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千帆过尽 ...
-
十二连环坞霸占白帝城，作恶多年，成了南方帮派一霸，其首领宫傲，原本不过是个在蓬莱方家打杂的更夫。
偷了尚水宝典逃往中原，因其所偷窃的尚水宝典只有招式而无内力篇，只靠习得的不全的招式篇，便一手创立十二连环坞，雄霸长江下游，倒也算个人物。
方妍对其厌恶至极，只是一直不曾有时间出手对付这个小人，经海龙会一役后，蓬莱弟子损失有些多，暂时腾不出手来收拾宫傲。
方妍也一直都在思索，如何改进蓬莱武学，自蓬莱向中原开放收徒后，弟子资质各有不同，她习武融会贯通，驳杂融汇百家，甚至做到了自创武学。
可在她看来极容易的事在有些弟子看来，却学的很是辛苦，对她所写的逍遥游宝典，读之如同天书。
她便开始思考，如何将蓬莱武学进行由低到高的分级，免得许多新入门的弟子摸不到头脑。
原本她并不考虑这些，收徒也是看中资质，若是资质低太过愚笨，她这种没什么耐心的人也懒得教。这么多年，她的亲传弟子也唯有胁驱和迟驻两人。
入夜，她仍旧在鉴影湖，天上明月皎洁而明亮，方妍持剑站在湖边，似有所感，忽然飞身至湖面上，舞起剑来。
她手中的剑如同流光，如同蛟龙，清冷的月映着剑的寒光，剑气波及到湖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她的人如同翩翩飞舞的惊鸿。
月下美人舞剑，本是极美的景色，可她手中剑气锋锐冰冷，剑尖指天，忽然周身升腾起无数剑光，她人飞至半空之中，在皎洁月亮中留下一个极优美的剪影。
可伴随着让人如痴如翠的美丽，是危险感，一直在岸边静静看着的迟驻想要逃，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在提醒着他危险，快跑。
可他的身体却动不了。
那些剑气，直有成百上千，仿佛从天外飞来，一头扎进鉴影湖中，搅出一个个旋涡，小旋涡互相撞击再形成大旋涡，最后竟像是整个湖都被搅起来，水流磅礴咆哮着，想要吞噬岸边弱小的他。
这个旋涡太大太深，隐隐露出不满淤泥的湖底。
在旋涡的中心，只有一人泰然而立，风猎猎作响，将她身上的白色纱衣吹得随风摆动，肩膀处的披帛，飘在空中，就像是月中婵娟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然而这位并不是什么柔弱的婵娟，而是一位剑客，还是引起了风涛地动的剑客。
随着她的剑起了收势，湖面也慢慢平静下来，风云变色导致变得黑压压的天空，那些随剑气聚集起的云也慢慢消散。
迟驻已然看傻，久久没回过神来。
方妍踏月而去，脚尖点到岸上，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回神！”
迟驻才从刚才的震撼中反应过来：“师尊，您这是什么剑法，也太……”
太可怕了吧，这种能撼动自然的力量，简直就是非人力所能达到的。
“什么剑法，嗯，我有所感悟随性舞的，还没取名字呢，你不是素日喜欢给你的那些招式取名，还要作句诗，不如你来取一个。”
青年陷入沉思之中。
“师尊月下舞剑如白虹贯日，若仙人之姿，不若就叫天外飞仙。”
“天外飞仙？好名字。”
一阵拍手称赞声，两人望去，是元沧溟。
迟驻抱拳行礼：“见过师爹。”
元沧溟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见方妍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纱衣，他将手里的披风掸开，给她披上。
“晚上更深露重，怎还穿的这样单薄，年岁也不小了，还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子。”
当着徒弟的面，还要被师兄这样关心，方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脸都有点红了。
迟驻这小子倒是精的很，低下头鼻观口口观心，不去看这对无时不刻不在秀恩爱的师尊师爹。他可实在是个识趣的好徒弟了，迟驻这么想着自己。
“我是习武之人，有内力，还怕区区的寒冷……”
