醒了许多。
　　“好，下辈子我去找你，天南地北都去找你，我们要做挚友，相伴一生。”宣佳扯着嘴角，眼眸中深情款款，而那深情中却带了些元夕看不懂的似笑非笑。
　　元夕伸过手去半抱着宣佳，脸上的水痕并未擦净，她空出一只手来随意的擦了擦。
　　“那说好了，你不许鸽。”话语温柔至极，却又好像毫无感情。
　　“说好了。”在这句话刚说完后，皇后宣佳微笑着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元夕抱着宣佳的尸体久久不动，神情呆愣无神，仿佛忘了世间所有的事。
　　直到陈熙见时辰过的太久提醒元夕，元夕才终于下令厚葬皇后宣佳。
　　百年后，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皇帝与她一生唯一的皇后同棺合葬，元夕终于躺在了宣佳身边，再未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