在元沧溟不赞同却温和的眼神中，方妍声音越来越小，索性不再说了，成婚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元沧溟无微不至的关心，他总是为她好，她便再也没办法令他难过。
迟驻只觉得自己在旁边实在太亮了，想要偷偷溜走，被方妍叫住。
“你先别走，我还有事同你说。”
迟驻乖乖的停住步伐，垂手听训般听她说。
方妍笑了，想要去扭这小子的耳朵，弹他几个脑瓜崩，当初她在十年不曾踏足中原履行了与剑圣的约定，连霸刀重新办扬刀大会她都没去参加，十年之约已过，再次踏足中原，她一路北上，便是想寻找北天药宗灭宗时遗留的孩子。
没想到北天药宗遗孤们没寻到，反而遇见了迟驻。
当初这孩子苦大仇深，整日连句话都不说，饭也不肯吃，像个闷葫芦，她哄着他吃饭都用了九牛二虎之力。
现在，这孩子倒是开朗起来，却开朗的过了分，都快二十了还这么皮。
“我打算派你去中原。宫傲盗取本门尚水宝典，十二连环坞为祸多年，因他曾是方家更夫，蓬莱更是有责任清理门户，还中原武林一个太平。你自去门下弟子中任选十人，同你一起去，拿着我的手令，到了中原自有万花弟子接应你们。”
一听是正事，迟驻肃然，抱拳称是。
“对了。”
方妍似乎想起了什么：“你多年寻找的那个叫顾峰的小子好似有了一些消息。”
迟驻惊喜抬起头：“师尊，当真？我能见到峰哥了？”
方妍摇摇头：“你别高兴的太早，只是有些消息，并不十分确切，等你与万花弟子接了头，自然会有人告诉你，这回让你去中原，处理完宫傲的事，你便去寻你那好友，有什么变故叫海雕传信于我便好。”
哪怕只是不确切的消息，也足够让他高兴的要飞起来了。
“多些师尊，我这就去寻师兄师弟们。”
看着这孩子高兴的跑走，方妍笑着摇了摇头：“当年那个一句话都不愿意说的孩子怎么成了个皮皮鬼。”
“还不是你宠的？”元沧溟刮了刮她的鼻子。
徒弟终于走了，他也能对她做一些亲昵的小动作了，当着徒弟的面，他们这些老家伙难免不好意思，也有为老不尊的嫌疑。
方妍神色黯然，她为何会宠爱迟驻，也有补偿的心理。
自逃脱苗疆，她在苗疆未婚产下两女，回到侠客岛，将此事对元沧溟和盘托出，没想到她的好师兄竟丝毫不在意，仍愿意娶她，与她做一世夫妻。
可这么多年来，她并未给师兄生下一儿半女，温蘅也给她和师兄把过脉，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她猜测，应是当初在苗疆，魔刹罗与乌蒙贵的蛊相冲，虽让她怀上孩子，却也伤了她的身子，所以她与师兄才会一直无子。
她自己并不怎么在意有没有子嗣，却到底觉得对不住这么温柔包容的师兄。
“师兄，要不，你纳一房妾侍吧，我一直没有生育，总觉对不起你，还有待我如亲女的师尊和师爹。”
“又说这种话，当初成婚的时候，我说过此生只你一人，决不食言！”
“可是……”她总觉得对不住他。
元沧溟搂住她，忽的亲吻了她，封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直到将她吻得出不来气，眼角都沁出泪来。
“宇轩就是我们的孩子，宇轩还是婴儿时就跟着我们，与我们亲生的有什么区别。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你将我推给别的女人，我会伤心。”
“师兄……”
方妍苦笑，心里却越发觉得师兄很好，从前她年纪小不懂事，辜负了师兄。
有哪一个男人能做到这般地步，心甘情愿不计较她的过去，永远留在蓬莱陪着她呢？谢云流曾与她惺惺相惜，但他云游四海漂泊不定，不会永远停留在一个地方，哪怕他倦了累了，他也会回到纯阳。康雪折也曾爱慕过她，但她未婚产女，与魔刹罗和乌蒙贵的纠葛，让他望而却步。谢采也说爱她，不顾师徒人伦，囚禁她伤害她，伤害她付出心血保护的蓬莱。魔刹罗也说爱她，但他心心念念想将她留在苗疆，却不能陪伴她踏遍山。
只有师兄，她的师兄，一直默默的守护着她，尊重着她，陪伴着她。
方妍靠在元沧溟怀中，忽然道：“等子游慢慢接手蓬莱的事务后，我们去游览世界好不好？去大漠，去海外，去南洋，去北疆，听说南洋之外还有新的世界，那里的人跟我们完全不一样，我好想去看一看。”
元沧溟垂眸看着她，那眸子中的情谊，温柔至极。
他亲了亲方妍的发顶：“好。”
不管去哪里，他都会永远陪着她走下去。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千帆过尽
，还差 